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她的赌局 下
“对。”张生兴致不高地点了一下头，“轮到你出题了!“
乔生早有准备，慢条斯理道：
“二形一体，四支八头，四八一八，飞泉仰流，打一字。”
他还真是不客气……张生心中冷笑。
“井，水井的井！”
乔生面色惋惜的点头。
“六月飞霜，打两味药。”
乔生思索良久，答道：“半夏，冰片。”
“对。”张生脸色不虞。
“插秧，打四字。”乔生搓了搓手，双手合十。
插秧……插秧……张生神色紧绷、额头冒汗，竟再次卡壳了！
一旁沉不住气的赌客们议论纷纷。
“天啊！张生竟然要输了？他怎么能输呢？他是不是故意放水的！”
“完了，我押了他半个月的俸禄呢！这下子要是输了，怕是得喝西北风去了……”
“哥们儿，看开一点儿，见着那边儿那位脸色如丧考批的小哥了吗？”
赌客转头一瞥，就瞧见那位小哥悲伤过度、就快支撑不住了的样子：“瞧、瞧见了……”可是这又与他何干？
“那人偷了他媳妇儿用来买胭脂的银子，这才来下注的……哈哈……”
说话那人突然促狭地笑了起来。
“对了，你还不知道……他家里那位啊，可是有名的母夜叉！”
赌客突然觉得半个月喝西北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
张生用手堵住了耳朵，面容狰狞！直到半柱香熄灭，他也没想出谜底来。
赌客们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聒噪的很！
齐慎在楼上张望，也被扰得心烦意乱：“……浊子，你可知道谜底？”
严崇喝茶的手一顿，淡定地点了下头。
“厉害啊……”齐慎连忙凑了过来，谄媚道，“是哪四个字啊？”
“以、退、为、进！”他一字一字地念道。
乔生喜上眉梢：“以退为进！”
“怎么会是以退为进？”张生怒气冲冲，咬牙切齿。
乔生不慌不忙，另起了个话题：“张兄……没下过地吧？”
下地……张生眉头微皱、不明所以。
“……不过也是，张兄也不像是干过农活的……在地里，庄稼汉都是倒着插秧的……《插秧诗》有言：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所以叫以退为进！”
乔兄垂眸瞧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全是一层又一层的茧子……这是他长年务农的体现。
张生手握成拳，再接再厉：“一尺一，打一个字。”
“尽。”
“错！”
不是尽……又是何字呢？乔生摸了摸下巴，在心中思索。
“一尺一……”楼上的陈容也被这谜难住了。
谢琰是早早放弃了的，她伏在桌上，任由身后的丫鬟给她按摩肩背，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茜罗有些低落……她本来也想给小姐按一按的……可惜被小姐推开了。
“尺……寸……”陈容灵机一动，“是寺字！”
“是寺字，寺庙的寺！”
乔生在最后关头，终于想出来了。
一尺，是十寸，一尺一，就是十一寸，不是寺又是何字？
“呵……算你走运！”张生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
乔生不为所动，接着出题：“钟馗舞剑，打两字，徐妃格。”
徐妃格，只做半边猜，谜底必须同偏旁。
张生再三思索，撇了撇嘴：“惭愧。”
这小子是故意的吧？哼！绝对是故意的！
“诶……对。”
“白居易，打二字人名。”
张生嘴角一侧上扬，一侧下撇，阴测测的，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白居易……白、居易，二字……白：说、道、讲……不，姓谈！……乔生心思活络……居易，易居……该是个迁字！
他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
张生早有预料，皮笑肉不笑：“怎么样？想出谜底了吗？”
乔生冷冷看着他，没答。这姓张的真是个卑鄙小人！他心想。
谜底是谈迁，可乔生却不能说，因为当今天子姓祝名迁！
他一介布衣，怎能直呼天子之名？姓张的可真是好算计！
“啊……还好还好！”押张生的赌客们松了口气。
“哈哈哈哈————这招妙！”齐慎也放声大笑，“叫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陈容心急如焚：“他怎么能出这样的谜？这姓张太狡诈了！庄家……对，庄家都不管管吗？”
“令仪！”谢琰连忙阻止了她，“得意楼不限出题，你去找它也没用！”
“那乔生就吃这个亏了？”陈容眼神愤愤，像是能喷火。
乔生本来就领先，眼看着就要赢了……张生却半路使阴招，把比分追平……简直是欺人太甚！
谢琰犹豫不决：“除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是说……”陈容把下半句咽进了肚子里。
乔生也想出个迁字奉还，要这姓张的尝一尝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可他……毕竟不是张生那样的人……
“……阎罗王，打四字。”
乔生自谓是个愚人，学不来那些损人不利己的阴招……他，要堂堂正正的打败对手……不，打败张生这个小人！
张生以手碰唇，若有所思，突然间灵光一闪：“你……鬼头鬼脑？”
他移开了目光，整个人忸怩不安……这鬼头鬼脑就是乔生对他的讽刺吧？
“对。”乔生神色不齿，这一题他就是有意的！
“海味山珍，打一字。”
见乔生没有像他一样使阴的，张生失落之余，不免松了口气。
“鲜！”乔生这题答得最快。
终于……到最后一题了！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郑重，开口道：“什，打四字。”
什么？谜面只有一个字，这要怎么猜……张生再次犯了难……
议论声再次拔高。
“喂，不会吧，张生真的要输了？”
“啊啊啊……我可亏大了！”
“哥你扶着我点，我、我头晕……”
……
“诶……我输了……”
半柱香没有烧完，张生就放弃了，他看向了对面的乔生，问道。
“谜底……究竟是什么？”
在张生认输的那一刻开始，人群终于爆发了。
“啊！啊！啊！张生输了……”
“你这个天杀的，半柱香还没烧完呐！你对得起我的银子吗？”
“这该死的张生，害得我回去又要跪搓衣板了……诶，膝盖这会儿怎么就开始疼了？”
到处都沸沸扬扬，闹闹哄哄。
正沉浸在喜悦当中的乔生，突然觉得这姓张的……有点儿……可怜！
他对这人的抵触也消了些，喃喃道：“谜底是推心置腹……”
“推心置腹……”张生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原来如此。”
和陷入疯狂的赌客们不同，张生虽然也失态过，但到了最后时刻，他表现地比谁都平静！
“我宣布……猜字谜这一局……是乔生胜了！”
得意楼的管事高声大喊，他身后带着一大帮人高马壮的护卫。
摄于护卫的淫威，赌客们好歹冷静下来了。
这里可是得意楼，哪里容得了他们造次？
诶，晦气！真他妈晦气！
赌客们看着张生的眼神十分危险。
“你……”乔生有些担忧。
“怎么了？”张生回头瞧了人群一眼，心中了然，“哦，这是楼里常有的事儿……”
“你输了……”严崇提醒了一句身侧的人。
齐慎深受打击、无法自拔：“张生……怎么就输了……”
严崇不以为然：“得意楼里，输赢乃是常事，看开点儿吧！”
“看不开……我的六百两银子啊……”
“令仪，你这回可赚翻了！”
谢琰看着送来的一堆堆银钱，简直花了眼。
陈容在一堆银子里扒拉：“在哪儿呢？咦？”
“在找什么啊？”
“当然是田契啊……”
陈容两眼泛光地抽出一张纸。
“找到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齐慎手里赢来的！我看看……西郊……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