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 黄雀在后 下
轿子里边绑着一个人，嘴被塞住了，见轿帘开了，不停地挣扎。
“这是？”国舅不解。
“这是南清宫的三夫人，她这几天暗中往庵堂送了两个孩子。不知道有什么阴谋。”凤凰不留情面地把高唤雨拽出来，“我怕她坏了王爷的事，就把她逮来了。”
国舅一听，忙示意家丁们撤下去，上去来对凤凰说：“好哇，凤凰。我误会你了。”
“你收留我，我自会忠心于你的。”
“是，是。凤凰快下去休息吧。”国舅安抚着凤凰，也不敢全信。只得把高唤雨囚禁在府内等候皇后发落。
很快，宋朝的细作也传回消息。这几日，确实有辽国的男孩入境京城汴梁。只是进了京城就查不到踪迹了。
刘皇后虽工于心计，对妨碍她的大臣也毫不留情，但对于国之大计还是不敢有半点含糊的。一旦大宋王朝混进了辽人的后代，那她就是大宋的千古罪人。
她不敢掉以轻心，火速把国舅召进宫，训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糊涂到如此地步？”
国舅自知理亏，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你简直毁我长城！”刘皇后怒不可遏，指着国舅骂道。“若是找到当年那孩子，本宫也就收养了。可是眼下……这些来历不明的孩子，怕是都留不得了。”
“还有那个高唤雨，她还想以此要挟……”
国舅刚说了一句，刘皇后拍案而起：“她还想以此交换？休想！想在大宋的江山混入他们辽人的血统，也太痴心妄想了！她留不得了。”
“那王钦那边岂不是得罪了？”国舅试探问道。
“他能保住小命都不错了。我只道是他贪财敛权，没想到这般没有底线。”刘皇后很是愤慨，“你只管杀了高唤雨。诬陷八王妃、通敌卖国，这不都是现成的罪名嘛？”
“是。我抓紧去办。”
很快，高唤雨的罪名公之于众，王钦自然受到牵连被贬出京。
麟儿听说后，便趁着一日放学后，带着弟弟去找皇叔。皇上病没痊愈，皇后就把他们三兄弟接到自己寝殿里，好言道：“这是怎么了？气鼓鼓的。”
“既然是三娘叛国，我娘和二娘的冤屈就真相大白了。为什么不让我娘回来？”麟儿理直气壮地问道。
皇后瞧着麟儿这架势，心里着实羡慕起来，笑道：“你皇叔还在病中，可也没忘了你们。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不是吗？”
“那我娘她们什么时候回来？”麟儿追问道。
“对啊，我娘她们什么时候回来？”麒儿和桢儿也跟着问。
皇后看着三兄弟，心中盘算有朝一日要是有儿子为我理论，当真是一大幸事。她笑道：“你们放心，皇婶保证，还你们个好端端的娘。”
“还有二娘呢？”麟儿追问。
“是——都好端端的，一块回来。”
皇后便赏了点心给他们兄弟吃。皇后看着他们三个追逐嬉闹，动了心思：“以前怎么没有想过过继八王的孩子呢？他的孩子是正统的皇家血脉，能服得住众人。是，八王是个厉害角色。可一旦他的孩子在手里，他还能不听差遣吗？”
皇后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听宫人来报：“国舅来了。”
国舅历来觉得皇后宫中固若金汤，进门就说：“皇后，今晚动手……”
皇后抬手制止，国舅话已出口。皇后见也并未透露出什么要紧的信息，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招呼麟儿兄弟过来：“皇婶今天还有要紧的事要处理，你们先回去。改天再来玩。”说着便催促宫人们送麟儿他们出去。
“没事吧？”国舅看着麟儿兄弟的背影，有些担心自己祸从口出。
