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希望楚家不倒
苏棉拉过椅子，坐在了楚渊旁边。
“二小子，其实没什么，奶奶就是有些想你了。”
“那我以后常回来便是。”像是翱翔于天空的雄鹰终于合起了羽翼，收敛了骇人锋芒，靠在涓涓的泉水边，这大概是楚渊最无害的时候。苏棉听出他说话的声音比平日里和别人说话时的软了许多，只是再怎么不一样，楚渊也不可能像平常人家的孝子那样陪长辈聊天。
老人叹了口气，“常回来是好，可是估计也见不到奶奶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等奶奶去了你就会和苏棉离婚，对不对？”虽是戳穿楚渊，却听不到一丝责备，像是长辈在叮咛不懂事的晚辈一般。
楚渊没有说话，这当是他默认了。
看到老人失望的神色，苏棉心一软，“奶奶，他没这么想，我们，很好。”
“苏棉，不用替他开脱。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楚渊这一生注定是要刻上狼纹的，荒原上的狼怎么会轻易妥协？可当年家族告诉他，为他选了一个妻子，她告诉他，那是个不错的女孩，他只说了一句，“那就结婚。”
“当初你不假思索地就答应结婚，只是因为奶奶喜欢苏棉。”她停了一下，“我原以为这感情在一起久了总会有的，不过一年都过去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活得太明白，我们那一代哪能这么复杂啊，两个人领证了就好好过日子。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我也管不了了。”
“怎么会，奶奶会长命百岁的。”苏棉握住老人枯瘦如树枝的手，才看到她的手背上有青紫的针孔，触目惊心，她总共见过她两次，这次是一次，另一次是在婚礼上，并不算熟悉，但对于有些人，怎么舍得让其失望？
“傻孩子，奶奶活不到一百岁了。总是要有期限，什么都一样。”老人说话的声音减小了，苍老的脸上却是郑重的神色，“楚家从清朝开始扎根，那时国家动荡，风云更迭，可如今楚家还是立着！咳咳……咳……”
苏棉急忙站起来，轻轻地帮奶奶顺气，“奶奶……”
奶奶握住苏棉的手，示意她停下来坐在她身边，“孩子，奶奶没事，没事……”
“奶奶忙了一辈子，有些不耐烦了，但我自问不负祖宗，我保得住他们留下的基业。”她看向前方，那是一张画挂在墙壁上，几朵郁金香安静地怒放在画框里，这副画既不是出自什么名家之笔，也不是十分吸引人，却跟了她半辈子。
奶奶呆呆地看着那副画，像是透过这副画看到了谁，喃喃道，“等得太久了，对吗？”
楚渊知道那副画，在他记事起就知道这幅画，在这栋巨大的房屋里，那大概是奶奶最疼惜的东西了。
她把目光收回来，伸手紧紧地握住楚渊的手，“我希望此后楚家不乱，能答应奶奶吗？”
楚渊看着老人，眼底有一丝错愕闪过，他回握住那干枯的手，由始至终，他静静的坐在床边听着，而此刻，他像是从未说过这么沉的两个字，“可以。”
老人点点头，“好，好啊，奶奶到了这把岁数也没有什么可求的了，二小子，你玩了这么些年也够了，是时候收心了，以后好好照顾苏棉。”说着，把他们的手一上一下的放在一起。
“好。”楚渊看着老人，他收敛了身上所有的倨傲，像是乖巧的小孩见了母亲，似乎她说什么他都答应。
“奶奶这些年也累了，不想再操心，昨晚又梦到了老头子，那个糟老头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恨，当初什么都不说就将整个楚家丢给了我，自己走了，他说……”老人似乎陷入了往事的回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她靠着床头闭上了眼睛，脸上挂着安详的笑。
楚渊抿着唇，看着老人像是熟睡了的脸，一句话也不说，手肘支在膝盖上，弓着腰紧紧地握住老人的手。
外面的寿宴歌舞升天，璀璨的夜依然在喧嚣，而老人却在这片喧闹中永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