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长子无用
早起梳妆完,秋月颜走到院子里,慢条斯理的端详着狭小院子里的一花一草,嗅到淡雅缥缈的花香,心中微微一叹,当初的宁清颜也许早已死了,即使她再不甘心也和内心的仇恨一起走了,现在站在这座庭院,此次此刻的自己,是另一个人,她比自己干净,比自己快乐,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重新生活,不再为仇恨而苟且偷生?破茧而出的灵魂乘着命运的五彩祥云,降临在神州大地,将会用尽自己绚烂的一生谱写威震四海的还魂曲。
湘儿站在一旁,看自家小姐一脸寒霜,略一思虑,以为小姐是嫌玉潇苑太小而心生不满,心里也怪起了老爷,凭什么我们小姐住这么小的一个院子,连慧夫人手下的嬷嬷,住的院子都比小姐的大,下人们私底下都敢对小姐摆脸色,这不摆明欺负人嘛。
“小姐,莫生气,老爷那没良心的,咱们不指望他。”
秋月颜讶异的看着一脸气愤的湘儿,这小丫头年龄不大,脾气倒不小,直爽的不行,什么都敢说。
“不要胡说,你也不要乱想,不是你想的那般,下次切忌再口无遮拦,知道了吗?”湘儿噘着嘴,有些不高兴,低下头闷闷道:
“奴婢知道了,下次绝不再犯。”秋月颜听了满意的牵起嘴角,
“其实你也没说错,他的确没良心,还讨厌的出人意料,不过这不是你能说的,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你可就麻烦了。”她苦口婆心的一字一句的将利害说与湘儿听,希望湘儿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是,小姐教训的是,奴婢也只是为小姐委屈罢了,您看这玉潇苑,寒碜的,跟那马厩一样。”秋月颜闻言环顾四周,觉得湘儿形容的是有几分相像,
“是啊,堂堂齐国公,对待自己的女儿都这般,想想他那爱民如子的名誉真是可笑。不过,过一段时日,我们就会住进一个大院子了。”湘儿显然不相信,
“不可能吧,老爷怎么会无缘无故……”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秋月颜神秘的说完,神采奕奕的回房取出一把剑,用手摩挲着剑鞘上深深刻着的三个字,清颜剑,这是师傅送给她的,削铁如泥,耀如冰雪,空气中透着丝丝的冷意,薄雾覆盖在她的脸上,将盛颜仙姿晕染的若隐若现。拔出剑,在不大的院子里婉转而行,每一个招式舞得潇洒如尘,雪白的裙角肆意翻飞,在每一个凛冽之际散发出刻骨的柔情。湘儿站在檐下,见自家小姐完全褪去了三年前的软弱与胆怯,变得坚韧凌厉,有些高兴也有些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耀眼的光芒点亮了万物,在天地间渲染出温暖柔和的丹青,秋月颜收起剑,抽出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胸口微微钝痛,那是三年前中毒留下的后遗症,刚开始跟师傅学武时就发现了,师傅给她请了很多大夫,也用了很多名贵的药材,可还是一样的结果,余毒未清,但是什么毒不得而知,只能一直调理,超过身体的负荷或忧思过度就会发作,先是胸闷、胸痛,最后会晕倒,严重有可能让余毒再次发作,师傅为此劝过她放弃学武,可敌不过她的执拗,三年来,虽有诸多不易,可好在自己撑过来了。
“小姐,热水准备好了,小姐去沐浴吧。”
“好。”刚踏进屋,秋月颜又想起什么,回过头对湘儿道:
“对了,湘儿,我会武功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讲。”
“是,奴婢记下了。”秋月颜点头径直走进屋,玉潇苑因为长期的空置所以腐朽了很多,房梁木板散发出沉重的霉味,香炉点的香料变成悠长的轻烟缓缓弥散,三年来,除了湘儿住的玉潇苑的偏房有点人气外,没有人踏足的玉潇苑只有清冷与寂静。
屋外,湘儿进屋将主仆二人发霉的被褥抱到院子里晾晒,美美的想着今日晒过的被褥晚上睡时该有多舒服。屋内,一大桶热水蒸腾的雾气让秋月颜升起些慵懒的困意,褪下被汗打湿的衣衫坐入浴桶,所有毛孔瞬间舒服的张开,闭上眼休息片刻,胸口的钝痛渐渐平复消散,洗了一个舒畅的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裙,将湿漉漉的长发散开披在身后,缓步走出,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院子里,一身清冷气息的人,那人察觉到她,转头,如墨的双眼溢出温柔的笑意,秋竹逸身着青衣长衫,清冷如雪山顶上难以触及的雪莲,冰冷俊逸,如诗如画。他看着自己从小宠爱的妹妹,内心满是柔软,秋月颜有些恍惚,她想起了童时的点点滴滴,三哥总是对她很好,除了母亲和湘儿,所有人都欺负她,但三哥却不一样,教自己写字,画画,还总是偷偷给自己送吃的,陪自己玩,所以,是三哥给了她应有的快乐,想到这,眼眶没来由的红了,秋竹逸将她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走向她,他这三年消瘦了许多,身子骨已大不如从前,单薄的犹如薄纸,似乎一阵风便能将他吹走,
