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番外之后宫杂谈

  华岩是皇帝身边大总管的小徒弟,平时负责跟着大总管管理杂事。
  最近皇帝新接回了一位格格,听说是当年禾嘉格格的女儿,这在后宫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本来这后宫之中,各宫势力相互制约。有保守派皇后一党,自然也有明面上嚣张跋扈、暗里比谁都精明的贵妃一党。
  由于皇帝刚登基不就,后宫来了不少新人主子们,这些小花们如今看不出谁更出挑,但过个两三年就肯定会有人木秀于林了。
  在华岩心里这些小花暂时就可以成为杂草派。
  将后宫的主子分了不同的派系,用心伺候,是他从师父大总管那里学到的东西,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是华岩的本能。
  本来后宫中已经势力渐稳定,各宫间的明争暗斗自然是有,不过表面上还是一片祥和、其乐融融的景象。
  谁知道皇帝突发奇想从民间带回来个前朝格格,还一下子越级封了妃位,赐了封号“姝”,这个字本就寓意美好聪慧,更指女子姝丽无双的容貌。
  这个封号一出,那些素来爱争奇斗艳的后宫大小主子们,一下子就红了眼了,这样的封号,还是皇帝陛下亲赐的,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呢?
  主子不开心,奴才自然也不好过,华岩今早上给贵妃送绸缎的时候,便被那群女人扯住问了好一会子的话。
  “皇上可有说让她住在哪个宫?”
  “这姝妃你可曾见过,到底相貌如何,可当得起‘姝’字?”
  “这禾嘉格格不是早就投湖自尽了吗?怎么如今冒出个女儿出来?”
  “我听说正是因为禾嘉格格当年与外人私通,这才不堪舆论自尽的,这个姝妃该不会是个私生子吧?”
  众人越说越离谱,饶是贵妃想知道答案,也不由得咳了两声道:“越说越不成样子,真是如此,皇上怎么会带她回来?”
  但贵妃的眼中也忍不住对华岩露出求知的目光,华岩可是除了大总管以外,离皇帝最近的小太监了,如果他都不知道,那还有谁会知道呢?
  可惜的是,华岩真的不知道。
  他看着这些四面八方投来的渴求眼神,瞬间感到头皮发麻,低头说了一句:“奴才不知。”
  众人自然不相信,康嫔有些扫兴道:“你倒是学的和你师父一样,一问摇头三不知。”
  华岩只得陪着笑,他又不是大罗金仙能掐会算,这些东西上哪里知道。
  好不容易作陪完了,交了差,皇后那边又打发了人喊他过去问话,无非也是些和姝妃有关的事,该说的都说了,无非和贵妃那边一样的说辞。
  新宠何贵人身边的大宫女杏儿悄悄给他塞了红包,问他:“你可见过那姝妃娘娘,身材相貌比起我们主子如何?”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华岩虽不曾见过姝妃的样子,却还是笑眯眯地收了钱,道:“自然没有何贵人貌美了。”
  杏儿露出了笑脸,又有些不放心道:“那为何皇上偏赐了‘姝’这个字,害得我们家主子好几夜没睡着,这都好几天没见着皇上了,昨个夜里还偷偷哭呢。”
  何贵人是最近半年来皇帝最宠爱的妃子,论相貌,若说她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当年待字闺中的时候,便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更是能诗善舞。
  何贵人的父亲官职原本不大,但近年来因皇帝宠爱何贵人的缘故,何父的仕途之路也愈发好了。
  前些日子已经传出消息皇帝有意封嫔,若是等到有了身孕,封妃也是指日可待的。这样的主子,可不比其他不起眼的小花,伺候好了他以后也受益无穷。
  再说,何贵人的美貌确实是无可挑剔的,算是后宫里最美的一位了。
  想到这里,华岩便笑着回道:“贵人过于忧思了,皇上最近忙着处理朝政,一得空肯定会召见贵人的。”
  杏儿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又悄悄给他递了一袋银子。
  三日后,皇帝有了新的旨意,赐姝妃住宝琼殿。
  一入宫,即是主位,封妃赐字,这宝琼殿先后装修了有数十年,从未有妃嫔入住过,是当今太后移居坤宁宫前住的地方。
  太后喜奢华,宝琼殿自然是瑰丽夺目,这样旁人想都不敢想的殿宇,说赐住就赐住了,宫里又炸开了锅。
  从姝妃入宫到现在,一直是大总管一手操办,华岩虽然是大总管的徒弟,却还是差了层。打量着身后浩浩荡荡的送礼队伍,华岩有些咋舌,便是最得宠的何贵人也不曾有这样的受封礼啊。
  宝琼殿大的很,里里外外指挥布置东西忙了一天,总算是办完了。
  华岩松了口气,刚要歇歇,听见外头的小宫女来报大总管:“王公公,皇上和姝妃娘娘到了。”
  “怎么到的这样早,皇上不是说和娘娘后日才到么?”华岩有些惊了。
  小宫女道:“听说是因为娘娘想看黑金鱼,皇上便让人加快了回宫。”
  黑金鱼?
  华岩不安道:“如今这边才布置好,先头吩咐的水池刚放上,养黑金鱼的师父明日才到呢。”
  大总管丝毫不慌,道:“没空想这个了,先去接驾,皇上如今到哪了?”
