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习惯跑偏

  最关键的是,晨间,完全没有午后的光度更强,视觉方面,明显是后者更合适,而且,那个时候,雾气都已经散了,不是更好吗?
  百思不得其解,尹沙琢磨了好半会都没能理解出根本原因,到最后,也只能再一次开口询问身边探头探脑的卷毛:“既然明知雾气有毒,为什么不等雾气散了再走呢?”
  “散了再走?”瞪大了眼,卷毛有些惊讶,“雾气散了的话,就很可能走不出去了呀?”
  “为什么走不出去?”比之卷毛有些古怪的惊讶,尹沙则更为不解,“你哥不是对这一片很熟的嘛?好像你们小时候还是在这一处长大的,这样的话,此前走过的路不可以凭着记忆再走一遍吗?”
  “不能的!”直截了当否定了她的反问,卷毛一秒转变严肃脸,“那个沼泽地很古怪的!”
  “到底哪里古怪……”叹了口气,尹沙也是有些抓狂,“加耶同志,说重点好不好?”
  “同志是什么?”严肃不过一秒,那二傻子再度跑偏,“我怎么没听过?”
  “不用跟他多说了,有什么要问的,我告诉你。”就在她濒临崩溃时,一侧陡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熟悉声音。
  条件反射侧了身,等到抬头看了去,尹沙才瞅见,那带着她的两件脏污东西去洗的男人已是回了来。
  此刻,他满身潮湿,似是刚刚洗完澡一般,未干的水汽,于灰暗火光下,映衬得那一个古铜色肌肉虬结的胸膛格外扎眼。
  尹沙直看得面红耳赤,赶紧埋了头去遮掩脸颊上的热潮。
  男人却似未曾发觉她的羞涩,忙着将手中两块潮湿的兽皮与小半截袖管挂在了一侧火堆边插着的干枝上,这才慢慢地选了她身侧不近不远的叶子,坐了下来。
  这一瞬,尹沙于男人蹲身而坐的动作带来的一阵凉风中,闻得了阵阵来自那胖叶子的香气。
  看来,他是真的洗了个澡。
  她其实也是很想洗一洗的。
  前一夜因为姨妈太过突然的缘故,后面又有些腹痛,她根本没了要洗澡的心思。
  早上倒也还好,没有出汗,她并没觉着哪里不舒服,但一下午走下来,弄了一身泥渍汗渍,她就不怎么好受了。
  奈何这一次留宿的鬼地方,啥都没有,就连躺个尸睡一会都得铺上一堆大叶子来隔潮,可见条件是有多差。
  事实上,温差这么大,哪怕就是给她空子让她洗澡,她也没办法。
  那水可是冰冰凉的啊,她可那男人的本事。
  羡慕那干干净净的男人好一会,尹沙抖了好一会鸡皮疙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从嫌弃自己的思绪中给恢复了神色。
  思及那男人刚刚的话语,她便也没再往着他帮她洗血污的袖管跟兽皮上想,只迅速将片刻前问那二傻子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明明知道那些瘴气有毒,为什么不等天完全亮了,那些雾气都散了的时候再走,那会的光度不是更好吗,对分辨沼泽泥地是否可行不是更容易些吗?”
  “这处与一般的沼泽地不同。”摇了摇头,男人微微迷了双眼,“那些雾气虽然有毒,但若想从这片沼泽地上通行,必须得倚仗它们。”
  顿了会,见她仍是不解,男人笑了起来:“这一处的沼泽地,能承载住一定重量的地方并不固定,很可能,我们今天踩踏安全的地方,明天就会直接陷入浓稠泥水中。”
  很直白的解释,尹沙听得相当明白,却也是心下惊惧。
  这样说来,倒是与某些沙漠中的流沙具备相同的效果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很可能,这片沼泽地的最下方,很可能也是由大量的地下水充斥的,中间夹带了一定量密度较小的泥质或者沙质的东西,只有这样,那些个可踩踏的位置才会不断变化。
  不然,若是浓度相对较高的陷入地,它们是不太可能被冲刷得不断转换位置的,除非再一次发生地壳运动,才可能引起它们位置的偏移。
  但,就这样也还是不可能引发如此高频率的转换。
  沉思中,男人再一次补充道:“那些瘴气似乎是从整个沼泽地的泥水中浮出来的,它们浮出后,基本就只会处在那些不可踩踏位置的正上方,而雾气稀薄的间隙处,才是我们可以走的地方,因为,厚实的泥地里,是不会蒸腾起雾气的。”
  “那要是有风怎么办?”她不想质疑他的话语,因为,即便有时候看着很不科学,也无法解释,可事到临头,他的办法总是奏效的,但,她也必须得考虑特殊情况。
  “有风的话,那我们就在这里再待上一天,等到没有风的那一天再走。”挑眉朝她看了眼,男人唇边再次扬起一抹笑,“如果你很想继续呆在这里的话。”
  尹沙立刻察觉出了他话语中对她的调侃。
  但后者却再一次自唇边扬起一抹弧度,探手拍了拍她身后铺着的大叶子:“早些睡了吧,明天会很热,我们也会很早就出发。”
  低低应了声,尹沙便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了解得也算差不多了,细节问题,那就等天明再说吧,总归,光是嘴上说说,她也是掂量不到那一片沼泽的异常之处。
  倒是这男人。
  似乎,自他刚刚那一圈回来后,他就好像有些怪异了。
  纵然还是在笑,但她就是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憋在心底没说出来。
  另一侧,跑偏主题后就一直未语的卷毛也适时地站起了身,腾出了地方给她。
  比起男人,他仍是满脸愉悦,起身时也没忘记冲她挤眉弄眼地乐呵了一番。
  然后,他便被那男人给唤走了。
  他们再一次去了那一片黑暗之中。
  也就是,那卷毛两次指给一并告诉她的——这一整个洼地的出口,那片沼泽地的入口。
  至于这两人去哪里到底是做什么,她不太清楚。
  潜意识里,她想着,或许是久而未来,先稍稍再探一探地貌情况之类的。
  可她又留意到,男人在离开时,从腰间的兽皮裙夹层中拉出了她此前给他的那根单筒夜视望远镜。
  这东西,从离了那处河滩边的石洞时,他就未曾拿出来过,眼下陡然瞧见,她心下突然就有些紧张起来了。
  该不会……真有什么事要发生吧?
