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旧恨

  “哐当”,刀被打落在地上,殷红的鲜血洒了一地。
  玄武挡在苏承英面前,腹部被剑刺中的伤口血流不止,按理如他这般的灵兽,白城这般的凡人怎么说都不会是他的对手,然而从方才开始,玄武便觉得自己的气力正在莫名地流逝,跟白城过了几招,竟连拿刀的手都在颤抖。他回头看了一眼苏承英,发现他也是脸色铁青,摇摇欲坠的模样,猛然回想起上次在城门口对战众妖,苏承英突如其来的头疼时,脸色也是这般可怕,莫非……
  “玄武,退下,不要和他硬碰硬。”苏承英强撑着说道,他的头疼得感觉就像要裂开一般,他很清楚,玄武和朱雀都是依靠着自己的灵力幻化出来的灵兽,眼下自己这般虚弱,玄武自然更是弱不禁风,这种状态去和白城交手,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哼!就凭你现在这般模样,还有心情去担心别人。”白城提着剑步步逼近,玄武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一把抱住白城,尽力将他往远离苏承英的方向推去。
  “休伤我主!”玄武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这一句嘶吼,一手拼死将苏承英推开。
  “哼!”白城心中冷笑,手起剑落,玄武的一条胳膊从肩膀处被齐齐斩断,断臂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落在尖叫的人群当中。
  “白城!”看着倒在地上的玄武,苏承英只觉得一股血气冲上喉头,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周身被一圈光晕所环绕,转瞬之间却已转圜成诡异的雾气,迸发出几团如鬼火一般的青蓝色火苗,雾气中苏承英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安静的人群忽然又开始发出尖叫声:“妖!你们看妖!”
  苏承英听到人群的骚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金光闪闪的鳞片错落有致,原是在盛怒之下,他恢复了龙的真身,但缘何这些人会说自己是妖,纵然再没见过什么世面,也该知道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天上的神龙啊。然而,人们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深,纷纷往后退去,苏承英心中疑惑,他透过那些人惊恐的瞳孔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一身漆黑被冥火所围绕,竟然是……蛟龙!
  这一定是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搞得鬼,如果说琼云和白城他们是一伙的,那么她帮着送来这件有问题的衣服便不足为奇,看来真的是自己大意了,偏偏莫子兮那家伙方才也跟着苏锦后头出了门,说是看不下去不如去讨杯酒喝,眼下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躲懒,好在小锦那丫头不在这里。
  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不要再牵涉到这世间的弯弯绕绕,是是非非中。
  苏承英靠着仅剩的灵力挣扎着,却没想到束缚住自己的咒术是如此厉害,竟连他耗尽全力都敌不过。正在此时,躺在地上的玄武也有了异变,他蜷缩的身体不停地变小,最终在他躺着的原地出现了一只断了腿的龟。
  惊慌的人群终于被这最后一次打击而彻底将恐惧点燃,纷纷尖叫着往大殿门外逃去:“国主是妖!真的是妖啊!”
  “锦都也要亡了!苍天啊!”
  不一会儿,原本挤满人的大殿便人去楼空,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桌椅,和对峙着的寥寥数人。“你们也退下吧,本将军要亲自解决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孽。”白城挥挥手让殿中的几个御穹侍也撤了出去,御穹侍还想辩解几句,被白城用眼神制止了,最终没有说什么行了一礼便走出了大殿,合上了大殿的门。
  闹哄哄的大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白城踱到苏承英跟前:“碍事的人终于都走了,终于只剩下你和我可以好好聊聊了。”
  苏承英恢复了人形,抹掉嘴角的血迹,拖了张椅子兀自坐下,情理之上他都是这锦都的国主,自是不必与白城客气,纵使头疼得似要裂开一样,但他依旧秉持着一国之主的尊严,端坐在椅子上从容不迫地看着冷笑着的白城。
  “苏国主,怎么样?这种孤立无援的滋味如何?你从我身边带走幻琴的时候就该想到早晚会有这一刻。”白城的声音中处处透露着冷酷无情,从再次见到“破邪镯”的那一刻起,他便不断地追查着苏锦和苏承英的关系,尽管曲折,但最终他终于得知了一切始末,他便发誓要让“抹杀”幻琴的苏承英身败名裂。
  “你确定本国主就一定孤立无援吗?”尽管华服上设下的咒术已经令苏承英的五脏六腑都痛苦不堪,他却始终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知道高傲如白城,不把对手踩死在地上是绝对不会和盘托出真相的。
  白城扬起下巴,“哼,你还能做什么?御穹殿文书失窃一案,我早就从你手中收走了所有的文书,兵符在我手中,你根本无法调用御穹殿,傅长轩也被你亲手处决,眼下锦都的禁军由藏冥和白琢贤统领,这两个人却都是我的义子。现在你被困在这里,纵然你是龙族又如何?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溪宁每日送来的紫阳花都是我精心培植的,专门用来对付龙族,国主怕是身体不适有一阵子了吧,难道就没想过是被人动了手脚吗?”
