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三十一章
兰英拿过剩下的一瓣脐橙剥好，塞到顾晓末嘴里，提醒道:“就是住在桥头的第一户人家，他家儿子叫郑海什么的，大你两届。诶，你这孩子，不关心事，也不知道你晓不晓得？”
顾晓末当然知道，一说桥头第一户还能有谁？青春期朦胧暗恋过的人，散步时有意无意经过的人家，那个成绩好总上台领奖的男孩，她比谁都熟悉，“郑海翔？他考上电力局？这么厉害？”
兰英倒是没料到顾晓末还知道郑海翔，欣喜道:“就是他，听他爸说，过几天他也要休假回来过年的，到时我带你去他家拜个年，问问人家怎么看书考上的。”
顾晓末吓一跳，还要特意跑人家去拜年取经，忙摇头摆手:“别，多尴尬啊！。”
“你这孩子，去问问怎么了，都是街坊邻居的，串串门应该的。”兰英瞪了顾晓末一眼，又端过茶几上的空碟子往厨房走去。
顾晓末无奈，转头看了眼不管事专心看节目的顾军，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兰英身后:“妈，我自己会复习的。”
见顾晓末这样不懂争取，兰英啪一声将碟子仍进了洗碗池，忍不住脾气呵斥道:“不是说只招应届生？你自己复习万一没考好怎么办？”
顾晓末知道兰英真生气了，没有谁比兰英更望女成凤的，小时要不是兰英的坚持，估计顾晓末今天早已像所有小镇女孩一样嫁人生子了。她靠在门上，耸拉着脑袋，低低的说:“哦！”
兰英见顾晓末难得回来，又被自己说得不高兴，也懊恼，想可能是孩子大了确实有自己的想法了，只得缓下口气问:“你要真不想去，不然我替你去问？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复习的书、笔记之类的可以借？”
顾晓末忙摇头，要妈妈出面，自己躲在家里也不成样。突然想起自己有郑海翔QQ号，于是抬头眼睛闪着精光问兰英:“妈，我忘了其实我有他的QQ号，就是可以直接在网上找他聊天的那种，不然我自己发信息问他？咱们就不特意跑人家家里了，现在都什么社会了。”
兰英听了，当然赞同，又提醒顾晓末:“你别忘了问啊，该看的书也抓紧时间看了。”
顾晓末当然满口答应，松了口气抱头回房间睡觉了。
但之后几天，顾晓末也一直没主动去问郑海翔，她现在还没开始看书，自然不知道有什么好问的。
寒假里，顾晓末坐在院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余雪倒是会来找她玩，但是大多时候都是坐个五分钟就溜去见王健了。
他俩现在的关系王健家是早就知道的，这三年来，余雪没少见王健父母，每逢五一、十一放长假，便要随王健去上海父母那玩一阵。而王健父母见自己儿子找了一个大学生当媳妇，自然也觉得是件倍有面子又骄傲的事，况且余雪性格开朗会讨家长喜欢，做事也勤快，更是打从心里觉得满意。
但余雪父母就完全不一样了，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的女儿，在小镇比大多数人家都花费得更多精力和财力，长大了不说要嫁到豪门，但一直是期望她能够找一个学历相当的男孩在一起的。
顾晓末问余雪:“你这地下保密工作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嘛？怎么就被发现了？手机没设密码还是幽会被当场逮到？”
余雪哭丧着脸哀嚎，百密一疏啊，都怪她有一次手机没息屏的情况下跑去上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见她妈妈正站在她房间，手里拿着她的手机打开在看，她急得过去抢。可是迟了，她妈妈看聊天记录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当场问她是不是那个去当兵的王健，余雪想，迟早是要坦白的，于是没有否认。
结果就到了现在这样，她妈妈坚决反对余雪同王健在一起，不许余雪出门与王健见面、禁止两人打电话聊天，余雪见反抗无效，也说不通道理，只能阳奉阴违点头答应，回头就来找顾晓末做掩护，偷偷摸摸找王健约会。
顾晓末曾笑她:“也就寒假这么几天，怎么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去见他，等回了学校不就天天见了吗？”
余雪不屑的笑顾晓末:“难怪你失恋都不见难过多久，相爱的两个人是能轻易分开的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爱他是朝朝夕夕，怎么可以忍。”
顾晓末受不了，推开她:“随你随你，没同情心，快去会你的情郎吧。”
余雪要从顾晓末家后门溜出去，那里人不多，也不会被街坊邻居看到又去打小报告，顾晓末觉得呆家里也是无聊，便陪她出去走了一段路。
趁这空挡，余雪还是关心顾晓末:“怎么回事，你和他就这样掰了？到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
