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鸳鸯璧合

  时光恍如弹指一挥间,转眼的工夫,酷热的伏天便转为清凉的秋日,碧空下的御花园漫山红遍,层林尽染,无数的红叶飒飒地展示着自己热烈而又娇羞的倩影。
  亭中,绵忻冲着怀揣包袱的佩儿招手道:“佩儿,本王在这儿,快过来!”
  佩儿闻声,赶忙答应着跑进碧螺亭:“王爷,这包袱里都是娘娘最喜欢的秋衣和袷袍,希望您能够尽快送去太庙,不然里头祛潮的香囊一失效,衣服会生霉的。”
  绵忻接过包袱:“放心,本王过两日就送去。”
  佩儿眼底露出几分忧色:“唉,也不知娘娘的情况到底如何了,今年的天气时晴时暖,忽冷忽热,她一个孕妇,如何能熬得住?”
  绵忻道:“阿木尔性格坚韧,即便没有你们在旁伺候,应该也能照顾好自己,况且往后不还有我替她扛着吗。好了佩儿,如果没有其他要叮嘱的话,本王就先行别过了,毕竟若是被人撞见咱俩,会引来不必要的猜忌。”
  佩儿淡淡而笑:“奴婢哪有什么可叮嘱的,就希望王爷能代我向娘娘问安。”
  绵忻颔首:“一定代为转达。”
  就在绵忻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伊兰正在站在身后的樱树下望着他们。且见她那纤细的柳叶眉凌厉颦起,长长的睫毛宛如乌鹫欲振的飞翅,绵忻紧张地寻思道:坏了,皇贵妃怎么在这儿,瞧她双放光的眸子,定然是起了疑心!
  伊兰见双方四目交汇,索性便气势凌人地站出来道:“哎呦呵,真是奇了,平素见王爷都是独来独往的,怎么今日多带了个婢子?关键这婢子还是静妃的掌事宫女。”
  就在这万般踌躇之际,聪慧的绵忻立即拉着惊慌无措的佩儿上前行礼:“微臣(奴婢)见过皇贵妃,皇贵妃吉祥。”
  伊兰微微曲膝还礼:“王爷同安。”
  佩儿恭顺地低下首辩解:“启禀皇贵妃,王爷并没有带着奴婢四处奔走,只是奴婢方才途经这里,凑巧撞见而已。”
  伊兰微一沉吟:“碰巧撞见能聊的这么热乎?瑞亲王,你与这个佩儿很熟吗,亦或者同她的主子很熟?”
  佩儿见她的话锋直指阿木尔,连忙解释道:“皇贵妃想多了,我家主儿根本不认识瑞亲王。”
  伊兰见佩儿的语气透着紧张,旋即用森寒的眼神逼向她:“不认识为何要讲这么多的话?你可别告诉本宫,是你们君奴二人一遇如故,形同知己。”
  佩儿焦灼道:“皇贵妃……”
  绵忻拍了拍佩儿的肩头后,从容笑道:“行了佩儿,别再搪塞了。皇贵妃,本王就老实和你说吧,我不仅与佩儿一见如故,而且还早就私定终生了,这情郎与爱妾攀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绵忻的话显然把伊兰给惊了一跳,她半信半疑地打量他俩道:“既……既是谈情说爱,又何必遮遮掩掩的?”
  绵忻将脸色发青的佩儿掩到身后:“因为佩儿怕您知道后,会斥责她勾引亲王,不知尊卑,所以她才找借口搪塞的,皇贵妃千万不要怪罪她。”
  伊兰咬了咬贝齿,再度求证道:“当真如此?你们没有诓本宫?”
  绵忻道:“呵呵,男女之事怎能随意说笑?”
  伊兰凤眸流转,目光不禁落在那绣有菡萏花纹的包袱上:“瑞亲王,你手里的包袱看起来像是女用之物,这……也是佩儿送给你的?”
  绵忻紧紧地捂住包袱,轻笑道:“当然了,这里头装的,乃是佩儿为本王缝制的亵衣。”
  此话一出,婢子们都乐地咯咯直笑,羞红了脸的佩儿低声嘟囔道:“王爷,您在说什么呢?”
  尴尬的伊兰严肃地横了众人一眼:“都在那浑笑什么?通通闭嘴!王爷,如果你真的喜欢佩儿,大可把她纳进王府做妾,何必要这样行这般厮混之事。”
  绵忻装出一副轻浮的模样:“佩儿是宫里人,本王想要娶她,也得有皇上同意才可,这样吧,既然娘娘撞破此事,不妨就请您做个好人,提请皇上将佩儿许给我做格格如何?”
  佩儿急得扯住绵忻的衣袖:“王爷!”
  绵忻驳斥道:“嘘,本王与皇贵妃说话,你插什么嘴?”
