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君臣之心

  君流殇万万也没想到,居然会有大臣提如此荒诞的想法,他双眸微敛,隐忍怒气,他身后的大臣感觉到他散发出的戾气,有些畏惧的向后退了退,
  “流殇,你有何想法?”慕天临沉声问他,君流殇弯身拱手道:
  “皇上,末将乃一臣子,怎可娶一国公主,还请陛下三思。”他语气中的拒绝和为难显而易见,可慕天临仿佛没听出来一般,
  “流殇此话何意?难道是说自己配不上云和公主吗?”
  “是,云和公主千金之躯,末将配不上,还请陛下另择他人。”
  “荒唐!你是我西昌的不败战神,永盛将军,谁敢说你君流殇配不上!”慕天临一腔豪言让众人都对君流殇心生羡慕,能得皇上如此垂青的也只有君流殇一人了。可君流殇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此事已成定局,皇上已经在心里决定要让自己娶云和公主,他聪慧玲珑,早已看出,今日的事,就是一个局
  “陛下,末将一心只在保卫西昌,还不想这么早成家。”他已经将拒绝说的清清楚楚,可慕天临岂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自古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都没有齐家如何平天下?”他语气中满是关怀,却让君流殇感到心凉,
  “是啊,君将军,陛下也是看重你,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云和公主貌美有才情,配你正好。”刘文相也帮皇帝劝君流殇,他这个人老奸巨猾,十分会揣度圣心,
  “刘文相说的轻巧,可知若是北渊知道云和公主嫁给了一个武将,会不会有想法。”君流殇不客气的回击,刘文相得意的笑了笑,说:
  “君将军的父亲君孝礼戎马一生,留下了君将军继续为国效力,陛下早已想封王加爵了,只是一直没找着机会”他的话让慕天临露出别有深意的笑意,他赶忙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顺着刘文相的台阶下,
  “爱卿不说朕都差点忘了,朕这些年一直都感念孝礼为西昌做了那么多,流殇小小年纪也立下了不少功劳,若不奖赏流殇,朕心实在难安。”他双手一拍龙椅的扶手,站起身,当着群臣的面,说道:
  “君流殇听旨,朕今日晋封你为战王,收为义子,享世袭爵位。”君流殇震惊的怔在原地,他没想到皇帝为了让他娶云和公主,会下这么大的功夫,其它臣子皆是面露艳羡,唯有刘文相为首的几个老臣,淡定从容,深知此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刘文相见他半天没有动静,笑着提醒道:
  “君将军,哦不,战王爷,您还不快谢恩?”君流殇闻言僵硬的单膝跪地,不卑不亢道:
  “流殇叩谢皇上隆恩。”他的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句皆有他自己才懂的无奈,慕天临仰天大笑,居高临下的望着伏在地上的一袭白衣,
  “流殇快起来吧,朕能有流殇一般的儿子,实乃三生有幸啊。”
  “陛下谬赞了,流殇受宠若惊。”
  “恭喜陛下能得如此骄子,既然君将军已被封王,想必北渊那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刘文相的话让慕天临露出几分为难,他淡淡的看向君流殇,似乎有些怕君流殇不愿意,感受到高台上的目光,君流殇的心从未有如此疲惫,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跪下了,他身为臣子,没有办法违背圣意,父亲在世时告诉他,在皇帝身边必须小心谨慎,万不可得罪皇帝,即使皇帝让你去死,你也只能照办,那时的他并不能完全理解,现在想来心里难免苦涩,和亲之事他虽然不愿意,但身不由己,只能顺着慕天临的意思主动请缨。
  “陛下如此垂青微臣,臣愿意替陛下分忧。”慕天临闻言激动的坐起身,疾步从高台上走下来,亲自扶起他,
  “流殇不愧是朕的好儿子,事事替朕分忧。”
  “臣为陛下分忧,乃是臣的本分。”他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可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
  “好!有流殇一人,西昌便可长盛千秋!来人拟旨,北渊与西昌结秦晋之好,朕特将云和公主赐于战王君流殇,共结连理,以皇室之仪于三日后举行大婚。”慕天临字字铿锵,倨傲的眉间雕刻出帝王之气。
  “臣,遵旨。”君流殇答应的很爽快,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遮住了一闪而过的失望。
  “刘文相,你拟一封书信,派人带上重礼快马加鞭送去北渊,说明此次的婚事,切记不可有疏漏。”慕天临有条不紊的指挥,
  “是,臣领旨!”刘文相扬声应下。
  “年卫海!”
  “臣在!”
