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错过的人

  第二日一早,君流殇起床后整个人神清气爽的,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安心的睡一觉了,长歌似乎对自己也并不是全然的冷漠,那么,是不是说明,自己很快便可以重新获得跟她在一起的机会了?一想到这儿,他就抑制不住唇角的笑意,叫醒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懿儿和颜颜,准备去等她下朝一起吃早膳,两个孩子不情不愿的坐起身,尤其是展颜,漂亮的小脸明显写着不高兴,看着两个噘着嘴的小包子,君流殇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两个孩子和曦曦特别投缘,三个孩子玩得太疯,最后一个个都累的睡着了,还是他这个当爹的抱回来的。
  带着展颜和懿初到了云鼓楼,看到坐在桌边的花无念时微微一愣,而对方正好也看到了自己,两人的目光暗自较量,沁竹她们看着这两个气氛不太对的人,有些微的担心,她们都清楚这两个人之间因为公主,注定不能太平。
  曦曦不懂周围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看着从昨晚开始就玩得很好的展颜懿初,一咕噜的从桌边爬下来,高兴的跑过去,
  “展颜、懿初,你们来啦,咱们一起玩吧~”曦曦葡萄一般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喜爱自己的这两个小伙伴,懿初和展颜乖巧的看了眼君流殇,见自家爹爹点头,他们才开心的和曦曦跑去玩了。
  闹腾的孩子们出去后,屋内霎时安静下来,花无念淡定的瞥了眼君流殇,对沁竹和桔梗她们说:
  “你们先下去吧,本尊有话要与他说。”他的语气让君流殇不悦的蹙了一下眉,好像花无念是这里的男主人一样。
  “是。”沁竹她们也不敢多说,只好应声出去,还将房门闭了起来。
  待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君流殇才不耐烦的坐到花无念的对面,似乎不想听他多说一般直接道:
  “你到底要说什么?”花无念勾唇淡笑,喝了一口茶才不急不缓的说:
  “君流殇,本尊很好奇,你究竟对月儿是怎么想的?”他有些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君流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以揣摩。君流殇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想了想道:
  “这个你不必知道。”
  “哼,既然你不愿说,那本尊便告诉你,无论你现在做什么,你都无法和月儿在一起。”花无念冷漠的话让君流殇的心不由一紧,脱口便问道:
  “为什么?”他诧异的望着花无念,不解他哪里来的结论。
  “你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想必你并不清楚,可本尊知道,本尊陪伴了她这么多年早已将她的心思与脆弱看得透彻,之前因为顾及她的意愿,本尊选择了成全,而这一次,本尊决不会让步,你君流殇给不了她的本尊依旧能给。”他的话几乎是咬牙说出的,他每说出一个字心上便会疼上一分,自己视如珍宝的月儿凭什么让他君流殇伤成那副模样,虽然,他知道若是月儿没有动真情,君流殇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伤不到她,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无比嫉妒眼前的这个男人。
  君流殇被他的话说的脸色微变,白衣下的手微不可察的攥紧,他一想起她重生崖坠下时眼底的绝望,一颗心便被扯得生疼。
  门外的百里长歌正欲推门,听到屋内的声音停下来动作,她刚下朝就听云臻说君流殇来了,结果回来就见丫头们都站在了屋外,就连三个孩子也都在楼下玩得热闹,此刻听到里面的话,不知为何,她竟隐隐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你说的对,我伤害了她我也一直很清楚,我虽说爱她,可从未给过她安全感,就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给过,兰池每一次加害后我都心知肚明,可我不能因此而责怪亦或是遗弃她,因为阿槿是我亏欠一辈子的人。”君流殇说完这些话痛苦的闭上了眼,他从前一直把对阿槿的亏欠看的比什么都重,可长歌死后,他才终于醒悟,自己用对别人的亏欠来伤害她,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
  屋外的百里长歌听到这些话眼睫颤了颤,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她早应该想到的,在君流殇的心中兰池始终要比自己重要。
  花无念听了君流殇这句话,怒极反笑,雪白的头发折射出他此刻内心的不悦,
  “君流殇你可知,从一开始,你就错了?”他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君流殇诧异的抬起头,
  “你什么意思?什么错了?”花无念盯着君流殇的黑眸,直截了当道:
  “你一直以来亏欠的阿槿,被你用来伤害月儿的阿槿,根本就不是当年你许诺要相守一生的人。”他的话夹杂着一丝讽刺,君流殇不相信的反驳道:
  “不可能!”花无念又没见到当年的场景,他凭什么那么信誓旦旦的说,虽说在心底否认,可他的一颗心还是产生了动摇,
  花无念看出君流殇的想法,他就知道君流殇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于是解释道:
  “十多年前,本尊曾在芫州的栖缘客栈见过你,还与你相处了半月,那时你身边有一个小丫鬟,应该就是你口中的兰池,她根本就不是阿槿,她骗了你,你那时年纪尚小,所以才会上当。”君流殇眉心紧锁,他知道花无念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脑中一段尘封的记忆似乎渐渐被唤醒。
  “君流殇,本尊不曾想你竟然如此糊涂,你年幼时许诺要娶的人,叫瑾月,就是如今的长歌。”他那时比君流殇和月儿都大,所以记忆清晰得多,那时他们两人都喜欢缠着月儿,月儿那时虽然年纪小,可还知道出门要用假名,那时君流殇叫她阿瑾,自己则唤她月儿,他犹记得当初哄骗可爱单纯的月儿答应做自己的新娘时,冲出的白衣少年,那是他与君流殇第一次见面,
  “那月儿我们就说定了,将来一定要做无念哥哥的新娘哦。”
  “嗯!好。”小姑娘仰头对她一笑,格外甜美,
  “不行!”穿着白衣的小少年急急地从房内跑出来打断,很是生气的对小姑娘吼道:
  “你不是答应长大以后嫁给我的吗?你是我的阿瑾,怎么能随便答应他呢!”小姑娘一听委屈的瘪着嘴,眼睛蓄满了泪,楚楚可怜,语气也不高兴道:
  “我为什么要嫁给你,我要跟无念哥哥玩新娘的游戏。”两个少年顿时满脸黑线,感情这丫头以为嫁人和当新娘是两个意思啊!白衣少年耍赖般瞪着她,恶狠狠的说: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娶你。”那语气,颇有副地痞流氓逼迫良家妇女的架势,
  “不要!不要!我不要嫁给你这个小矮子!”小姑娘不服输的瞪着他,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损,花无念看着确实身形比较矮小的白衣少年,疑惑的问:
  “你是?”白衣少年一只手叉着腰,虽说个头矮,可那气势却丝毫不输给花无念,
  “你管我是谁,反正你别想跟我抢她,阿瑾是我的!”小姑娘听了跑到花无念的身后,求救似得说:
  “无念哥哥,我要做你的新娘,才不要嫁给他。”花无念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对白衣少年道:
  “你听到了吧,月儿不愿意,你还是放弃吧。”小姑娘见有人给自己撑腰,得意的吐了吐舌头,白衣少年怒笑一声道:
  “想都别想,咱们走着瞧!哼!”
