第17章 第三十章

  顾晓末这一路又是搭火车,赶公交,转汽车,到家的时候已经六七点了,疲惫不堪,在车上流了一天眼泪,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晓末,诶哟,这么晚到。”兰英见到顾晓末回来了,欣喜的迎了出来,伸手帮她接过行李,却眼尖的发现行李箱拉杆是断的,问道:“怎么行李箱坏了?”
  顾晓末掀起眼皮看了眼行李箱,闷闷的说:“是啊,拖着拖着就坏了。”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爱惜点。”兰英节省惯了,见好好的东西就这么坏了,忍不住唠叨一下。
  顾晓末也不想的,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从火车站出站的时候,没有电梯,只有一条长长的楼梯路,她带的东西多,行李箱重,拖着行李箱往下走,一个没留神手滑把箱子给摔了出去,咕隆滚了几个台阶,还好没有砸到人,她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但是捡起行李箱到平地想抽出拉杆时,却发现拉杆断了,她烦躁的恨不得扔了行李箱,当下眼泪就不争气的又掉了下来,惹得从她身边而过的人频频看向她。
  兰英见顾晓末无精打采的,也只当她是舟车劳顿的缘故,心疼的让她吃了晚饭就去房间休息,也没多想。
  顾晓末洗完澡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自己变成了猴子的女朋友,在家等猴子来接自己去玩,电话来了,猴子态度极其冷漠,开口就质问,这都什么破地方,来这里害他在朋友面前都没了面子,说要分手。
  顾晓末急了,让他先别走,鞋也没穿就跑下楼去拦猴子,猴子是苏致远的模样,可又不是苏致远,脸上表情是冷漠的、嫌弃的、厌恶的,不是那个温柔宠溺的看着自己的苏致远。
  她也不要自尊心了,求他:“你别这样,不要离开我。”
  苏致远只冷冷的推开她:“不行,我不要乡下人做女朋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这是欺骗我感情。”
  顾晓末慌忙解释:“我不是故意隐瞒,我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事,我也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在意这个!”
  此时,和苏致远一起来的那几个伙伴坐在车里大按喇叭,催苏致远速战速决,又讥讽乡下妹子就是想嫁城里人,不要脸。
  顾晓末哽咽的哭了,伤心得心一抽一抽的,很痛,她想再去拉苏致远的手,却听到妈妈在叫自己:“晓末,晓末,醒醒……”
  顾晓末恍惚的睁开眼,又抽咽了两声,哑着嗓子,问:“妈,怎么了?”
  “你做什么噩梦了?哭得这么伤心,摇你半天不醒。”说着,伸出粗糙的手给顾晓末拭眼泪。
  顾晓末也抬手一摸,发现真的在梦里哭出来了,忙掩饰道:“是啊,梦到没考上大学,害怕的哭了。”
  兰英斜睨一眼顾晓末:“你这孩子,心太重了。”又拿过顾晓末手机给她,“肖诚给你打电话呢,你手机放客厅了,我就给你接了起来。”
  顾晓末接过手机,兰英帮忙把门关好,出去了。
  顾晓末看手机屏幕还显示着通话中,肖诚还没挂电话,只能接起来:“肖诚,你下晚自习了?”
  肖诚在电话那头“嗯”了声,知道顾晓末这样,肯定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火车站那一幕,便避而不谈:“刚刚下自习,想打电话问你安全到家没?”
  顾晓末笑:“早到了,做了一天车,有点累,刚刚都睡着了。”
  肖诚听到了刚刚他们的对话,关心问:“嗯,做噩梦了?”
  顾晓末低低的“嗯”了声,“是呀,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里的自己太可悲,太懦弱了。
  “那就别想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想点开心的事。”肖诚打断顾晓末的神游。
  顾晓末笑着答应:“好啊,那想什么开心的事呢?”
  肖诚想了想,想起来孙鑫早上逗女孩的笑话,也不管逻辑是否正确,依葫芦画瓢讲了起来。
  顾晓末确实被吸引了注意力,但还是觉得这个玩笑逻辑似乎有点不正确:“你确定熊猫宝宝一出生就要学生存技能吗?”
