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忻嫔失宠

  忻嫔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阿桂,廖将军……”她失神着道,想起那个粗野的男人……不,她绝对不能嫁给他!
  “令贵妃娘娘,令贵妃娘娘求求您,求求您跟皇上说我不要,我,我再也不敢和您争皇上了!求求您,求求您!”她连叩又哭,最后激动不能自持,紧拽住她的手,哀鸣不能自己。
  魏绵奕第一个想到的是为何皇上要将忻嫔送给阿桂。
  将姬妾送于下属虽是常有之事,但他是怎么想的呢?
  是拉拢还是?
  阿桂现无正室,张令贵妃娘娘产下长子便难产而亡,若是阿桂自向皇上求忻嫔,那忻嫔入阿桂后宅定是独。
  魏绵奕想到阿桂之死,弘历曾将他的私密信涵公诸于众,这是乱于内宅的缘故。
  魏绵奕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溢出。
  “令贵妃娘娘!”忻嫔跪爬到她脚上:“令贵妃娘娘,您要救救我啊!”
  魏绵奕看向她。
  摸上她冰凉的双手,竟比自己还来的热。
  “令贵妃娘娘。”婢女通传:“管家求见。”
  门外管家张苍进来,先朝魏绵奕俯身叩拜后,立起看向忻嫔,眯着眼点头哈腰笑道:“裘姑子让我好找。”说着:“令贵妃娘娘,大人来人说叫裘姑子准备一二,今夜去廖将紫禁城中侍候。”说罢,看着魏绵奕。
  “知道了,你退下吧。”
  张苍躬身退下。
  “令贵妃娘娘。”忻嫔哀求低挽,眼底哀意已现。
  “你,你若是不想去,我去和廖将军说吧。”魏绵奕道,忻嫔眼底猛地亮起。
  魏绵奕叹息一声:“只是,以后你只能出府了。皇上的意思轻易不能改变,他既将你送给旁人,以后也定不会碰你。忤逆主公是何意,相信你也懂得,你好好想想,再告诉我结果。”
  忻嫔眼中希望渐渐淡漠,嘴角咧起一丝嘲笑。“我做错了什么!”
  “当初我只不过是一念之差!”忻嫔站起:“为何令贵妃娘娘能得皇上恩,我却不能?我与令贵妃娘娘到底差了什么!”
  “嘉嫔不如我貌美,为什么皇上却亲疏有别!”她问:“在这个乱世之中,我何错之有!”
  魏绵奕道:“你没错。”
  “没错?哈哈哈——”忻嫔痛哭。
  魏绵奕转身,脚步略沉。
  “令贵妃娘娘!”忻嫔嘶喊,魏绵奕看她。
  忻嫔呵呵一笑,身子在寒风中抖动:“您又比臣妾赢到哪里去呢?皇上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吗?有朝一日,他也会像抛弃我一样抛弃你的!”
  魏绵奕低头,淡淡一笑。
  抛弃自己的从来不是别人,只能是自己。
  魏绵奕撵起裙裾,走向里堂,将要转弯时。
  ……
  “我走!”
  “令贵妃娘娘,我走!”
  用过午饭后,阿桂亲自来要人,他一手扛了忻嫔的笼箱,乐呵呵的站在忻嫔身后朝着魏绵奕直笑。百度搜索
  忻嫔在庭院中拜别。
  “令贵妃娘娘。”她匍匐在地上,含泪叩拜:“臣妾就此别过,愿令贵妃娘娘长乐无极。”
  从和亲王到弘历,又从弘历到了阿桂。
  女人的命总是不值钱的。
  但忻嫔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比起易主而言,在这个动乱的天下,没有比生命更值得宝贵的了。
  选择阿桂比选择弘历来的更为明智。
  弘历的脚步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女人而停驻,对权力的越大,对情爱的怜悯便越少。
  风吹过,有花落,一点殷红撒落在结冰的湖面上。
  魏绵奕跪坐在院下,看着婢女将他们送走。
  阿桂抓耳挠腮,粗狂脸颊发红的摸着耳朵:“嫂,令贵妃娘娘……我,我这就把人带回去啦。”
  “等等。”魏绵奕叫住,招手叫忻嫔上前,取了一个精致的木匣递予她。
  阿桂嘿嘿笑了笑:“那你们说,我,我去外头守着。”
  忻嫔眼眶微红,眼角带泪,迟疑了下伸手接过。魏绵奕抓住她的手,看着她。
  “令贵妃娘娘?”
  “卓文君的《白头吟》你读过吗?”
