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婚之日

  爆竹声清脆作响,锣鼓声响彻云霄,十里红妆,街头到街尾,无一不是花香四溢,一路上人流不断,都翘首希望能一睹这战王妃的芳华,维持秩序的侍卫们忙的焦头烂额。花轿内,百里长歌葱白的小手因为紧张微微沁出些汗水,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紧张还是期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空荡荡的只有衣料的顺滑,今日因为是喜娘亲手服侍更衣梳妆,所以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但是不要紧,自己头上琳琅满目的东西任何一件都能作为杀人的利器,说回来古代的装饰真的是真材实料的,头上的这顶凤冠十分沉,她的脖颈现在已经有些酸痛了。
  到了隽永桥,接亲队已经在那里等候了,按西昌的习俗,男方要在路途的一半接亲,这样来祝福两人幸福长久,相伴终生,君流殇一马当先,他今日身着大红喜袍,不像往常一样一袭白衣皓然,红袍衬得他风姿卓越,俊美无双,围观的百姓中不少女子都在暗送秋波,心里十分羡慕云和公主一来就能嫁给他们西昌最年轻优秀的男子。
  君流殇的双眼望着不远处的花轿,淡若流水,不诉离殇,他的目光似乎透过花轿看得到里面人的音容笑貌,心中不禁思绪万千,他是被迫接受这门婚事的,他君流殇乖张不羁十九年,在婚姻大事面前却是身不由己,自己曾答应将来要娶的只会是小时候喜欢的人,虽然她已离去,可如此便轻易娶了别人,也算失了诺言念及此处,他的心头,漾起阵阵苦涩。
  “流殇,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开心一点,别拉个脸好像十分不喜云和公主一样,你这样让她日后怎么做人?”穿着宝蓝衣衫的慕子衿目不斜视的小声跟他说,他一向敏捷,感觉到身边的君流殇情绪不对,赶忙提醒他,以免落下什么话柄。
  “我知道了,就当娶了个花瓶,摆在身边也算赏心悦目。”君流殇的比喻让崇尚文与雅的慕子衿嫌弃道:
  “今日才发现,流殇你啊还真是个俗人,如此美人居然说是花瓶,你可小心这花瓶摔碎了,划起人来可不是一般的疼。”他今日也只是随口一说,谁知还真被他说准了,后来的百里长歌一颦一笑无不都是牵动着君流殇的心,可这都是后话,至少现在的君流殇,十分不理解他的说法,懒得理他,接到亲后就骑马向战王府走去,好不容易到了战王府,百里长歌在花轿里脖子都快断了,轿停后,只听到柳云飏的声音,
  “公主,到了,奴才背你下来。”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故意的尖细,百里长歌盖头低下的红唇不自觉勾起,这小子,有进步,越来越像个太监了。
  伏在柳云飏的背上,百里长歌看不到四周,只感觉到有很多人在看着自己,柳云飏强劲的心跳声缓解了她的焦虑,走到王府门前,她从柳云飏的背上下来,由云臻扶住自己的手跨过火盆,走到拜堂的大厅,云臻拉着她走到一处,将牵红的绸缎一头放在她手里,她隔着绸缎,似乎能感觉到另一端强劲有力的手,就像那日扶住陷些跌下马车的手一样温暖。
  “公主,一会儿就要拜堂了。”
  “嗯。”她轻轻应一声,睫毛轻颤,像蝴蝶飞翼的翅膀。
  不一会儿,宾客到的差不多了,主持婚礼的司仪这才高声道:
  “吉时已到,拜堂——”随着这个声音,百里长歌和君流殇都紧张起来,毕竟这种事,两人都是头一回,
  “一拜天地——”君流殇和百里长歌一起参拜了天地,彼此跳动的心跳天地皆能感受的到,
  “二拜高堂——”君流殇的眼眸微微一黯,他年幼丧父丧母,没有什么高堂可言,但成婚此项不能去除,便就此对着厅内的两个空椅郑重的拜了一拜,蒙着盖头的百里长歌也感觉到了奇怪,透过盖头隐隐能看到高堂之处并没有人,她心思通透,转念一想便也明白究竟为何。
  “夫妻对拜——”这一拜只要完成,两人就正式结为了夫妻,百里长歌和君流殇心头都是百转千回,两人不过才见面几次,便要成为夫妻,事情发展的如此迅速,宛如一场梦,两人相对一拜,顺利成了礼。
  不远处的年卫海是这一次奉皇上之命准备婚礼事宜的人,他目光复杂的望着那一对新人,想起这几日自己女儿消瘦的身形,得知君流殇大婚,女儿崩溃痛哭,连着几日不吃不喝,自己怎么劝都不管用,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是皇上赐的婚,皇上铁了心要让君流殇娶云和公主,就算是太后也不能阻止
  “礼成——新娘送入洞房——”在众人鼓掌庆贺的喧闹中,百里长歌由云臻带到了婚房,恢复了安静,百里长歌才算松懈了紧绷的神经,她揭开盖头,正是夏季,她热的浑身是汗,环顾了一下四周,房内被装饰的喜气洋洋,窗户上贴着喜字,屋内的桌上摆着大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还有一盅喜酒,布置的很详细。百里长歌垂眸望着自己拿了一天的苹果,咽了咽口水,她今天从早到晚就只吃了一碗粥,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这个苹果鲜艳欲滴,十分好吃的样子,她忍不住的把苹果送到嘴边,还没咬就被云臻叫住,
  “诶——师傅那不能吃,那是寓意着平平安安的苹果,吃了不吉利。”百里长歌闻言蹙眉道:
  “管它寓意什么,不吃可能我今晚没力气来对付这个克星了。”她一想起今晚要如何应对君流殇就头疼,肚子的饥饿现在让她异常烦躁,寓意什么都无所谓了,