皇后倒是不以为意：“没事，都是小孩子。你这没头没尾地说一句，他们也听不明白。今晚，一定要做得严密！”
“皇后放心！都是心腹！”
“那就好。做完，这群人也该……”
“皇后放心吧，臣明白！”
国舅回府跟手下吩咐了晚上的行动安排，唯独不跟凤凰说起细节。凤凰并不多问，只是应声。
夜晚，待凤凰赶到，莲花庵附近的街道一片寂静。凤凰冷笑：皇后果然雷厉风行，三条街外都净了街。
只是这时竟有渐行渐近的马蹄声传来，是谁？国舅不是已经先到了吗？
凤凰立即勒绳下马，伏在马腹上隐蔽着观望：见远处一骑急冲冲地奔来。那人披了件宽大的黑斗篷，帽檐压得很低，不能窥见容貌。凤凰俯身捡了个小石子，冲着飞奔的马肚子上弹过去。马受惊跃起，那人谨慎地勒住马，并顾及着斗篷的衣帽不掉下来。即使这样，在那人衣帽翩然间，凤凰明白是谁了。
凤凰冰冷地微微一笑，款款进了莲花庵。死一般沉寂的庵内，只有正殿里闪出亮光。凤凰推门进去，见四个家丁守着一个小孩。
凤凰走上前捏起小孩的脸看了看，居然露出少有的笑容：“这孩子细皮嫩肉的，该是个富贵家的孩子吧。”
家丁的头目随口招呼道：“凤凰来了。”
“你就是凤凰？呸——助纣为虐！”小孩子冲着凤凰啐了一口。
凤凰并不生气，捏了捏他的脸，回头笑着对从内殿出来的国舅说：“这孩子脾气还挺大。”
“甭理他。先忙咱们的。”国舅边出门边吩咐凤凰：“把这孩子做干净！”
那孩子一听急了，拼命地晃着身体，试图能够挣脱：“你不能杀我，我是小王爷，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小王爷，你还是听天由命吧。”紫冰笑道：“听话点！你不会很疼的！”
那孩子依然骂着挣扎着。
凤凰笑着扫了他一眼，手指从他眉眼顺着脸庞滑下来，柳眉一挑：“听话！”
不知道是不是被凤凰笑里藏刀的语气吓住了，那孩子瞪大的眼睛中露出了认命的恐惧，渐渐的也就不再乱动了。
待屋外响起了孩子们的哭叫声，凤凰冷笑：“该动手了。”
一个家丁递了把刀过来。
凤凰哼了一声：“这还要我动手？”
家丁听了，一个上前来按住男孩儿，另一个人握着刀准备动手。待刀劈向头顶的时候，男孩儿凄厉地叫声把凤凰逗乐了。
“小王爷，睁开眼睛看看。”
好一会儿，男孩儿缓缓睁开紧紧挤着的双眼，见身边两个家丁都倒在地上：“凤凰，你……”
正说着，本在门外守着的两个家丁闻声进来，大吃一惊：“凤凰，你——”说着就使力来砍凤凰。凤凰往下一闪，双手握住使刀的两只手，左右穿梭使力，两把刀就插在了彼此的脖颈上。两人痛叫一声当场毙命。
凤凰顺势捡了两把刀，拉过男孩儿，道：“快走。”
“凤凰，你为什么要救我？你……”
“闭嘴！”凤凰拉住男孩儿边跑边四处张望。
“你是找他们吗？他们在后院。我知道……”男孩儿拉着凤凰刚跑到后院门外，就被凤凰拦腰抓住，一跃上了房顶。
两人伏在房脊上，见院子里有二三十个十来岁的男孩子，一个一个被用绳子捆着连成一排。前边有二十几个弓箭手，周围还围着十来个家丁。孩子们惊恐的乱叫。
男孩儿激动地指着说：“你看！”
凤凰忙捂住他的嘴，趴下：“趴着，不准动！”
眼看着弓箭手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她借着月光把刀身一晃——亮光光的晃眼。弓箭手一时无从下手。
国舅不解原因，喝道：“愣什么，还不动手！”
瞬间数箭齐发，孩子们来回躲避着、哭叫着，可他们被连在一起，哪里能躲藏的了。眼看箭头要插到孩子们身上，从左右两侧飞出一黑一红两道光束。
国舅一惊。男孩儿在屋顶却看得明白：那并不是什么光束，左侧飞出的是一方黑色斗篷，整个斗篷被展平了，旋转着飞过来，不少矢箭都插到了斗篷上；右边的是一条红色长纱，飘然飞至中间，又一紧一收，若干枝箭就被束在了一起。