“月儿,你回来了。”他站在阳光下,温暖的阳光似乎都暖不热他身体内透出的冰冷,苍白的脸更显苍白,
“三哥说的什么话,昨晚不是才见了吗?”秋竹逸颔首,没有否认,只是道:
“是啊,月儿已经回来了,可如今的月儿还是当年的月儿吗?”昨日虽已经见过了,自己也很开心她能平安无事,可她的言行,完全不是当年柔弱的妹妹,让他很奇怪。同样,秋月颜也很惊讶,没想到秋竹逸如此敏锐,一下就能察觉出自己的异样。
“三哥的问题真奇怪,妹妹不太明白,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已经不是曾经的秋月颜了,过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换做任何人都会变。”她说的是实话,她确实不是以前的秋月颜,可秋竹逸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紧握在身侧的拳头微微颤抖,看向秋月颜的目光里写满了内疚与痛楚,他开口的声音有些喑哑,
“月儿,对不起,三哥……三哥并不知道那芙蓉糕有毒……对不起……”秋月颜感觉有些不对,抬头看他,见他痛苦的样子吓了一跳,秋竹逸嘴唇渐渐开始发紫,额头沁出薄汗,
“三哥,你怎么了?”
“月儿你应该在怪三哥吧,都是因为三哥才让月儿受了那么多苦,都是我的错。”
“我不怪你,真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三哥分毫。”她的话秋竹逸似乎听不到一般,自说自话,
“我应该先吃的,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的疏忽,月儿也不会死,母亲也不会病重。”
“三哥!你冷静一下!”秋月颜见他情绪激动好像在忍受巨大的痛苦,担心不已,
“月儿,三哥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和母亲,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你原谅三哥好吗?”他一脸执着的看着秋月颜,秋月颜知道三年前的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应该一直在自责是他的一时疏忽害了原本的秋月颜,她不能告诉他,真正的秋月颜的确因为那芙蓉糕死了,而且死时非常痛苦,不然他会一辈子心怀愧疚,更何况他也不会理解自己为何会穿越到秋月颜的身上……
为了让秋竹逸安心,秋月颜温柔的对他扬起一个可爱的笑容,
“好,我原谅三哥了,三哥不要再自责了。”秋竹逸闻言松了口气,脸色却并没有缓和,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让单薄的他禁不住震弯了腰,
“湘儿,快去倒杯水!”“是!”
秋月颜赶忙扶秋竹逸到不远处的石凳坐下,湘儿很快便倒了杯水回来,秋竹逸喝了后,咳嗽渐渐平复,见秋月颜眉头紧锁,安抚的对她笑了笑,
“月儿,让你担心了。”秋月颜闻言眉头依旧不展,转头对湘儿道:
“去药合堂请一位大夫来。”秋云天是个很爱惜身体的人,所以在国公府内专门设了一个药合堂,招了几位大夫入居其中,专门为府内上下所有人需要时调理医治,以显自己一视同仁,平易近人。
“不用那么麻烦,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没什么问题。”秋月颜不信的挑眉,一脸骗谁呢的表情,
“真的不必了,府里的大夫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能是刚刚那般?”秋竹逸无奈扶额,
“月儿若是实在不信,便让湘儿去吧。”秋月颜闻言示意湘儿一眼,湘儿立刻会意跑出玉潇苑。
不一会儿,一名大夫便随湘儿匆匆而至,秋月颜认得这位大夫,他叫李翰,是来国公府最晚,医术却是最高超的大夫,为人冷漠孤傲,医术高明,刚正固执,平日里只为秋云天调理医治,其余人他想治便治,不想治你说什么都不治,通通扔给药合堂其它几位大夫医治,以前慧夫人想让李大夫为自己调理一下,李大夫理都不理,让慧夫人发了好大的火,可秋云天依赖李大夫的医术,所以那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府里的人也都知道了他的处事原则,所以有病便直接去找其它几位大夫。秋月颜以为湘儿去请的必定也是其它大夫,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最难请的李大夫,
“老夫李翰见过三公子,五小姐。”秋竹逸温和的说道:
“李大夫快请起,我都说了我没什么大碍,月儿非是不相信,劳烦你跑一趟了。”李大夫如别人所说的那般冷漠的对秋月颜行了礼,看向秋竹逸时却多了几分温度,
“三公子言重了,不麻烦。”他眼里的担忧和话里的关切被秋月颜灵敏的捕捉到了,心下有些疑惑,不禁问道:
“李大夫怎么来了?”不是只为秋云天一人诊治吗?