  忻嫔点点头,泪水垂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莫哭,莫哭。”魏绵奕替她擦去:“把放在皇上身上的那份聪慧放在廖将军身上吧。”
  门外的阿桂在寒风中抓着头,不时朝里头觑来,与忻嫔目光相对露出一口白牙。
  魏绵奕替她拉拢上领上毛峰,笑道:“廖将军,值得你付出,他会是你最终的归宿的。”
  忻嫔停住抽噎,迷惑的看着她。
  “别为了任何人伤了重要人的心,你说过人心是不可变的,可若是伤着了,人心亦是可变的。”
  “臣妾就此拜别令贵妃娘娘。”忻嫔跪地,魏绵奕虚抬一手,摸了摸她的发鬓,将木匣递到了她手中。
  寒风萧萧,人心却是炙热的,送出的是金钗,却是希望忻嫔能情比金坚。
  魏绵奕拢了拢身上的棉袄,看向厅堂。
  终于又空了。
  嘉嫔走了,忻嫔走了,每一个人都如她身边的过客来去匆匆。
  若是芸蝉在,此刻一定会嘲笑她的。
  攻入朝宫的日子,魏绵奕渐渐开始期待起来。
  那个爱憎分明,陪伴了她人生之中最常岁月的女子。
  有婢女抬了木桶摇摇晃晃的从木门外进来,水噗通跳跃着欲要跃出。
  魏绵奕叫住她们,问是什么。
  “令贵妃娘娘,这是外头新打上来的鱼,今晚吃红烧还是清蒸好呢?”婢女笑问。
  魏绵奕下了石阶,看去,两条青红的鲫鱼在木桶里循环游荡,很是生机。
  她用手搅乱了水面,鲫鱼拍动鱼尾更加用力。
  “煎鱼,皇上喜欢吃。今晚我亲自下厨。”魏绵奕后退数步,昂头笑道。
  婢女一时惊艳,不由叹道:“令贵妃娘娘应该多笑笑才是。”
  “是吗?”魏绵奕点点头:“我也觉得是。”
  冬日太阳的光芒温暖又明媚,从屋檐上慢慢的移到了墙角,暮色已渐迟,远处寺庙的暮鼓声锺声声传来。
  她侧坐着,银针迅速穿梭在衣袖之中,针线又密又集,平稳服帖。
  弘历放慢脚步,停在院中看她。
  侍从被他挥手退下。
  魏绵奕惊觉回头,见是他回来了,连忙起身迎出来。
  弘历制止住,连跨上石阶,卧在她膝上,沉重的一天军务,在此刻才能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她从旁边的小抽屉中取出一个头梳,取下他的头盔,解下他的黑发。
  弘历的头发又密又黑。
  木梳温柔的从他发间移动,鬂着他的发角,来回的按摩着。
  弘历舒适的吟哼一声,搂住她的纤腰翻进她怀里。
  夕阳的光线移到了厅堂,黄昏的温暖晒在魏绵奕的身上。
  “忻嫔走了?”
  “嗯。”魏绵奕按摩他的太阳穴。
  弘历慵懒的抬头,按在她的小腹上:“这里何时有我弘历的太子?”
  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身上。
  魏绵奕按住他的手,看着他:“会的。只要找到杨开泰就好了。”
  “嗯。”弘历闷哼一声,昂头在她怀里,大张开双臂望着屋顶,独自喃喃:“再过几日就要启程了,届时朕派傅恒去菏泽单县去抓杨开泰。”
  上一世杨开泰就是蔽在菏泽单县了。
  “还有芸蝉。”魏绵奕补充。
  弘历闻言,眉头微不可查的一蹙。
  “皇上想起了什么?”
  弘历眸光一闪,笑了笑,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狠狠的允出一颗红点。
  “皇上不会怪罪芸蝉吧?芸蝉只是太实心了,一心为着我。”
  弘历淡淡笑了笑:“怎么会。”伸了一个懒腰:“今晚吃什么?”
  “嗯?”他话题换的很快,魏绵奕一时没接上,笑道:“今天有很好的鱼。”
  弘历爱吃鱼。
  特别是到晚年,鱼肉松软肉质鲜美营养,宫中的御厨总是变着花样的给他做,一天御厨要耗费上百条胡青山上上等的鱼。
  “嗯,朕饿了。”弘历摸摸肚子,率先站起,又来拉她。
  二人携手进入花厅。
  晚膳早就摆放好,打开还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魏绵奕只盛了半碗饭,被弘历看见,硬是又添了半碗。
  “你太瘦了。”
  她笑着,夹了鱼肉在碟子中,动作熟练的剔了鱼骨,夹给他。
  鲫鱼煎的外酥里你,撒了酥盐,入口即化,香脆可口。
  弘历连吃了一整条,才开始扒饭。
  魏绵奕看他吃的高兴,犹豫了下,还是道:“忻嫔今天走的时候极不愿意。”
  “皇上,这鱼好吃吗?”