  “原来从这么早开始,白将军就已经开始算计本国主了,本国主竟是一点儿都未察觉到,不得不说白将军真是心思细腻,运筹帷幄。不过白将军有没有想过,本国主为何丝毫不在意兵权落在谁手中?”苏承英抬头看向白城,目光肃杀,就算英勇无畏如白城,也被这目光震慑地倒退了两步。苏承英勾起嘴角,语气中依旧是往日里的似笑非笑:“龙族怎么可能是你区区一个御穹殿,一个禁卫军就可以对付的?哦对,我忘了,龙族的力量又岂是你一个凡人可以想象到的?”
  只听“砰”的一声,缠绕在苏承英身上的华服竟应声散成碎片,苏承英周身重又笼罩在一片祥瑞的光芒之中,“你……”白城也被这场景所惊呆,他此时才注意到那些摆放在殿中的紫阳花不知何时竟已被燃成了灰烬。
  赤焱业火,这正是龙族的拿手好戏啊……
  又是银光一闪,白城的剑刚一出鞘,便以破竹之势向苏承英劈来,苏承英也不闪躲,笃定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看似悠闲地一抬手,便轻松地用两指接住了迎面而来的利刃,仿佛是用手夹起一张白纸般简单。白城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击,苏承英一掌便往他的腹部袭来,掌未至皮肉,掌风先到,白城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一下便被震飞,径直撞到了殿柱上。
  再看苏承英,已经惬意地坐到了椅子上:“若不是念及往日里的君臣情义,这一掌本可以要了你的命!”对于白城,苏承英心中一直存有愧疚之心,正如白城所说,幻琴的失踪确实与苏承英有关。幻琴的养父母曾说过,他们第一次见到幻琴时,她正一个人在蛮荒中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自己姓名,更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为何独自在这莽荒中,他们只当是这孩子可怜,被亲生父母抛弃在这沙漠中自生自灭,殊不知幻琴原本就是无父无母生于这天地间的,更不知幻琴根本算不上是“人”,而是龙鳞的碎片幻化为人形的。
  当年,林月儿的龙鳞破碎后,散落到了阳界的各个角落,苏承英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将这些碎片寻到,剩下的却怎么也找不到,直到有一日,他在殿门口撞见了和白城在一起的幻琴,她手上的破邪镯是父神赐给龙女的法器,自出生便随着龙女,拥有强大的灵力。只是没想到,月儿的龙鳞碎片竟借助着破邪镯的灵力幻化成了人形,怪不得苏承英遍寻阳界都没有结果,殊不知竟是近在眼前。当时,白城和幻琴已经谈婚论嫁,况且幻琴也整日闷在御穹殿中,苏承英也不好就让这个人凭空消失,于是便放出了蜚兽将幻琴掳走,人为制造了一个悲剧。
  只是,苏承英想不通白城是如何知道幻琴的失踪和自己有关呢?他思来想去,唯一的破绽便是他放在那截枯骨上的破邪镯,做得过于完美,只因他当时急于让白城死心,放弃没日没夜地寻找幻琴,直到后来见到了苏锦和她手上的散魂铃,苏承英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非常愚蠢的错误,特别是在精明如白城这般的人面前。
  不过,纵然白城注意到了破邪镯的破绽,苏承英已将缺失的那颗铃铛修补了上去,他又是如何将这一切的事情串联起来的呢?看他方才说的每一句话,白城心中早已确定幻琴的失踪正是苏承英的所为,可是,幻琴失踪是在十多年前,而在当时,锦都国主苏承英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而已,至少在锦都普通百姓的眼里是这样……
  莫非……
  突然,一股熟悉而异样的感觉将苏承英包围,即使方才已料想到了,而事实摆在面前时,苏承英的心还是不由得深深沉了一下,他整理了下衣袖,正襟危坐,冷酷而又漠然地对着空寂的大殿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大殿中响起了脚步声,在空旷的殿中回荡着,沉稳而有力,就如同黑暗中慢慢逼近猎物的猛兽一般。白城扶着立柱站起身,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目光中便流露出了久别重逢的喜悦。来人的身影逐渐从立柱的阴影里显现出来,许是从方才开始便混做宾客,堂而皇之地端坐在这大殿之上,看着这场他期盼已久的好戏。