  “你今日起为流殇准备大婚之事,一定要按照皇室标准,不准出差错,否则朕拿你是问。”慕天临的一言一行看着都是为君流殇考虑,实际上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人看不出他的目的。
  “是,臣必当尽心尽力。”年卫海恭敬的答应,慕天临见已经吩咐的差不多了,疲惫的靠在龙椅上,
  “好了,今日就到这儿,都退下吧。”
  众臣齐声恭送,待慕天临走后,不少大臣到君流殇面前恭喜,有恭喜他喜迎娇妻的,也有嫉妒阳奉阴违的,总之看热闹的不少,真心祝福的人却少之又少,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都是臣子,凭什么他君流殇可以独得皇上的赏识,他们却没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比比皆是。
  君流殇一向看不惯这些人丑恶的嘴脸,此刻听着他们说的这些或奉承或暗讽的话心里十分烦躁,脸一黑直接转身就走,根本不管有没有给他们脸面,十九岁的少年,自然是心比天高,不屑于跟那些圆滑的人为伍,乖张的性格有人看不惯,却也暗藏在心底不能表现出来,西昌的朝政之间,也是一样的污秽。
  百里长歌听柳云飏将婚事告知之后,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怎么会是君流殇呢?自己想过,就算不是慕子衿怎么说也应该是其它皇子啊,怎么会是君流殇
  “云飏,你确定你没有听错?”她不敢相信的从床上坐起,柳云飏知道她接受不了,但还是坚定的点头,
  “公主,我听的真真切切,是君流殇君将军,您三日后就要和他成亲了。”
  “可是君流殇他是将军,我是公主,皇帝就不怕我父皇不满吗?”她就不信慕天临会不怕引起两国的争执,
  “公主,今日皇上收了君将军为义子,晋封为战王,北渊就算有不满也没有办法。”他的话百里长歌也懂,她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要嫁给君流殇,那个生性多疑,差点把自己掐死的人,自己若跟他成婚,每日都得小心谨慎,想想就头疼,这慕天临怎么想的啊
  “不行了,我头又开始晕了,我再躺会儿,你先出去吧。”柳云飏看出她此刻心烦,也没说什么就出去了。百里长歌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索性蒙住头,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另一边的君流殇也是心烦意乱的来找慕子衿喝酒,他坐在那儿一直闷头猛灌,看的慕子衿一个文雅之人直蹙眉头,
  “诶呀,流殇,你干嘛一直喝闷酒,越来越粗俗了,跟那神威将军一样。”君流殇用手擦了擦唇角的酒渍,眼神有些迷离道:
  “你要是让神威将军听到这句话,你小子就完了。”
  “我会怕他?”慕子衿不屑的浅酌一口,他才不怕那胡子拉碴的老头呢,光会瞪眼睛,
  “话说流殇,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云和公主长得跟天仙似的,我都没那个福气,你还倒不乐意了。”他的话让君流殇苦涩的仰头喝了一口酒,灼热的感觉压住了心头的苦,他不能说自己的不满是因为皇帝的态度,为了逼自己娶公主,使了那么多的手段,这些话他都不能说,因为慕子衿再怎么说,也是那个人的儿子。
  “她长得的确不错,我也没什么不满的,你也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她,又能有什么不满呢”论起百里长歌的样貌,那丫头的确赏心悦目,可他忆起了过去,悲伤的回忆接踵而来。
  “流殇,已经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好好过好现在,不是很好吗?”慕子衿看他那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苦口婆心的劝他,可没有人能和你一样感同身受,君流殇此刻的心情,怕是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人能明白。
  “行了,别说了,喝吧,你一絮叨起来就没完了。”君流殇淡淡的调侃他,慕子衿拿起酒盏和他碰了一下,
  “你就笑我吧,看你成家以后还怎么得意。”两人就着月色,你一句我一句的顶着对方,酒中的清冽绵延悠长,沉醉了夜里的芬芳。
  一日后,北渊宫内收到了西昌送来的书信及聘礼,百里弘文看了信后脸色有些难看,他一直疼爱的宝贝女儿居然嫁给了一个莽夫,慕天临是想表达他的长歌配不上他西昌的皇子是吗。他本想痛打一顿西昌的来使,却被百里寄沧拦下,他收到了长歌派人送来的书信,她早已猜到父皇会大发雷霆,所以才让他来劝父皇不要动怒,还让使者带去了北渊的丰厚嫁妆。
  大婚当日,五皇子府热闹非常,尤其以纯栀院最甚,百里长歌一大早还未睡醒便被一群人拖起来沐浴梳妆打扮,坐在梳妆镜前已经被折腾的头晕目眩,柳云臻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封信,她诧异的望着云臻,
  “这是”
  “公主,这是使者从北渊带来的信。”云臻笑着解释,百里长歌闻言赶紧拆开,上面写着一行字,这字她再熟悉不过,是出自哥哥之手,
  “远嫁他国,万事小心,若感不平,兄与父皇会在你身后。”看完后她眼眶酸涩,心里暖暖的,哥哥和父皇是怕她受委屈,才派人送了这么多嫁妆,是想告诉西昌的人,北渊是十分看重这个公主的。
  收好信,交给云臻,
  “你帮我收起来吧。”
  “是。”云臻点头收下,喜娘们围着百里长歌忙活了半天,才算梳妆完,看着镜中红唇旖旎的自己,百里长歌心中有一瞬的怅然,自己在这个时代才十六岁,便要嫁人了。身后的喜娘们满意的看着她,
  “公主这玉雕般的面容,纵使是那南邑的堇贵妃,也不能与之媲美。”百里长歌瞳孔一震,轻轻回身问:
  “堇贵妃”那喜娘以为她不知道,缓缓解释道:
  “南邑曾经有个堇贵妃,据说国色天香,美艳不可方物,只是红颜薄命,早早殒命了。”她的话让百里长歌陷入了沉思,周围的人推了推她,那喜娘看百里长歌不说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忙跪在地上,
  “公主恕罪,奴婢愚笨,不该在大喜日子说如此晦气的话,还请公主恕罪。”百里长歌转身面对着铜镜,开口道:
  “罢了,你起来吧,那堇贵妃也该高兴,还能有人记得她。”她的话平淡如水,没人能看到她眼中渐渐滋生的恨意,楚萧然,你欠我的,我一定会还回去!
  “公主,吉时已到,上轿吧。”柳云飏在门外提醒,百里长歌轻轻颔首,便有喜娘上来给她盖上了盖头,手中塞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云臻上前扶住她向屋外走,
  “公主您今日就放心跟着奴婢,奴婢会护送您去战王府的。”听到云臻恬然的嗓音,百里长歌含笑点点头,心脏跳的飞快,抓着苹果的指尖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