  伊兰厌弃地打量着他们:罢了,本宫现在受制于太后,不妨就卖她儿子个顺水人情。
  伊兰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王爷的请求本宫答应了,明日我便会向皇上提及赐婚。”
  绵忻道:“娘娘之恩惠,本王他日定当报答。”
  伊兰笑意幽幽,微微侧首,满头珠翠晃着星灿般的华光:“报答就不必了,只望王爷见到太后时,能为本宫说几句好话,慧心,摆驾回宫。”
  待送走伊兰后,佩儿矍然变色:“王爷,你方才干嘛要说咱们是在私会?你这不平白给奴婢扣污名嘛。”
  绵忻的神色饱含歉意:“对不起啊佩儿,方才若不那样说的话,皇贵妃一定找阿木尔麻烦的。”
  佩儿别扭地斜过身子,拨弄着身旁盛放的山茶:“那也没必要求皇上赐婚哪,这事若让静妃娘娘知道了,奴婢往后该怎么面对她?”
  绵忻淡定看着她,和煦如春风:“当然得求赐婚了,刚刚那些婢子听了本王的话,回头定要四处嚼舌头,往后谣言四散,你该怎么在宫里立足?至于阿木尔那里,本王会跟她解释的,这点你不必担心。”
  佩儿既羞愧又无奈地叹道:“唉呀,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了有夫之妇,奴婢这后半生该怎么办?其实我也想同主儿那样,找个知心人啊。”
  绵忻婉然地睨了她一眼:“这好办,过两年本王便会还你自由,到那时,京城的豪绅公子都尽你挑选。”
  佩儿的眉梢变得略微松快:“王爷此话当真?”
  绵忻道:“当然了,本王又不会害你,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出宫了,你回去收拾下随嫁的物件,估计过两天就要搬去王府了。”
  佩儿粲然一笑,曲膝施礼:“是,奴婢恭送王爷。”
  虽说絮合平常也会照顾阿木尔,但是毕竟奕缵太小,更缺看护,所以常常两头的事情常常不能料理得面面俱到,这不今晚,阿木尔又亲自坐在井边浣洗衣裳。
  衣物漱毕,阿木尔正欲伸个懒腰,岂料眼睛就被人给蒙地严严实实:”奕缵,快别闹了,静娘娘还要赶着晾衣服呢。”
  绵忻亲昵地贴在她耳边道:“唉,不过两年未见,竟然连我这双温存的手都分辨不出,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听是绵忻的声音,阿木尔赶忙地抓开他的手:“王爷,你怎么在这?深更半夜的出现在太庙后殿,你疯啦!”
  绵忻惶恐地连连摆手,示意阿木尔噤声:“嘘,你小点声,我好不容易从下午躲到现在,你可别把掌事惹来!喏,这是给你送的秋衣,最近天凉,一定得穿暖和些。”
  阿木尔接过包袱,冷着脸埋怨道:“有家室的人还来照顾我,真是难为你了。”
  绵忻道:“你知道我和佩儿的事了?”
  阿木尔委屈地凝了眼绵忻:“现在北平谁不知道瑞亲王要纳妾,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我才离开没多久,你就跟我的婢子好上了?”
  头回见到阿木尔为自己吃醋,绵忻自然免不得调侃一番:“这男欢女爱有什么可说的,况且我堂堂亲王,自然是要妻妾成群,多多益善喽。”
  原以为绵忻会向向自己解释,谁料他竟这般放荡不羁,阿木尔攥紧手里的包袱,发怒道:“你……
  绵忻抬首轻笑:“呦嗬,醋坛子翻了!阿木尔,我还是头回见你这样。”
  阿木尔狠狠地瞪了眼绵忻后,气咻咻地呼道:“呵,没见过?那我就让你再见识见识!絮嬷嬷,这里有外男,快把他赶出去!”
  绵忻见事态玩崩了,赶忙捂住阿木尔的绛唇,低声下气地解释道:“姑奶奶,别嚷嚷!我方才不过开了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这么说吧,我娶佩儿是个有苦衷的权宜之计,那日她拿秋衣给我时,正巧被皇贵妃撞见,我怕她怀疑我与你有联系,故而捏造佩儿与我有染,皇贵妃相信后,便让皇上为我俩赐婚。”
  阿木尔推开绵忻的胳膊,喘着粗气道:“如……如此说来,这是一场误会,我就说嘛,佩儿那么本分,怎么会与你搅在一起?”
  绵忻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佩儿本分,本王就不忠贞了吗,你知不知道最近我有多想你?”
  一道耀眼的笼光袭来,绵忻赶忙护住被刺出彩晕的双眸:“王爷,您可让奴婢好找啊!”
  阿木尔闻声,微微一怔:“絮……絮嬷嬷。”
  絮合的眼神满盈着几分威迫与斥责:“娘娘,王爷乃是外男,您怎能深夜同他攀谈,您就不怕奴婢会禀奏皇上吗?”
  绵忻筹措地掰着十指,讨饶道:“嬷嬷切莫告诉皇兄,本王这便离开。”
  阿木尔微一沉吟,抓住绵忻的胳膊:“这当口离开有什么用?方才的话,她定然是全部听到了。絮嬷嬷,本宫知道你此刻在想什么,不错,我的确与瑞亲王有私,但是这事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以外,便再无旁人知晓,嬷嬷是个善良的人,想必您应该不会棒打鸳鸯吧。”
  面对阿木尔这般毫无顾忌的摊牌,絮合深感意外,她顿了顿后回道:“娘娘也是个念过《女诫》和《内训》的望族之后,为何会说出这种如此有辱身份的话?鸳鸯乃是形容夫妻的,您把这个词用在私情上,不觉得对不起皇上吗?”