国舅慌了：“快射，快射，快——快！”
凤凰横捏着刀背，冲着弓箭手飞刀过来，那刀极快，像打水漂一样，横刀划了四五个弓箭手的脖颈，才落了地。右边的黑影趁机飞出，用剑一一割断了捆绑的绳子。
“凤凰！”国舅惊叫，“你在做什么？”
“国舅大人，我看你一直没有吩咐，就出来试试手。”
“杀他们，我让你杀这些小子！”
凤凰点点头，一见黑衣蒙面人出手，就把红纱束住的弓箭往前一甩，那箭便飞身刺进弓箭手身体。也有躲过的，见此情景搭箭来射紫冰。
国舅明白过来，大叫：“家贼难防啊！快射死她。射死她，快！”
那些拿刀的家丁也围上来，利箭犹如被惊起的蜂群密密的射来。凤凰手中已没兵器，左躲右闪很是被动，眼见一支箭刺心而来，未及躲闪，那箭竟被一块飞来的瓦片打落了。凤凰抬头见屋脊上探出头的男孩，冲他摇摇头，却不想男孩已经暴露了行藏。
国舅冲贴身保护他的两个家丁使眼色：“上去！”
此时，凤凰已夺了一人的刀，红纱系着刀柄，像链子刀一样的耍。那黑衣蒙面人右手撑着斗篷仍以此为挡箭的屏障，左手使剑，割断绳子，把孩子们护在一边，一边再和家丁们相搏。
月亮渐渐隐去了，空中开始飘起雪花来。眼见得一黑一红人物占了上峰。却听得国舅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国舅说着亲自用刀把屋顶的男孩儿架过来：“他的命可是比那二三十条命都值钱！他是南清宫的小王爷！你们可要想好了。”
“别动他！”凤凰喝道。
“凤凰，你忘恩负义！”国舅威胁道，“放下刀！不然我杀了他！”
凤凰沉默片刻，扔下手里的刀。
“这位呢？这位是谁？应该不会计较这条命吧！”国舅冲黑衣蒙面人说。
“水犹寒？我知道你是水犹寒。别管我！”男孩冲着黑衣人叫道。
谁知水犹寒也扔了手中的剑。
“好，很好！”国舅笑说，“你们忙乎了半天，还是逃不过我的手心。”国舅让人架着男孩，自己走到凤凰面前笑：“凤凰，失忆的杀手，南清宫的紫冰？哈哈，高啊！”说着狠狠地甩了凤凰一巴掌。凤凰被扇倒在墙角的花坛上。
男孩儿听见紫冰之名，似乎明白了凤凰所为，大叫：“凤凰，你是不是我姨妈？我是麟儿！”
国舅一听更生气了：“姨妈？我这就让你们团圆。”国舅被愚弄的恨意化作刀柄上的力气，狠狠地朝凤凰砍过来。
凤凰无奈，摸到身后的竹子。她往一侧一躲，利用竹子的韧性弹了过来。国舅的一刀就把那径竹子拦腰斩断。凤凰一抬脚，竹子已经操控在手。可是一头长有大量竹叶，不太灵便。
国舅多年来掌管马军司，有些功力，拿刀逼过去。国舅步步紧逼，凤凰步步后退。国舅见势，拿刀照着竹子劈过去。凤凰的手一路后滑的只能勉强抓住竹梢了。
凤凰急中生智，她右手抓竹梢，右脚点地，飞将起来，身体在空中划了个圈。竹枝被拧的一条一条劈开了，拧成麻花状的竹条夹住了国舅的刀不能再向前推进。
凤凰趁机左手一推，这些竹篾就根根扎进了国舅的胸口。凤凰上前一步，往前一逼。那些竹篾又条条拱起，像个灯笼一样横在了凤凰和国舅之间。
“你！你——”国舅气息奄奄地微微抬手指着凤凰。
凤凰逼近说了一句：“国舅大人，欲钓大鱼者，必下重注！”
与此同时，水犹寒收拾了看守麟儿的家丁：“快！带他们走！”
麟儿依言顺次疏散那些孩子们。水犹寒拼杀着掩护他们。一个家丁见他左手使剑，就来刺他的左手。谁知水犹寒的剑顷刻分为两把，双手使剑，杀得家丁们无回天之力。
待水犹寒收拾完众杀手，过来验看，发现国舅已经断气了。再回头找凤凰，却早不见了身影。水犹寒顾及着那群孩子，出门依旧披上他那件宽大的黑斗篷，把整个身体都遮住了。一路护送着孩子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