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 添丁之喜 上

  刘娥当上皇后以后,经年仍是没有身孕。宫中的子嗣实在寥落。
  皇上有过五个儿子。郭皇后在生第三个儿子时落下了病。孩子先天不足,未满周岁就夭折了。而在同一年,皇后生的长子也去世了。两个儿子相继去世,郭皇后伤心不已,拖垮了身体,撒手人寰。
  其后,两个宫人生的孩子也都是两三岁上就夭折了。唯独剩下郭皇后生的二儿子赵玄佑。郭皇后去世后,皇上就把赵玄佑交给刘贵人抚养。谁成想,在刘娥当上皇后不就,赵玄佑也因病去世了。
  宫里宫外开始有传言说是刘皇后自己不能生,就嫉妒戕害其他妃嫔和皇子。所以才弄得皇上没有子嗣。
  皇上痛失爱子,锥心难耐,有段时间开始疏远刘皇后,只待在平时不得宠的妃嫔处。后来听说八王的二夫人菊若有了身孕几近生产,便跑到南清宫探望。
  麟儿已经六岁了,拿着个红果子跑过来,递给皇上,甜甜地叫道:“皇叔,你吃!”
  皇上看的好生心热,一把把麟儿抱起来,放到腿上,道:“惟叙乖!惟叙是喜欢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麟儿一时答不上来,有些懵懂地反问皇上:“皇叔叔喜欢什么?”
  孩子无心地一句话问的皇上耳热眼湿。紫云忙把麟儿抱过去,笑道:“你皇叔叔自然都喜欢啊。”
  见皇上有些失落,紫云又安慰道:“皇上皇后还年轻,要儿要女都只是时间的事。也不急在一时。你瞧瞧你四哥,年长你近十岁,麟儿不也才这么大。皇上是天子,老天自有庇佑。”
  “皇上,你四嫂说的是。”八王也安慰道,“愚兄就两个夫人,也就两个孩子。皇上后宫那么多佳丽,还愁什么?”
  “可,现在都说刘皇后……”皇上显然是听了所谓的传言,“我的玄佑要不是也跟惟叙一样会说会笑的。”
  “皇上,不要太伤心了。来日方长。”涉及到刘皇后,八王夫妇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避重就轻地劝慰。
  “人还是那个人,怎么就觉得没有以前温柔贤惠了……”皇上刚郁闷地发泄一句。紫云就带了菊若来谢恩。皇上只能打起精神说了些祝福的话,又赏了些物什供菊若养胎。
  转眼,菊若到了临产之期。因为有紫云的亲自照拂,菊若和胎儿都一切正常。宫里听说南清宫二夫人快要临盆,御书房太监陈琳照例前来送些赏赐。
  待八王夫妇谢了恩,陈琳示意屏退左右。齐平便知趣地带着丫环仆从下去,自己和四大侍卫不远不近地守着。
  陈琳见四围安静了,就下把一个食盒举过头顶。陈琳来赏赐,代表的是皇上,怎能行此大礼?
  八王忙要扶起陈琳道:“陈公公,使不得。快快请起!”
  “王爷,老奴不能起来。除非王爷答应老奴一件天大的事!”
  “什么事?”
  “王爷打开看看。”
  八王满腹疑惑地打开食盒,见是一盒仙桃。这季节赏仙桃正是应景,并没有什么奇怪?
  见八王不解,陈琳道:“王爷,请您往下看。”
  八王又揭开一层,“啊”的一声,手里的盖子都掉了。紫云凑近一看见是一个熟睡的孩子,也是一惊。
  “怎么回事?”八王追问道。
  紫云把孩子抱起来,轻轻逗了两下,仍不见醒,忙问:“这孩子怎么昏迷了?”
  陈琳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道:“老奴有罪。老奴怕他哭出声,就用了点迷香,让他睡着了。这才能顺利带出宫啊。”
  “快说,怎么回事?”八王一把把陈琳搀起来,切切地问道。
  “这是皇上的亲骨肉。”
  八王心中隐隐猜到这个答案,可答案得到证实的时候,还是感到震惊:“皇上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为什么大费周章地带出来?”
  “王爷——”陈琳再次跪下,“孩子是生母是御书房地侍女李氏。偶然间得了皇上的恩宠有了身孕。宫里的传言,估计王爷也听说了。李氏怕孩子受到毒害,开始的几个月一直用丝帛束身。后来慢慢显怀才私下求了我,让我保住她的孩子。我就把她调到李顺容宫里去了。王爷知道,李顺容是太祖一朝的妃嫔,平时少有人来往。李氏这才得以顺利产下孩儿。”
  “那你为何不向皇上禀明缘由?”八王问道。
  “王爷,皇上现在身体不好,后宫之事全部由皇后做主。那李氏身份低微。若是皇后起了歹心……”陈琳说的恳切,“老奴不能眼看着皇上的骨血……思来想去,只有王爷才能保住这根独苗啊!”