“老夫听闻湘儿说三公子不适,怕他人医术不精延误三公子的病情,特来瞧瞧。”秋月颜闻言狡黠一笑,这李大夫真有意思,虽说他的回答避重就轻,故意转移话题,但语气里对三哥的关切却也是真的。
“那就请李大夫仔细给三哥瞧瞧。”
“是。”李大夫急忙走到秋竹逸面前,掏出软枕,示意他放上,他对秋竹逸格外温和,不断的询问他的症状,面容慈祥,语气尽显关心,像一个慈爱的父亲一般,让站在一旁的秋月颜疑云渐生,太奇怪了,这李大夫对三哥的态度过于关切了,根本不像平日的那样。偷偷将湘儿拉到一边,
“湘儿,刚刚你去药合堂发生了何事?为何李大夫会来?”湘儿细细想了想,
“嗯……奴婢去药合堂时寻的是其它大夫,当时李大夫并没有理睬奴婢,然后张大夫问是谁有恙,奴婢回答是三少爷,结果还没说完李大夫便提着药箱让奴婢带路。”
“哦?有这种事……”秋月颜眼里明显闪过兴味。
“小姐,怎么了吗?其实奴婢也很奇怪,李大夫不是不管除老爷之外的人吗?”
“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也许李大夫真的是觉得别人医术不精吧。”秋月颜只是心里怀疑,却不好对湘儿讲,便随便敷衍了几句。
……
“李大夫,我三哥怎么样?”
“三公子并无大碍。”
“当真?”秋月颜挑眉,根本不信什么并无大碍,
“五小姐是在怀疑老夫的医术吗?”李大夫明显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他对自己的医术有很高的自信,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自然不是,只是三哥若是无碍为何会出现那么严重的症状?”秋月颜的话让李大夫面色有些缓和,他认真提笔在写着什么,边写边说道:
“三公子早年邪寒入体,又忧思过度,故身子单薄,肢体倦怠,体弱寒凉,所幸并无大碍,老夫现在开了几副药方,慢慢调理便好。”他将写好的药方交给湘儿,并嘱咐道:
“你转交给三少爷身边的文诚,告诉他所有药材药合堂都有,必须亲自煎熬,不要借他人之手,有任何问题,直接来找我便可,以后三少爷的身体状况,都由老夫一人负责。”
“是。”秋月颜见他如此看重秋竹逸,心里放心不少,有他负责,三哥想必不会有大问题,
“劳烦李大夫了。”
“不敢。”秋竹逸起身道:
“多谢李伯。”李大夫和蔼一笑,
“三公子不必言谢,这是老夫应该做的,多保重身体。”
“竹逸自然明白。”湘儿领着李大夫前脚刚走,樱夫人后脚就来了。淡紫色的裙衫轻盈端庄,夹杂着银色的长发编着简单的朝月髻,和秋月颜相似的脸姿色天然,妆容素雅,气若幽兰。
“瑾儿,母亲怎么看到李大夫从玉潇苑出来,你可是哪里不舒服?”樱夫人紧张的拉着秋月颜仔细查看,
“母亲,我没事,是三哥他不舒服。”
“逸儿?来,让母亲看看。”秋竹逸无奈的拉住樱夫人的手,柔声道:
“母亲,李大夫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碍,放心吧。”樱夫人紧张的问:
“此话当真?”秋月颜应道:
“当真,女儿也听到了。”樱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含笑看着自己俊逸的儿子,
“不舒服就请大夫,切莫把身子耽搁了。”
“儿子记下了。”
“嗯,走吧,随母亲一起去花厅用膳,你们父亲该等急了。”秋月颜站在原地,樱夫人走几步见她没跟上来有些疑惑,
“瑾儿?”见她低着头,有些为难的样子,略一思虑便知道原因了,
“按今日算,瑾儿回来第一天,不必禁足,你父亲不会责怪,走吧,咱们母子三人一起去。”樱夫人温柔的伸出手,充满母爱的笑容让秋月颜有些哽咽,
“好。”上前紧紧拉住樱夫人的手,一起向花厅走去。
花厅内
秋云天坐在主位,慧夫人坐在他的身旁,她的三个儿子也坐在身侧,秋星晨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其它庶子姨娘是没有资格跟他们坐在一起的,只能坐在侧厅的桌上用膳。饭菜都快凉了秋云天却迟迟不动筷,其它人见此更不敢动,慧夫人轻声问道:
“老爷,菜都凉了……”
“凉了就让人拿下去热。”慧夫人以为他是在等陈樱他们,心中愤恨却不敢表露出来,语气不爽的对一旁的下人道:
“来人,把这些都拿下去热热。”
“是。”
菜热了一轮后,秋云天还没有动筷的意思,慧夫人敢怒不敢言,给自己的大儿子秋言之使了个眼色,秋言之立即会意,小心翼翼的问:
“父亲,吃饭吧,时辰不早了。”秋云天瞥了一眼不成器的长子,心里划过一丝不耐,淡淡道:
“你三弟和樱夫人还没来。”一句话让秋言之和慧夫人心里都闪过嫉妒,秋言之不满的嘟囔:
“他只是一个庶子,根本不配和我们坐在一起……”他一直滔滔不绝,完全没注意到秋云天越来越黑的脸色,
“住口!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有你三弟一半的本事再说这些话!”
“我怎么不如他了,我是堂堂齐国公府的大少爷,可他呢?一个病怏怏的庶子凭什么跟我比!”秋言之一听秋云天说自己不如秋竹逸就生气,他不就是一个庶子嘛,有什么好的,自己哪里比不过他,
“你!”秋云天气的面色黑青,他恨不得杀了这个没用的逆子,
“逸儿已经过继到了我的名下,他现在早已是嫡少爷,不知大少爷此刻说的话是何居心?是说本夫人已经是姨娘了吗?”樱夫人的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美艳的脸上盛满了愤怒,她的儿子,容不得别人辱骂。慧夫人焦急的想替自己的儿子说话,可若是现在说话恐怕更让秋云天生气,都怪那个庶子害了自己儿子,她愤怒的看向秋竹逸,看到站在他身边的秋月颜,状似无意道:
“五小姐怎么来了,老爷不是还没撤禁足吗,你难道连老爷的话都不听了吗?”她想转移秋云天对自己儿子的注意力,拼命把话题转到秋月颜身上,果然,她的话刚说完秋云天转头看向秋月颜,面有不满道:
“谁让你擅自出来的?”秋月颜温顺的行个礼,不卑不亢道:
“月颜回来今日是第一天,想过来给父亲请安,以表女儿的孝心,擅自出玉潇苑是女儿的错,月颜任凭父亲责罚,只希望父亲不要气坏了身体,若是父亲有任何闪失,那便是女儿不懂事了。”秋月颜盈盈的福身请安,她态度很谦逊,婉转动听的声音让秋云天气消了不少,
“难为你一片孝心,责罚就免了,回去后不要再擅自出玉潇苑了,不要让为父操心。”
“是,女儿明白,作为儿女都是希望父亲能好好的,大哥想必和女儿是一样的心思,父亲不要再责怪大哥了,大哥也许只是一时糊涂。”秋月颜的话很得体,句句在为秋言之求情,但听在秋云天的耳中却越发的有些厌恶自己的长子,人家三年没回家还一直受尽苛待的女儿都知道要孝敬父亲,希望父亲不要生气,为他求情,结果他呢,根本不知悔改还理直气壮的。慧夫人见秋云天本来缓和的脸色又开始有怒气,暗叫不好,
“五小姐既然已经请过安了,便回去吧,还留在这儿就显得有些不懂事了。”慧夫人的话让秋月颜红了眼眶,佯装委屈的对秋竹逸道:
“三哥,原来我们这么不受待见,说你是低贱的庶子,我们是兄妹,那我不也是低贱的庶女了,我来给父亲请安,却被认为是不懂事,既然都不待见我们,那我们就去侧厅吧,别让父亲费心。”秋竹逸面无表情,心里却笑得开怀,自己这妹妹真是聪明,伶牙俐齿的可爱,把慧夫人气的脸都成了猪肝色。
“父亲,大哥说的对,竹逸确实不该在这儿,父亲不要跟大哥置气,父子情深,保重身体才是,儿子现在就去侧厅。”现在,秋竹逸和秋月颜越懂事,善解人意,就越显得秋言之骄横无用,不体谅父亲。秋竹逸虚弱的对秋云天行了个礼,秋云天心疼的看着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三子,秋月颜看到他眼里的疼惜,小声对秋竹逸说:
“三哥,慢点,大夫说你不能过于难过,不然又该咳嗽了。”声音不大,却被秋云天恰好听见,
“怎么回事,什么大夫?”秋云天问的秋月颜,眼睛却一直看着秋竹逸,
“刚刚三哥在玉潇苑突然咳嗽得厉害,嘴唇还有些发紫,叫了大夫来看,大夫说三哥因早年有些原因导致身子虚,不能过度劳心和生气,要好好休息,不然会更加损伤身体。”她说的抑扬顿挫,句句直戳秋云天内心深处,边说边观察秋云天的神情,果然秋云天的眉皱了起来,
“那大夫开药了吗?”