  “我们又见面了,苏国主。”来人的脸还没有曝露在灯光下,声音却是先飘了出来:“大约已经不记得在下了吧。”苏承英挑了挑眉毛,这声音谈不上熟悉,只是那张脸他自然是不会忘记的,想来还是苏锦和白琢寒两人的救命恩人呢。
  “苏某心中一直记得杜兄对家妹的恩情,怎敢忘记。”苏承英站起身子庄重地行了一礼,那出现在大殿里的人正是那日在妖兽群中救了苏锦和白琢寒的杜容,见到国主行如此大礼,他不由得一愣,连忙拘谨地鞠了一躬:“不过是举手之劳,国主言重了。”
  苏承英扯了衣摆重又坐下,他的目光移到了杜容的脚边,语气中略带遗憾地说道:“只是,苏某未曾想过竟是以这种方式和杜兄相见,也未曾想过这刚一重逢便陷入这你死我活的境地。”
  “杜容不过是为主子办事,道不同不相为谋,苏国主自然不必为此而遗憾。”杜容却是真不含糊,话语间满是豁达,倒也不负他身上散发出的这股子侠气,只是两人之间这如同哑谜般的对话却是连白城都看不懂了,他顺着苏承英的视线往杜容的腿边看去,只见他身后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晃动。
  恰在此时,苏承英慵懒而略带嘲讽的说话声又再度打破了大殿中的空寂。
  “怎么,见我一面有这么难吗?……衡夜”
  没有人说话,只听得立柱的阴影中似有人在轻笑,笑声如同孩童一般清脆,半晌才停下幽幽地说了一句:“兄长,要见上你一面,弟弟怕是得脱三层皮啊!”
  语调同苏承英熟悉的那个衡夜没有半分区别,只是这声音听上去却像是一个孩子?那团在杜容腿边晃动的黑影此刻也终于“舍得”露面了,殿中的光亮慢慢撒到他身上,一张孩子的圆脸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个子才刚到杜容的膝盖,然而透露着嘲讽和高傲的眼睛却显得与这稚气未脱的外貌身形格格不入。
  “兄长,弟弟的这副皮囊兄长可还喜欢。”他咧嘴笑着,从口中徐徐吐出稚嫩的童声,音调和他奸诈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就连白城看着他的眼神也仿佛是在看着一个骇人的怪物。
  这张脸苏承英再熟悉不过了,他曾数次坐在自己的面前,在自己的殿中嬉闹,甚至安睡在苏锦的怀里……冬仔,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那些长久以来一直存在在苏承英脑海中的疑点终于都慢慢地连成了线。
  “呵,看来是我这个兄长高看你了,原本以为高傲是你唯一的优点,没想到你竟连这个优点也舍弃了,窝囊地缩到一个小孩子的躯体里,倒也不怕挤得慌。”苏承英一想到衡夜为了能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让这样一个年幼的孩子做了替死鬼,心中便是怒火熊熊,只是看这样子,衡夜早就已经将那孩子原本的魂魄散干净了,纵然苏承英再有本事,眼下也已然是回天乏术了。
  “哈哈哈哈哈!”冬仔,或者说是衡夜,禁不住仰天大笑:“看看你这不甘心的表情。你以为沐月国那种小把戏就可以把我从这阳界抹去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学会忍辱负重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呢?凡事都要留一条后路,这还是你教会我的呢。”他说着给一旁的杜容使了个眼色,杜容心领神会,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锦囊毕恭毕敬地递到冬仔手里,冬仔接过去,从锦囊中拿出一片东西,一道柔和的珍珠色立刻充盈了整个大殿,而冬仔的话语在这光芒中也显得分外尖锐和刺耳:“兄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着这么一天,等着能取你而代之的这一天。”
  他摊开手,苏承英看清他手中窝着一块巴掌大的鳞片,光泽柔和,不断地散发出强大的灵力,苏承英不用看得仔细,但凭气息,他便认得这是一块龙鳞,是苍都原国主霍战英的龙鳞。苏承英与霍战英并没有什么深交,他是一位武将,和苏承英说不上什么话,但确实骁勇善战,苍都原本位于阳界的边缘,邪气积聚,这位霍国主硬是单打独斗将苍都周边的妖物杀个片甲不留,被誉为九域之内的“战神”。而正是这样一座全民皆可为兵的城池,竟在五十年前毫无征兆地被全灭了,国主失踪,留下的幸存者也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柱黑雾上天,回过神来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而今天,苏承英终于再次见到了霍战英,只是没想到印象中那个威风凛凛的战神如今竟这般乖顺地被人握在手心里,想来真是令人悲愤不已。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五十多年前苍都的事情是我做的,风都和元都也都是我。”衡夜窃笑着,似乎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般笑得分外得意,他看到了苏承英眼中的怒火,不以为然:“你不要这样地看着我,这些人都是因为你而死的。是你不肯将这阳界主神的位置让给我才死的,怪不得我……”