  “云臻知道师傅累了一天肯定饿了,特地带了两个桂花糕,师傅还是吃这个吧。”她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纸袋,打开递给百里长歌,百里长歌不顾形象的拿起就吃,抬起头对云臻赞赏的笑了笑,
  “还是你聪明,收你为徒果然没错。”柳云臻笑着站在一旁,突然笑意凝结在脸上,
  “师傅”
  “怎么了?”百里长歌没太在意她的变化,认真的吃着桂花糕,
  “你的眼睛变红了。”
  “什么?!”百里长歌动作一顿,迅速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梳妆桌前,对着铜镜就瞧,果真,镜中的剪水秋瞳,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她一下子就慌了,
  “云臻,你快去叫你哥到五皇子府上,在纯栀院拿我的瓷瓶来,快!”她今日忙的晕头转向忘了带无念给自己药瓶,君流殇见过自己的红眼睛,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就彻底完了。
  “是!师傅别急,我这就去!”柳云臻虽然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但听她的语气明白此事非同小可,赶忙奔出屋内。
  百里长歌本来放松的心情彻底变成了紧张万分,五皇子的府邸离战王府有一段距离,往返也要起码半个时辰,她现在只祈祷君流殇招待宾客不要那么早来这里,可好巧不巧,她越怕什么,越要来什么,君流殇本还想陪宾客多喝一会儿酒的,但有宾客调侃他新婚之夜不该让新娘子等那么久,非要推辞让他去洞房就好,他被逼无奈,只好离开宴席,走到梅清院前,他一向酒量很好,今日也不知是月色太过迷人,还是他酒量退步,他开始有些迷离之感,他望着屋内红烛映照在窗上的残影,心头竟升起几分暖意,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是孤独惯了,居然这么容易就沦陷于一时的温暖。
  屋内的百里长歌正焦急等待着柳云臻,听到屋外传来的声音,以为是云臻回来了,神情不自觉明亮,结果却听到的是:
  “将军。”府里的下人还是习惯叫他将军,而他似乎也更喜欢这种叫法,
  “嗯,夫人呢?”
  “夫人在屋内。”
  “好,你下去吧。”君流殇示意那下人离开,百里长歌听出他的声音带着醉意,默默的将盖头重新盖在头上,小手握住苹果,端坐在床沿上,
  门“吱呀——”一声打开,百里长歌的心骤然加速,她感觉到向自己走近的人强大的气场,君流殇微醺的双眸望着坐在那儿小巧的女子,伸手想掀起她的盖头,想看看她今日是怎样的明艳不可方物,手触到她盖头的一瞬,百里长歌微微侧身,避开他的手,他顿住,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百里长歌佯装淡定的笑道:
  “将军,你先别着急,咱们能不能先聊聊天?”她软糯婉转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让君流殇觉得新奇,
  “公主难不成是害羞了?”百里长歌闻言轻轻点头,羞涩的攥住苹果,君流殇勾起唇角,眼眸微眯,他一向敏锐,对于她这次突兀的行为产生了怀疑,
  “凝儿就是想先跟将军聊聊天。”
  “聊天没问题,只是聊天还是揭开盖头聊比较好吧。”百里长歌的后背此刻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她语气僵硬的回绝道:
  “将军不觉得这样保持神秘感很有趣吗?”君流殇明亮的双眸已经看出她的局促不安,冰冷的声音悠悠传来,惊起百里长歌一身冷汗,
  “公主不断拒绝我,难不成盖头低下藏着什么本将军不能知道的事?”他的敏锐让百里长歌心生敬佩,知道自己注定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她从容道:
  “将军既然如此想,那便揭开凝儿的盖头吧。”她认命的闭上眼,手已经做好随时扔掉苹果,从发间取出一支金簪和君流殇决一死战的准备了。
  君流殇这时倒有些意外她的淡定了,摸不清她的想法,他伸手去揭盖头,盖头掀起了一半,露出她旖旎的红唇,君流殇的黑眸沉了几分,就要揭完,屋外传来了敲门声,还带着急促,是无寒的声音,
  “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君流殇手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盖头重新遮住了她的脸,百里长歌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君流殇本想直接就走,走到门边想了想,回过头对她说,
  “公主先等着,本将军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是,凝儿等着,将军慢走。”百里长歌温柔的说,心里却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撵出去,待他走后,她终于松了口气,云臻也在他走后不久回来了,将瓷瓶递给她,她赶忙吞下一颗关系重大的药丸,彻底放心了,
  “云臻,替我谢谢你哥,幸亏有你们,不然今日肯定要发生一场血战。”云臻气息微喘,哥哥今日不能进入王府,自己在府外等他拿来药瓶赶忙就跑到了梅清院,一路上害怕被人发现异样,小心的躲过别人的注意,好在顺利的将药瓶带给了师傅。
  百里长歌黑亮的眼瞳闪过光芒,哼,如今没了把柄,看君流殇还能把自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