  片刻失神,尹沙还是强压下了心下的怪异之感,从一侧的挎包里翻找了那件被割了袖管的衬衫盖到腰腹间便躺下了身去。
  这一睡,又是昏天暗地的一觉。
  尹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然而,此刻她是冻醒的。
  这一夜大概是要比前两天的雨夜要暖一些。
  但,没有兽皮铺盖着保暖,也没有长势密闭的巨树挡风,地温又低,她着实冻得够呛。
  醒得过早了,天色还有些黑黢,目力所及之处,她连一丝鱼肚白都未曾看见。
  等到费力起了身,尹沙才发现,前一夜于她睡前与那卷毛一道出去的男人,此下正低着头坐在距离她极近的一处火堆边。
  她以为他睡着了。
  可下一秒,他便微微转了头来,眯着眼瞧了她一眼,眉头微蹙:“这么早就……”
  话只说了一半,他便停住了。
  尹沙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等到朝他瞟第二眼的时候,她瞧见了前一晚晾在一根竖着的断枝上的灰色兽皮跟小半截袖管。
  她一下反应了过来。
  还真是后知后觉。
  至此,她立刻于半途中收回了要继续看过去的眼神,而那男人,也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将手边的几根断枝拢了下,慢悠悠地往着那温吞燃烧的火堆里放着。
  气氛有些尴尬。
  男人却是比她自然得多。
  尹沙干坐了一会,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取了草叶上的挎包,摸了块干净的袖管与干净兽皮出来,然后硬着头皮站起了身。
  男人只在她起身一瞬微微斜了头扫了她一眼,没吭声,也没阻拦。
  应当是默许的态度。
  尹沙还是选择了前一夜那个被他拽回来的地方。
  离着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远,隐蔽性相对比较高,最关键的是,那男人知道她前一晚在这处是在干嘛,且,这个地方,目的性明确,在那他的掌控之中,就没有争议性。
  他放心,她也能放心。
  只是,她再也没敢像前一晚那样磨叽,迅速解决替换完之后,她便起了身。
  一整夜的时间说短也不短,但她的姨妈就好像特意变得乖巧了一样,非但挨了一整夜的冻没闹着肚子疼来折腾她,就连流量都小了许多。
  那块灰色的兽皮上还是看不出脏污,但那套在兽皮外部的小半截袖管上,脏污范围却是有限,而她本身,也确实没感觉出多黏腻。
  远远地瞅了眼还坐在火堆边的男人,尹沙将替换下来的脏东西半折藏在了身后。
  另外几个人仍然是在睡着。
  叶子铺得乱七八糟,人也躺得横七竖八,歪歪斜斜的睡姿像是怎么都不会被吵醒一样。
  这一刻,她倒是有些佩服起那个男人来了。
  他似是永远都睡得最少,却总是最有精神。
  这么一段时间来,她就仅仅只在前一天的晨间见着他闭眼睡觉的样子。
  而事实证明,就那么唯一的一次,他都只是浅眠小憩。
  他闭着眼,没动,并不代表他处在睡眠中,但倘若他睁着眼,那就一定是醒着的。
  尹沙没有选择回那一处铺陈着大叶子的地方,因着手中的物件,她也只能选择去那装着水的如大号椰子壳一般的果壳边。
  原本她还愁着,那一整壳的水,她该如何在不影响旁人引用的基础上,将它们弄一部分出来洗东西呢。
  只因前一天晚上,男人为了让她喝热一点的水,将那个仅有的小小瓢状物给烧得差不多了,临了时,还被她一指头给捅破了。
  可眼下看来,她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那一处,此刻除了那超大号的椰壳,还多了另一个体积小了不少,容量却仍然能媲美现世水盆一样的椰壳。
  与大号椰壳一样的是,那小了一大半的椰壳里也是装了满满的水。
  这一刻,尹沙忍不住有些惊讶了。
  虽不知是什么时候弄来的,但这约摸是那男人做的吧?
  换了旁人,她可就想不出原因了。
  毕竟,只要不用在极其耗费水的洗澡之事上,那大号椰壳里的水量,即便是花上一整天,就算这一群人加在一起连着喝跟用,都不可能用得尽,他们又怎么可能再白费功夫与精神再折腾个小的来?
  而且,也就只有与她在那石洞同室而居的男人才知道她来了大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