  “皇上和娘娘在明清殿说话呢。”
  跟着大总管到了明清殿,刚到门口便听到皇帝的声音,华岩小心谨慎地和师父磕头跪安。
  皇帝道:“先起来吧,宝琼殿许久没住人了,你们收拾的如何了?”
  大总管道:“回皇上话,宝琼殿一切安排妥当,只是喂养黑金鱼的师父要明天才能到,如今还在路上呢。”
  话是这么说,可皇帝的性格一向喜怒不定,事情没办好,大总管也不敢多言。
  皇帝没说话,倒是旁边一个清冷柔和的声音道:“如此也好,今天早早睡上一觉,想着明天眼睛睁开便能瞧见了,夜里做梦也会格外香甜。”
  本以为要受到责罚,却听见皇帝声音也带了丝笑意:“如此倒是甚好,你们都退下吧。”
  华岩跟着大总管规规矩矩磕了个头便退了下去,头都没敢抬一下。
  他心想,这位姝妃娘娘,声音倒是好听的很,也不为难他们这些下人,还替他们解围,许是个好脾气的。
  第二天,他便领着那位养金鱼的师父到了宝琼殿,放好金鱼,这黑金鱼个个通体柔亮,尾巴像花一样,漂亮极了。
  “姝妃娘娘呢?”
  “娘娘在殿后的亭里乘凉呢。”
  华岩走近亭子时,便看见一个女子穿着青黛色的宫装坐在亭内与宫女说笑,明明生的一副清冷模样,却眉眼弯弯,很是平易近人的样子。
  仿佛是水墨画中的走出来的人,明明是焦躁的夏日,耳边蝉鸣恼人的恨,却美好得让人连呼吸都静地停了一拍。
  “奴才华岩见过姝妃娘娘,黑金鱼已经放进池子里了。”声音都好像不是自己的,华岩跪下了,只觉得手掌摸在石地上,烫的很。
  “起来吧。”
  “谢娘娘。”
  听见头顶和昨晚一样的声音,华岩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就像刚进宫不久的愣头青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天气太热了,华公公留了许多汗,不要中暑了才好。”姝妃让个小宫女给他乘了一碗解暑汤,便兴致勃勃地带着剩下的人去看黑金鱼了。
  那轻纱裙摆如烟一般在她脚边渺渺飘浮,消失于殿宇后,华岩还愣在原地回不过神。
  小宫女端着的解暑汤已经到了:“华公公,您脸色怎么这么差,红的厉害,是不是真的中暑了?”
  “不……”华岩一边摆手,一边咕嘟咕嘟把解暑汤喝完,猛地擦擦嘴便快步回去了。
  边走边嘀咕。
  这姝妃娘娘,也太好看了。
  大总管近日愁得很,最近皇帝火气旺得很,就连着从无差错的自己也被无端骂了几次。他倒是不怕挨骂,就怕不知道为啥挨骂。
  要说最近宫里也没什么新鲜事,日子还是一天天照过,唯一的变动就是姝妃进宫。
  都已经入夜了,大总管守在皇帝的殿前,这都几天了,皇帝谁也没召幸,天天批折子到深夜。就连太后劝了几句,皇帝也只是面上应和。
  正愁着,姝妃的贴身宫女来了,说是皇上前几天说陪娘娘去看戏的话,还作不作数,若是不作数,明日便不早起了。
  这话也就姝妃宫里的人敢说,从前就是贵妃再跋扈,何贵人再被骄纵,又何曾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皇帝?
  大总管捏了一把冷汗,深怕自己传了话又被皇帝训斥,可要是被皇帝知道他没及时通报,更是雪上加霜。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宫女一眼:“你等我进去通传一声。”
  本以为皇帝听了这话要恼怒,谁知道皇帝竟捧着折子半天没吭声,大总管等着皇帝发话等的胆颤心惊,站在原地不敢动。
  皇帝像是纠结了许久,半天来了一句:“她要去,便用老六的马车去,你现在立刻去炆亲王府里。”
  大总管抬头打量了一眼,见皇帝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道:“皇上,现在宫门都关了,炆亲王怕是已经休息了。”
  “让你去你便去。”皇帝冷着脸。
  大总管有些懵了,大晚上这是又唱哪出,不过伺候皇帝多年,他很清楚四个字“多做少问”。
  刚走出门,便听见皇帝在殿里低语:“到底还是喜欢坐老六的车,朕便是用了他的车,也不许他跟着去。”
  这话听得大总管云里雾里,不过时间紧迫,他还是赶紧替皇帝出宫办事去了。
  到了炆亲王府说明来意,这位六王爷倒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只是笑着道了句:“从前只知太后爱听戏,如今皇上也爱听戏了。”
  大总管连连道是,太后以前不还赏过金钗给一位戏子么,这事他记得清楚。
  终于办好了事,回了宫,皇帝已经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皇帝便带着姝妃微服出宫,听戏去了。皇帝的脸上有了这几日少见的笑容,只是在姝妃提议与炆亲王同去时,又微不可见的黑了脸。
  目送两人离开,大总管揉揉眼睛,他有预感,这几天自己终于能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