“开了几副药慢慢调理,说慢慢便会好的。”
“那就好,逸儿快坐下吧,江柘,吩咐厨房每日给三少爷炖一盅人参鸡汤。”
“是。”江柘应了一声便去了厨房,
“父亲,不用麻烦,我没事。”
“傻孩子,你身子要紧,听父亲的。”
“是,那孩儿就谢过父亲了。”秋竹逸恭敬的行了个礼,秋言之冷哼一声,嘲讽道:
“哼,装什么装,以为身体不好就可以得父亲看重了吗?可笑,有病还来这儿是想给谁染上病气呢?就算樱夫人收了你,也改变不了你低贱的命!”他就是看不惯秋竹逸那样子,成天假惺惺的。秋言之的话彻底激怒了樱夫人,
“老爷,既然大少爷都这么说了,那我和两个孩子也不必要在这里久留了,以后绝不来这里侮辱大少爷尊贵的身份,你们慢用。”
“瑾儿,逸儿,咱们走。”说完转身带着儿女疾步离开。
“明彻,去拦住樱夫人他们。”秋云天连忙叫人去拦,很快明彻就回来了,有些吞吞吐吐的说:
“樱夫人派小的来通报说……她们以后都在自己的院里用膳……就不来扰各位主子心烦……省的让……各位把气憋在心里,吃不下饭。”明彻越说头越低,生怕秋云天不高兴拿自己撒气。慧夫人闻言心中一喜,不来才好,最好永远别来。秋言之更是高兴,
“父亲,既然樱夫人都如此说了,那您就成全她们吧。”秋云天心里的怒火已经盛到了极点,
“你给我闭嘴!逆子,跪下!”
“我为什么要跪下,我又没错。”秋言之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秋云天直接走过去,狠狠的抽了秋言之几耳光,一脚把他踹的跪下,
“从今日开始,你不准再踏入花厅半步,你要么在侧厅,要么就饿死,若是不想这样,就去给樱夫人和你三弟道歉!听见了没有!”秋言之闻言立刻嚷道:
“我为什么要去给那个庶子道歉,我明明说的是实话,况且我凭什么要去跟那些庶子庶女坐在一起,我不同意!”秋云天冷笑,心底的厌恶更盛,
“由得了你了,你口口声声都是庶子庶女,我看你是不想再当国公府的大少爷了。”秋云天一脸失望的看着自己的长子,慧夫人一听一下慌了神,赶紧给自己的二儿子秋尧年使眼色,让他帮他大哥求求情,秋尧年冷漠的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别开眼去,完全不理会,慧夫人气的浑身哆嗦,见秋言之还要顶嘴,急的连忙阻止,
“言儿,别说了!”
“父亲,您不能这样,我是您的长子,是国公府的大少爷,您凭什么这样!”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爹,是真正的齐国公。来人,家法伺候!”慧夫人闻言赶紧爬过去,抓着秋云天的衣摆,这家法用下来,言儿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老爷!言儿他还小,他不是那个意思。”秋云天不耐烦的一脚将她踢开,
“哼!什么还小,逸儿和尧儿都比他小,怎么不见跟他一样?都是你教的好儿子,昨天是沫儿,今天又是他,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打死他算了!”