  肖诚讲到一半,也反应过来这不太现实,熊猫宝宝一出生才多小,学什么生存技能,但讲都讲到这了,这有不满的嘟囔道:“对的,不许打岔。”
  顾晓末忍不住哈哈……笑出声。
  肖诚见顾晓末终于笑了,心也放了下来,又说:“笑话我都还没讲完呢,你怎么笑点这么低。”
  顾晓末笑他:“笑话本身不好笑,讲笑话的人才最逗。”哪有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讲笑话的,是在播新闻联播吗?还不许人质疑,难为他愿意讲这样漏洞百出的笑话。
  肖诚脸羞赧的说:“好啦,你笑了就好,那我去洗澡了……”
  顾晓末忙答应挂了电话,心情也舒畅了不少,从被窝出来,穿了件外套,趿着鞋打开房门要去厨房倒水喝。
  顾军和兰英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还是那两个熟悉的相声演员穿着长马褂互相调侃着,惹得他俩哈哈大笑。
  顾军见顾晓末从房间出来,喊她:“闺女,过来一起看电视,这相声很有意思。”
  “哎,好!”顾晓末答应着,走了过去,和兰英一起窝在老旧的弹簧底沙发里,看着那个20年前买来的二十四寸旧式电视。这么多年了,家里除了她的东西一直在置换更新,其它的东西什么都没变,什么都没舍得买,也没钱买……
  兰英回头看顾晓末,见她这会儿精神倒是好了,不似刚刚回来那样,整个人奄奄的没点精神劲,也就放下心来。
  “不睡了?睡一阵就起来,担心待会儿又睡不着了。”
  顾晓末笑,难得撒着娇抱着兰英:“就是醒了嘛,我是要出来喝水的。”
  兰英点点顾晓末的头:“要喝水还坐着不动?等着我伺候你啦?”说是这么说,还是起身去厨房给顾晓末倒水。
  回来的时候又端出一叠切好的脐橙,塞到顾晓末怀里:“这是前几天王姨给的,我和你爸吃了一个,很甜,你吃吃。”
  顾晓末接过碟子,知道兰英每次有好吃的总是舍不得自己和顾军吃,偏要留给她,心里酸涩不已,拿了一瓣吃了起来,是很甜,甜到骨子里。
  “嗯,是挺甜的。”又将碟子伸出去给兰英和顾军,劝他们吃,“爸、妈,你们也吃。”
  顾军不吃,将碟子又放回顾晓末面前,说“你吃,我和你妈刚吃饱饭,还饱着。”
  有谁吃完饭三小时了还吃不进一个橙子的?顾晓末只得站起来拿过脐橙一人一瓣塞到他们手里:“你们吃吧,我在学校有买过脐橙吃,吃过很多次的。”
  见他们还是不太情愿,只得笑着安慰:“你们就吃吧,等我毕业挣钱了,还会没得脐橙吃吗?”
  顾军听了这话也呵呵笑了起来,看着自己辛苦半辈子培养的女儿就要毕业了,欣慰道:“好,好,有你这句话就好。”
  兰英却不是顾军那样的乐天派,担忧的问:“诶,你这专业以后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工作。”
  顾晓末被这么一问,心里也没什么底,只答:“听往届学长学姐说,可以考烟草局或者烟草公司去。”
  “要是能进那里面自然是好的,我看烟草局的人个个有钱的很。”兰英说,“就是不知道你进不进的去啊?就这两个地方能考,考不进怎么办?”
  顾晓末也苦恼,想了想还是说:“不管进不进的去,好歹我毕业就有一个大学生文凭了,找工作肯定可以找到更好的。”
  “那这四年专业不是白读了?”兰英不解,带点不满的说,“早知道工作这么不好找,当初就要逼你再读一年。”
  顾晓末端起水喝,不敢接话,她也茫然不知所措,早先是做好打算在电信上班的了,当时感觉和苏致远在一起,前途一片光明,现在突然和苏致远分手了,一切都要从新规划,她也迷茫了。
  顾军见兰英又把话往悲观带,忙宽慰道:“急不来的别急,实在不行还可以转行做些别的工作嘛?你看新闻,大学生没从事自己专业的比比皆是,赚大钱的也有的是。”
  兰英见顾军又说这些理想主义的话,横了他一眼说:“怎么不急,赚大钱的到处是,可会是我们吗?要是有说得这么容易,那些年我们在上海做生意,别人都赚钱发财了,怎么就我们卷铺盖回来?”
  越说越觉得这件事很急,不能让顾晓末再这样迷迷糊糊的找一个不对口专业做,于是问顾晓末:“你们说的那个烟草公司和烟草局都是怎么招聘的?”
  顾晓末看了眼突然严肃下来的兰英,忙将自己了解的交代出来,其实每年这两个招聘都是有点类似于公务员考试,要投简历报名,再按公务员考试形式比赛,面试,体检过了就可以录用,但通常只招应届生。
  兰英点点头,又问顾军:“前些日子郑华是不是说他家孩子考上了电力局?也是说考试和公务员考试一样又要笔试又要面试的?”
  顾军沉吟了一会儿,才拍下脑袋想起来说:“是,你瞧我都忘了,那天问他是这么说来着,说是那个单位待遇好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