  “我从来都不稀罕这主神的位置,只是你心术不正,我绝对不能让天下毁在你这样的人手里!”苏承英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平静地如潭水一般,但是他的手已经在宽大的衣袖下捏紧了拳头,当年圣都被毁,苏承英便疑心是衡夜所为,只是一来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二来是看在手足的面子上,暂时隐忍,谁知他愈发胆大,竟将手伸到了他身边的人……
  “我从前就跟你说过,你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你是父神的嫡长子而已,凭什么只有你知道龙子的名字,可以掌握生杀大权,我就是要让你知道,就算没有嫡长子的身份,我一样也可逆天改命!”衡夜瞟了一眼苏承英,似是明白了几分他眼神中的意思,自顾自地答道:“兄长,你一定很想问当年我是如何知道第十个龙子的秘密吧?”
  “当年,父神创了我们九兄弟,说了以你为首,也只有你知道我们兄弟几人的名字,有处置之权,不过若是有一日你做了危害苍生的事情,我们兄弟自然也有惩戒你的方法。那时,我便怀疑父神一定是藏了一份命簿在这世上。然后,你便做了那些刻刀,代表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当然也是相互之间的牵制。可是,在我造访你这里的时候,我却发现这样的刻刀竟然有十把,这就代表着我们兄弟不止是九个,还有第十个!你却从未透露过半个字,我便猜到父神所说的秘密就一定在这第十个兄弟身上。还有件事情恐怕你不知道,早在圣都因我而毁之前,霍战英的龙鳞就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苍都不过是靠着几千年的灵力暂时撑了一段时间罢了,气数一尽,便和我的圣都一起灰飞烟灭了哈哈哈!我是带着苍都国主的龙鳞前来找你的,却没想到你这个看似聪明的蠢货,竟这么堂而皇之地将第十个龙子带在身边,哈哈哈哈哈哈!”
  衡夜仰天长笑,他心中的恨意终于在这一刻统统释放,当初他带着龙鳞去找苏承英,无非是想从他口中得知第十个龙子的下落,若是他能获得苏承英的名字,再在龙鳞上刻下,便可以以此来威胁苏承英。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走这一趟非但没有实现自己的目标,反而被苏承英一剑击碎龙鳞,碎成无数片,让他几乎陷入了魂飞魄散的境地。好不容易得来的龙鳞,这下也只能做为他修补龙鳞的媒介,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拼凑起来。也正是有这片龙鳞的加持,虽然衡夜的损伤比林月儿要严重得多,并且林月儿还有苏承英的拼死相助,两人恢复重生的时间却也没有差上几年。
  “粱秦那个蠢货,情愿跟着身陷混沌也不肯把龙鳞给我,幸好本王还留了一枚。”看着衡夜这么风轻云淡地说着自己残害手足兄弟,苏承英脸色阴沉地站起了身,他后悔自己当年的仁慈竟害了三个兄弟殒命,就算如衡夜所说,自己不够资格做着阳界的主神,他也必定要先斩了衡夜这个孽障以除后患。
  一柄长剑挡在了苏承英的面前,后面是白城因仇恨而扭曲的脸,“你似乎忘记我们之间还有账未清!”
  苏承英嘴角一勾,刚刚的教训这么快就忘记了,凭你区区凡人,根本伤不了我龙族一丝一毫。但是,白城似乎并没有因为知道苏承英是龙族而有所退缩,他周身围绕的杀气愈发浓重,就连他剑刃上的寒光也显得越发冰冷。
  背脊上突然一阵钻心的刺痛,疼得苏承英近乎跪倒在地上,他吃力地睁开双眼,白城分明还站在自己面前,没有动过半步,那么是谁……余光中扫到了衡夜的影子,他看着苏承英,脸上满是狂乱的笑容,手里握着那枚龙鳞,以及……一把刻刀,正不停地在画些什么。
  苏承英愕然。
  衡夜竟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