  “嗯。”弘历挑眉问:“你煎的?”
  “是。”魏绵奕笑了笑:“皇上只赞鱼肉鲜美,怎么不赞臣妾厨艺?”
  “你做的自然是和我胃口的。”
  “是啊。”魏绵奕放下碗筷,感慨道:“人道吃鱼要记捕鱼人。”
  弘历没接茬。
  “嗯……吃笋要记栽笋人。”魏绵奕继续道。
  弘历低咳了几声,笑着看她,回道:“若捕鱼人与栽笋人有令贵妃娘娘貌美,朕自然记得。”
  魏绵奕一怔,被噎了半响才知自己是被了,再回头弘历已笑眯眯的自己挑鱼翅吃。
  “陛,皇上安插在阿桂身边的人可是忻嫔?”
  弘历没有接口,只是瞪了她一眼,把鱼肉夹进她碗里:“吃饭!”
  霸道!
  小年后军队开拔。
  在得知消息后,魏绵奕微微兴奋了一把。
  这是她和弘历重生后的第一个节日,回忆起往昔,宫中也是过小年的,也只有那个几天弘历才在她宫中待上一晚。
  老夫老妻,也没什么好说的。
  今年的小年应该会不同把。
  魏绵奕想。
  一早送弘历去紫禁城后,魏绵奕就跟着管家和厨房的师傅外出采买。
  圆明园最繁华的一条街就在府邸往外走去三条街。
  他们的马车在一个牌坊下停靠,今日正好碰上赶集。
  魏绵奕撩开帘去,眼光照在她明媚的脸庞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庞大的门楼,门楼下人潮涌动,牛羊马屁骆驼穿梭其中,有挑茶卖菜,有绫罗绸缎珍珠商人,有歌舞倚于门楼上对镜梳妆,梧桐树影婆娑巍峨,有风吹动,晓风袅袅。
  “令贵妃娘娘。”婢女上前扶她下车。
  魏绵奕穿着单粉色裙裾,脚下是同色布鞋,头上只绑着一个发髻,用素色碎布包扎住,簪了一枚玉色发簪。
  周身简单却透露着一种低调的奢贵。
  魏绵奕站立住,抬眼儿望去。
  管家指着左右两牌介绍道:“两排杂货铺子里头东西应有尽有,百米就有小巷子,巷子内又有店铺,门店。咱们等下便是去西农坊买鸡鸭鱼肉,瓜果蔬菜。”
  顺着他的介绍望去,这真的是并肩接踵,车马如龙,有的从杂货铺里吆喝着小商拖了干货出来,有的抱着小孩在蜜饯店停下,有的在贴布告的地方停看,指指点点讨论着什么,远远看去,弘历又开始招兵了。
  来来往往,人声鼎沸,犹如下锅的饺子沸腾,翻滚着。
  管家等人护着魏绵奕往里挤去,逆流着人群,不一会儿就到了西农坊。
  这里又是有禽类,有鱼,圆明园地处中陆,却还看到了不少的鲜货。
  袍子先带着众人去了鸭肉店,不用他说,店内的老板一见他人连忙低头哈腰冲里头跑出来,擦着手上的鸭血笑道:“大人来啦!已经给您准备好了上好的鸭肉咯!”说着招呼小奴抬了三笼竹编的笼子出来。
  魏绵奕在,庖子不敢跃前。
  店老板这才看向魏绵奕,略微迟疑了下:“这……这位是?”
  “闲事莫打听!”疱子低声呵。
  掌柜连忙往后退,直打自己脸巴掌三下:“您说的是,小奴该死!”他连忙从竹笼里抓了一头大白鸭出来,陪笑道:“大人您看看这鸭,全是下面村里土生土养的,吃乡间水里的虾肉水草,喝的是清泉。”
  魏绵奕走上前,白鸭极有劲,毛色光泽,肥美异常。
  庖子轻声道:“是极好。”
  魏绵奕颔首,又看了一些,买了鸡肉和白鸽。
  结算时,管家和疱子在后面结算。
  魏绵奕撩了帘子先行出来。
  刚撩开帘子,一个男子就迎面撞了上来。
  “令贵妃娘娘!”
  “令贵妃娘娘……”
  那男子长身而立,长臂一挥,将她揽入怀中。
  帽檐下是一张看不见的面孔,只有微风撩动起黑纱,隐约惊见一角,只是唇角薄如蝉翼,微抿着透露出几分不耐。
  他左右手飞快交替,将魏绵奕扶稳,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