“不要!不要!”慧夫人又爬起来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摆,泪水盈满了双眸,心中早已把陈樱、秋竹逸、秋月颜骂了个遍,都是他们害的,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父亲,晨儿恳请父亲放过大哥,大哥只是一时冲动,若是平日他绝不会如此,望父亲能给大哥一个机会,大哥可是父亲和母亲第一个孩子啊,大哥到底心地如何父亲耳聪目明定然是知道的,母亲也是爱子心切,希望父亲能宽恕大哥。”秋星晨柔和清冷的声音奇异的熄灭了秋云天心头的怒火,他看着秋言之忆起了他幼时的乖巧模样,再看到楚楚可怜的慧夫人当下便心软了,是啊,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哼!看在你四妹为你求情的份上,家法就免了,但道歉还是必须得去,若樱夫人和你三弟不原谅你,那你以后就不要再来花厅了,知道了吗?”
“父亲,我……”秋言之正想反驳,看到秋星晨冰冷带着警告的目光,当下道:
“儿子一定会做到的。”
“嗯,那就好,晚膳之前就去藏珠阁和宣竹院道歉,不要再让为父失望,否则……”秋言之明显感觉到秋云天话里的警告,仿佛在说,若再让他失望,他就会完全放弃自己了,他可以让自己当嫡长子,也同样可以将自己踢开。心下一惊,慌忙毕恭毕敬道:
“孩儿明白,谨遵父亲教诲!”秋云天满意的点点头,觉得有些累,便要离开,
“老爷,您不用膳了吗?”慧夫人弱弱的问,秋云天脚步微顿,道:
“不了,还有公务要忙。”说完便走了,二少爷秋尧年潇洒起身,慧夫人有些含冤的望着他,
“尧年,你为什么不帮你大哥求情?”秋尧年回望着她,漂亮的眼中静若死水,不起一点波澜,
“你应该很清楚为什么,还用我多说吗。”不等慧夫人回答,就对坐在身旁的七少爷秋默瑞道:
“瑞儿,走吧。”玲珑如玉的小少年乖巧的拉住秋尧年的手,有些害怕的看了眼满脸怒意的慧夫人,随秋尧年离开。二人走了好久,花厅内一直鸦雀无声,秋言之一脸灰暗,对一直沉默安静的秋星晨说道:
“多谢四妹今日解围。”秋星晨清丽的面庞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任何起伏,
“大哥不必谢我,我们本就是亲兄妹,何须言谢,只是大哥应该明白,虽说今日父亲原谅了大哥,可实际上,在父亲心里,大哥还是一落千丈了。”秋言之不悦的皱起眉,
“父亲本身就对我没抱多大的希望,他一直把心思放在秋竹逸身上,可我就是见不得那贱种的好。”
“言儿,你太让母亲失望了,你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难道你父亲会要一个毫无长处的儿子来继承家业吗?怎么说你也是嫡长子,你不犯错谁也动不了你,可你偏偏要跟自己的将来过不去,既然如此,母亲以后便没有你这个儿子。”秋言之看自己的母亲失望的说出这些,内心激起了巨浪,
“母亲!孩儿知错了,以后母亲说什么孩儿就做什么,母亲!”一双手轻柔的落在秋言之的肩上,
“大哥,母亲只是想让你看清现状,切莫再这样激动,作为嫡长子,应该沉稳内敛。”秋星晨的话果然让他平静下来,慧夫人见自己不争气的儿子这般拎不清,心里郁闷不已,
“行了,往后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回去吧。”
“是,孩儿告退。”秋言之走后,慧夫人一下子走过去拉住秋星晨的手,
“晨儿,母亲好恨啊!”
“母亲不要心急,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唉,你的几个兄弟妹妹要是跟你一样懂事就好了。”
“其实晨儿一直想问,为什么母亲不在二哥身上放点心思呢?”她刚问完慧夫人脸色就变了,
“尧年只知道风流玩乐,成天不学无术,不成大器。”
“那七弟……”
“瑞儿胆小懦弱,天资愚笨,一样不行。”说完紧紧的盯着秋星晨,
“晨儿,你大哥虽说无用可他毕竟是嫡长子,几个孩子中母亲最看重的就是你,你一定要给母亲争气,知道了吗?”
“晨儿知道了,母亲不用担心。”
“那就好,总算还有个可以宽心的人。”慧夫人紧紧的抓住秋星晨的手,心里疲惫不堪,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秋星晨一个人身上,想起自己其它的几个孩子,无奈的叹口气,偌大的花厅回荡着她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