  如今当年的小矮子长成了身形高大的成熟男人,粉嫩娇气的小姑娘也长成了风姿卓越的女子,唯有自己,似乎从以前开始,就没有变过
  君流殇被花无念的话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尘封的记忆开启,便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出,阿瑾居然就是长歌?!这个事实让他惊喜,同时也陷入了沉重,他终于明白,为何花无念会说长歌不会再跟自己在一起了,因为知道了她是阿瑾,那么曾经为了兰池所做的一切便都成了笑话,自己对于长歌造成的伤害便也会逐渐放大,内心升起的痛苦与自责也不会允许再一次伤害她,而长歌若是她知道,恐怕会更加难以原谅自己吧。
  “娘亲~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呀?”曦曦天真烂漫的声音蓦然响起,君流殇心中一惊,倏地回头,只见门外隐隐能看到那一抹鲜红的身影,他突然心中涌现一阵像是花朵揉碎一般粘稠的痛楚,疾步奔至门前,步伐匆匆,隐含急切,他的阿瑾,此刻就在门外,颤抖的手打开门扉,一瞬间撞入视线的便是她泛红的眼,晶莹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白皙的脸此刻煞白一片,
  “长歌你”君流殇心疼的皱起眉,想要伸手抚去她眼角的泪,可手还未触及,便被她偏头躲开,她的目光夹杂着太多的情绪,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驱除心底源源不断的悲伤。
  她深深的看了眼君流殇,不发一语,转身离开,宽大的裙摆被她的步伐带起,绝艳旖旎,无限凄凉,君流殇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想要去追,却发现脚下像是凝了厚厚的冰,怎么都迈不出步子,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花无念走出来,奔着百里长歌离开的方向,从君流殇身边经过,不曾停留一步,云臻知道君流殇此刻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带着众人都退了下去。
  君流殇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一般坐在地上,白衣胜雪,唇角的笑意苦涩,他纵横二十四载,到了今日才发觉,原来一切都是错的,可如今最不想错过的,终还是她啊
  自那日后,众人都发觉出异样,百里长歌对其他人还好,唯有对君流殇,始终都是冷若冰霜,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像是刻意跟他对着干一般,众人都以为君流殇会放弃了,谁知他居然锲而不舍的依旧对百里长歌无微不至。
  正如此刻,众人一起用午膳,百里长歌冷着脸,骨子里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冰冷,君流殇在饭桌上温柔的跟她说话,体贴的夹她喜欢的菜,眼神里的小心翼翼完全可以算得上讨好。可她依旧不予理会,凡是君流殇夹的菜她都一口没动,完全不顾君流殇渐渐尴尬的神色,不管君流殇有多么卑微。
  站在一旁的无香看不下去了,午膳后他看到百里长歌一个人在花园内,追上去直接道:
  “王妃,你不应该这么对待王爷,王爷当初是有自己的苦衷。”无香有些气恼,他不懂当初王妃对王爷那么情深意重,玄影十八骑无一不感动,为何现在却处处刁难。
  “我从未强迫他做这些,更何况也用不着他来这儿装可怜。”她冷冰冰的吐出一句话,精致的容颜笼罩着冷漠的薄纱,狭长的睫毛遮挡住眼中隐藏的痛苦与恨意。无香见她不为所动,有些着急,
  “王妃,王爷他自从你离开后一直都过得不好,皇上处处相逼,朝中明的暗的让人措手不及,王爷他从没有一刻不思念着你。”百里长歌如水的双眸微微动了动,可出口的话却十分冰凉,
  “他活该。”她转过身,眼中仿佛盈着坠入深渊的残蝶。无香没想到百里长歌居然会这么说,不禁有些失望,
  “王妃,没想到你居然可以这般无情。”
  “我从始至终都是这么无情,带着你家王爷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他,他在我面前的每一刻都让我感到恶心。”无香闻言脸色微变,失望瞬间溢满心房,
  “王爷真是看错你了。”无香仓促的说完转身疾步离开。只留下站在原地,无限孤独的百里长歌,手心有汩汩鲜血涌出,将白色的里袖染成刺目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