  阿木尔昂起杏面,不卑不亢道:“哼,正是因为本宫无愧于皇上,所以才敢这样说!当今圣上只把我当成生养的工具,从未对我和孩子付出半点真心,奕纲早夭,他以麻烦为由拒绝深究,奕继胎死腹中,他更是看都没来看本宫一眼!而反观瑞亲王则是一次又一次拯救本宫于危难之中,他待我的情意远胜过皇上所施舍的一切。”
  阿木尔的声音极具张力和底气,原先还想以长者的身份指责她的絮合,登时蔫了下来:“可是……可是您毕竟是皇上的女人啊。”
  阿木尔冷笑连连:“我是皇上的女人,皇上就不是我的男人?哼,凭什么他可以姬妾成群,朝秦暮楚,而本宫却要为他守身如玉,从一而终?”
  阿木尔巧言善辩,絮合深感不是她的对手,故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罢了,虽说奴婢不能苟同您的想法,但是碍于您之前接济过我,所以二位的关系,奴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绵忻见絮合语气松动,立刻道:“嬷嬷既然不会揭发,那本王今晚可不可以留宿在这?”
  絮合叹息道:“唉,随你们折腾了,奴婢拿人手短,不便管!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不慎被仆佣撞见,我等都将会被处死!”
  绵忻笑道:“嬷嬷放心,本王会注意的。”
  絮合惆怅地摇了摇头:“奴婢去陪贝子了,二位主子请便。”
  待絮合走后,绵忻谓阿木尔道:“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讲急眼了?”
  阿木尔道:“当然怕了!不过即便再怕,也得壮着胆子赌一把,赌这个絮合是否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对了,你不会真的要留下来吧?我警告你啊,千万不要把运气当福气,赶紧离开!”
  绵忻漫不经心道:“嬷嬷都同意了,我干嘛还要离开?今晚我一定要留下来陪你。”
  见绵忻不愿离开,阿木尔气得直跺脚:“你……你真是个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主儿!”
  月光拉长了床上那对情人的身影,婆娑的夜色配以迷离的香氛,将帷幔中的天地营造成绝佳的桃花源。正在酣睡的阿木尔,忽觉得朱唇很是温润,她迷蒙地睁开眼,发现绵忻正伏在枕边注视着她,他的眼睛闪烁着流萤的光,唇边飘挂着暖情的笑。
  阿木尔登时羞红了脸,她蜷着身子,紧张地问道:“你不是在椅子上睡吗,怎么突然跑床上来了?”
  绵忻的声音宛如朗朗箫音,既幽雅又透着深沉的磁性:“既已同房,何不同床?阿木尔,咱们还没有经历过巫山夜雨吧。”
  阿木尔尴尬地摸了摸孕肚,企图提醒绵忻知难而退:“今夜做不得,尚不说我没做好的准备,便是这揣着龙裔的身子也不允许。”
  绵忻的乌发散落在阿木尔脸边,丝滑的青丝撩拨着她每一寸毛孔和心弦:“夫妻行礼那还需要准备?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便好。”
  阿木尔无法再三拒绝情人的欲求,她迟疑片刻后,便像个俘虏似的点了点头。绵忻见阿木尔默许,便开始解去她衣裳,虽说绵忻常年不近女色,但是这衣裳却脱得十分顺溜,眨眼间便把袍裙给挥在了地上。
  绵忻柔柔地亲了会阿木尔的脖颈后,便咬住她的下唇,逼她将齿关打开,兴起的阿木尔一边回敬,一边绞着他的衣裳左右拉扯,生是将绵忻的衣袍给撕出破碎。
  宛如十指状的海潮,一会儿向姊妹礁攀爬,一会又退回那开在汪洋中的子午莲,如此往返数次,沙滩上便回响起赏景游人的赞叹呢喃。
  迎风摇曳的金莲引来路过的海神流连,海神好奇地将柔荑探入莲中,之后再反复勾抹那片片娇嫩的蕊瓣,金莲被经过一番摆弄后,便涌出了馨香的蜜露。说来也奇,蜜露的馨香竟然不逊瑶池宴上的琼浆,海神一向嗜饮如命,见到此好物,自然不愿浪费,他便将微醺的脸埋入花里就饮,喝到兴起时,还不忘舔舐瓣上的余滴。
  适才海神离去,一个千里寻花的药童划桨而来,他兴奋地摘下这朵莲花后,便用一根杏色的药杵捣弄起来,只见那花儿被哗哗地击打着,磨断的花蕊像划着斜圈儿似的飘下,约莫研磨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才带着制好的灵药回到沙滩……
  这一夜浮浮沉沉的,约莫鸡叫三声时,阿木尔都还没有睡着,毕竟她要反复的回味这段“真正”的春宵苦短,亦要思摩这段“诀别”前的肌肤之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