  陈琳磕头再拜。八王长长地叹了口气,躬身扶起陈琳道:“陈公公,难为你了!”
  八王回头问紫云:“孩子不碍事吧?”
  紫云心疼地抱着摇摇头:“没事。等迷香的药性过去了,就会醒的。”
  八王点点头:“事关重大!没有旁人知道吧?”
  “除王爷王妃和李顺容几人外,还有寇大人。”
  “寇准怎么会知道?”八王诧异道。
  “寇大人没离京的时候,老奴为了将来多个人见证,就告诉了寇大人李氏有孕。”陈琳解释道,“我想着寇大人是先皇钦点的顾命大臣……”
  “你做得好!”八王称赞道,“我替赵家谢谢公公!”
  陈琳心里松了一口气,紫云却忧心忡忡:“王爷,一会儿这孩子醒来要是哭起来,难免会……”
  八王一时也没有更好地解决办法,对陈琳道:“陈公公你先回去,别让人起疑。别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待陈琳走后,八王问紫云:“菊若还有几天才能生?”
  “生孩子的事哪里说得准,也许就这一两天,也许还得三五天。”紫云低头用脸颊挨了挨孩子的小脸,感叹道:“要说这孩子也不算没福气。正巧遇上菊若要生,若是不凑巧可怎么好啊?”
  八王疾言道:“你有办法,让菊若尽快生吗?”
  “王爷,瓜熟自落。菊若一切正常。若是要催生,是会伤身体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八王有些急躁。“你照顾好这孩子,我去问问医官。”
  “我就是大夫!”紫云阻止道,“女人生孩子要是伤了身体,可是一辈子的事。”
  因为紫云的坚持,虽然菊若同意了,也并未采用针灸催生之法。只是让丫鬟扶着多走动走动,希望能早日生产。
  紫云这两日便让年少的茱萸带着麟儿大声嬉闹。一旦孩子啼哭,麟儿的玩闹声音倒是能遮蔽不少。近身的也只让清霭、春草几个贴心的丫环照顾着。尽量减少别人知道有个孩子存在的可能性。
  所幸这样煎熬的日子过了两天,菊若终于有了动静。外来的医官一律不用,只让紫云和陈妈妈亲自侍弄。好在母子平安。南清宫对外宣称:二夫人生了一对双胞胎。
  菊若产后三天,八王妃紫云按照规矩进宫谢恩。觐见皇后刘娥后,自然要叙说一番家常。刘娥不无羡慕地说:“你们南清宫就是人丁兴旺,一下子就添两个。”
  紫云暗想:宫里人丁不旺还不是你闹的。面上依然谦和地笑:“自然是托皇上皇后的洪福。”
  “只可惜本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福气?”刘娥有些失落地叹道。
  “皇后,您还年轻,身为国母,自然有天子和上天的庇佑,将来还愁没有孩子吗?”
  刘娥点头笑笑,问:“孩子的名字取了吗?”
  “取好了。大的叫惟桢,小的叫惟宪。”
  说起孩子,刘娥生出几份挡不住的羡慕,免不了多问几句:“有乳名吗?听说孩子取个小名好养活。”
  “皇后说的极是。大的叫桢儿,小的叫麒儿。”
  刘娥近几日也在宫中听到些风声。传言说宫中似乎有人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刘娥一直暗中派人去查,是谁生下的孩子。
  当然,并不像外界谣传的:她害死了赵玄佑,又去迫害别的宫人。刘娥是个聪明人,自己没有子嗣,郭皇后又已经仙逝。赵玄佑养在她的膝下,对她巩固地位来说是有利无害的。她怎么可能去害一个孩子而自毁长城?
  她让人去查新生儿的事,也不是要害孩子。她是想把这个宫里的新生儿抢过来的。当然,她确实想过要杀母夺子。只是,几天来,谣言就像宫墙上的一块云彩,风一吹就散了,再无处可寻。她只能作罢。
  现在她听紫云说起两个孩子的乳名差距如此之大,不由得为之一激灵,忙问:“哦?怎么兄弟俩的名字这么不一样。不是双胞胎吗?”
  “是双胞胎。不过双胞胎起截然不同的名字在民间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咱家?”紫云笑道。
  “桢儿,麒儿?麒麟,这麒儿好像是和麟儿排着的。怎么是老三叫了?”刘娥追问道。
  紫云笑说:“要按照麒麟的排法,麒儿倒该是老大了。”
  “正是呢。奇了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