顾晓末到是释然的点头:“嗯，没有，他应该是想通了吧，那天追到火车站估计也只是一头脑热而已。”
“这算什么，真是狗眼看人低，城里人就了不起？往上走三代，谁还没呆过乡下？”余雪愤愤不平道，顺脚踢了一下路上的石子。
不想踢得太过用力，石子直接砸到了不远处在闹变扭的情侣那，是那个男生被石子踢到了脚踝，吃痛的“啊哟”一声叫了出来，女生见男友突然脚一抽，才不情愿的问:“怎么了？”
“好像被石子砸到了。”说着，两人一同转身看向了顾晓末和余雪。
是郑海翔和谢婷，余雪见是这两人，便打着哈哈道歉:“学长学姐，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踢石子砸你们的，这不闹着玩嘛！”
郑海翔当然笑笑表示无所谓的样子，谢婷睨了一眼他，说:“没事，他活该。”又问，“你们俩散步呢？”
“是啊。”两人同时答，知道他们在约会不便打扰，便挥手要走。
“诶，等等，顾晓末？”有人喊她，她回头，惊讶郑海翔知道她的名字。
郑海翔笑问她:“那天遇到你妈妈了，她说你找工作有不懂的想问我，让我多教教你。你QQ号是哪一个，我加一下你，不懂的你可以发消息问我？”说着，拿出了手机等她报QQ号。
顾晓末暗自肺腑，不都说好了让她自己来问的嘛？怎么又给她提前打好招呼了，害她都没做好准备，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好像有加过你了。”
“有吗？哪个？”郑海翔疑惑，一边翻好友列表。
顾晓末尴尬道:“就是那个小路菲菲。”当初加了他，又不说自己是谁，以为一辈子不会被发现，现在好了。
郑海翔倒是笑了，看了看她，点点头:“好，回头有不懂的可以问我，别客气。”
说着，拥着谢婷走远了，余雪才和顾晓末八卦道:“他们俩刚刚在闹变扭吧？”
“可能是吧。”顾晓末不在意道。
“也难怪，学长在市里工作，学姐考公务员选调生在乡镇，两人长久异地，总是要影响感情的。”
顾晓末点头不置可否，现在的她已经不怎么关心这件事了。
一直到开学，苏致远都没有打电话给顾晓末，顾晓末想两人算是正式分手了。
而苏致远却不是这样认为，他之所以没打电话给顾晓末，只是知道她的倔强，如果在没能给肯定答案的情况下给她打电话，无异于自杀式分手。而他确实没办法给肯定答复，他可以因为爱顾晓末而放弃自己对乡下人的认知，却没办法劝父母放弃几十年的偏见，接受顾晓末。
有好几次，他试图和父母沟通顾晓末的情况，可是都以失败告终。
一次是除夕，家里吃团圆饭，苏母问苏致远，现在谈的女朋友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认真的？
苏致远忙欢喜的答，当然是真的，还在念大三，再过一年，等她大四毕业了就可以结婚了。
苏母敲打一下苏致远头，说:“都没带回来见过一面，就想着结婚。”又问，“不是本省人，那是哪个市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苏致远头痛，试探的问:“怎么问人家父母呢？这个女生性格好我喜欢不就成了！”
苏母反驳:“那怎么行，总得了解一下对方家庭情况，太好太差都不合适，最好是门当户对，以后两家人也好相处。”
苏致远半开玩笑说:“那要是找了个市下面的人怎么办？”
苏母瞬间变脸:“你敢！这种谈个恋爱也就随你了，想进家门是不可能的，你要知道搭上一家子乡下人，以后在亲戚朋友面前都别想抬起头了。”
苏致远说:“没那么严重吧！”
“怎么没有！你受得了以后几十年还得拖着一群没素质的人给他们养老，喊他们爸妈吗？”苏母喘着气情绪激动的说。
苏致远见她这样，忙给她顺气，说:“开个玩笑，怎么也气成这样。”一边皱眉不知该怎么办。
还有一次，苏父这边的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饭，席间自然少不了关心小辈的情况，叔叔伯伯们将工作上的事聊完了，轮到几个妯娌开始扯孩子的交往对象。
苏致远的大表哥年初刚订婚，订婚对象就是省城的姑娘，据说家里条件不错，父母都是正经单位上班，独生女一个，家里有几套没贷款的房、车，以后都是这个女儿的。
说到儿子终身大事，大伯母便喜不自禁，像是完成了件多么伟大的事一样，滔滔不绝给大家传授经验:“这老话说得好，找对象要门当户对，太好的咱们高攀不起，太差的也实在入不了眼，最怕的就是遇到那种外地来的，心眼算计多得很，你都没那心思和他对付。”
说到这，又问苏致远几个有没有女朋友了，都是什么情况，苏致远还没答，就被苏母接过话茬:“还小，都是谈着玩的，没定下来，谁去管什么情况。”
大伯母也不反驳，她自己儿子如今都三十二了才订的婚，没资格去催别人。
散场回去的时候，苏母冷不伶仃的对苏致远说:“你那个女朋友趁早分了吧。”
苏致远愕然，问:“怎么这样说？”
苏母想起来上次遇到廖倩时，了解到的情况，态度强硬道:“别想瞒我，我都知道什么情况。”
苏致远心虚，默然的不敢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