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终章
劳动节，燕宁一中的高三破天荒的放了假。
简直有些耸人听闻。
李医生特意请了个小长假来大爷爷这里。
曹浩辰他妈也赶了回来，今天由她和张奶奶，以及曹浩辰可敬可爱的班主任亲自操刀。
许昭和大爷爷两个人在院子里下棋，不时传来坚定的“吃”的声音。
杨兴修在辅导杨逸凡的功课，神机妙算的杨大侠算出了当年的事，算出了魔女如玉的心思，算出了许文战的动向，却算不出小学六年级的应用题，不时地低头哀嚎。
许文和李医生在外面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一同在大槐树下散步。
曹瑜吟却苦了，宋警官抓着他不放，偏要他教两招。这种人民警察多少学过两招擒拿或者军体拳，早就被正统的中华武学折服了。后来曹瑜吟实在受不了了，找了个居委会大妈把宋警官拉去介绍对象了。
而曹浩辰和温如玉正在购买食材。
大爷爷平常那寡淡的生活，显然无法满足三位大侠一展身手的豪情壮志。
于是两位就被传去了，据说是曹瑜吟大人的安排，意在增进两人的感情。搞得曹浩辰浑身不自在，倒也不只是因为喜欢温如玉的问题，还在于她腰间绑着的封喉刃……
这位祖奶奶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出门买个菜还要带着刀，好像有什么人会偷袭她一样。不过说回来，就算有人偷袭她，一把美工刀还不够解决纠纷的？
平常曹浩辰逛超市都是漫无目的地瞎逛，看见什么想起来了就拿，可是在短短几天的生死摩擦中，他蓦然磨砺出一种雷厉风行的气质。倒是平常走路带风的班长大人变得慵慵懒懒，漫不经心。
曹浩辰问：“班长大人，我一直挺奇怪的，以你的成绩不应该去一班二班吗，怎么来了五班？”
温如玉脚步稍稍一顿，把曹浩辰吓了一跳，连忙稳住了推车，没让它亵渎班长大人的胴体。
温如玉笑笑：“其实没什么，当初就知道张老师是飞龙在天的传人，想潜伏下来杀了她而已，可惜一直没成功。”
“你还想问为什么去你家吧？我其实是去看大爷爷的，他老人家健在的话杀死张老师之后我就会有很多麻烦，后来我不介意连他一起杀了，省的麻烦。”温如玉仿佛在讲一件平淡无奇的故事，语气毫无起伏，“你肯定想问为什么我这么丧心病狂吧？其实没什么，我的师祖死在他们手里，将我抚养成人的师傅也惨遭毒手，一脉几乎被他们灭绝，凭什么我见血封喉的人可以死，而他们的不行？”
曹浩辰苦笑一声，强行解释：“班长大人你看你这个名字，温如玉。我觉得妖刀九离前辈肯定是想让你好好的，不要想那么多杀伐之事，他们上一代的恩怨……终究是不想牵扯到咱们。”
其是曹浩辰知道，见血封喉的刀法自带着一股子戾气，练的久了心智错乱是常有的事，何况这么大的仇恨压在心底……温如玉没有进展为杀人狂魔都已经是万幸了。
在他臆想的时候，温如玉随手抓起一兜姨妈巾扔进了推车里。
曹浩辰：“……”
班长大人您可真开放……后边一路曹浩辰都尴尬的没说话，根本不知道说啥，只要看到那兜子姨妈巾心里都莫名一颤，然后乖乖闭嘴，安静走路。
逛罢一圈，东西买好，曹浩辰从善如流地付了款，识趣的要了个深色袋子把姨妈巾塞到了里面，然后把杂七杂八的玩意往里填充。做完曹浩辰就后悔了，到时候拿完了各种肉酱醋油，然后在大家的注视下缓缓拿出一包姨妈巾，想一想都觉得空气要凝固啊。
曹浩辰拎起袋子跟在温如玉身后，舌头搅动了几次想要说话都没能说出来。
微微燥热的夏风轻轻地吹拂着，把温如玉的如瀑青丝吹动，轻盈的裙摆随风飘动，曹浩辰感觉下半身有一股邪火……
一辆车疾驰而过，曹浩辰因为不很敢看温如玉而目光闪躲，意外瞟到那辆车，吓了一跳，脑袋一热一把拦过温如玉，一道幽灵的清香席卷而来，带着柔软的触感，让人甘愿沉沦。
曹浩辰连忙放开了温如玉，脸尴尬地红了，而且红的很有色感。
温如玉却一句话不说，反手抽出腰间刀，刚才那车竟然是一辆带棚的电三轮。而电三轮冲过去之后并不是熄火或者继续走，而是在转弯。
曹浩辰瞬间就想到了谋杀两个字，而且此人用电三轮的意图不言而喻，不用上牌，一混就是天涯海角，而且遮上棚子谁也不知道是谁在开车。
三轮车已经倒了过来，怒吼着朝两人冲过来，而他们根本没什么地方可以躲。曹浩辰摆开架势，电三轮明显封住了两人去路，他想着一柔一刚两拳打出多少把这车缓冲一下，说不定班长大人就能干掉开车的家伙。
但一辆老年代步车竟然开到最大码冲了过来，三轮车车头一偏，砸向温如玉。
温如玉不忙不乱，探出一只手死死擒住三轮车的反光镜，但反光镜能承载多少力量？一个练杀手刀的女孩一只手又有多少力量，温如玉整个人一偏，险些被甩了出去。她另一只手舞动封喉刃，想要斩开棚子。
这是那种里边看的到外边外边看不到里边的材质，但她隐约看到开车的是个很肥的家伙，甚至感受到那家伙狰狞扭曲的面庞散溢出的恐怖和凶恶。
但是没能成功，老年代步车一下就熄了火，电三轮虽然后边被撞得不成样子，但前边没受损，竟然想要一偏车头把温如玉在墙上碾死。
但车头的另一边被两只截然不同的手死死抓住，每只手上都有开山破石之力。其中一只正是曹浩辰的，而另一只苍老干裂，指节突出，却力逾千斤。
车头难以偏转，温如玉嘴角微微勾起，封喉刃飞速旋转，那车棚根本顶不住这种斩击。温如玉没有犹豫，一脚飞踹过去，连带车棚和人一起踹飞出车。
“前辈？”温如玉看到刚才驾驶老年代步车救了她一命的老头，稍微愣了愣。
此人正是一中的门卫大爷，那天在火场中救了他们的老者。
当初温如玉就觉得此人乃是一代宗师，绝世强者，多少都是五绝那个级别的了，但她一直没想明白，她和老者没什么交集，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莫非是因为师祖？又或者是因为曹浩辰。
另一边，曹浩辰已经看清了谋杀之人的脸，在原地沉默了。
而那个胖子则崩溃的大哭，瘫坐在地，哭声震天，一身肥肉如浪起伏。
“班长大人，你说这都是……什么孽缘啊。”曹浩辰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眶微微发红。
温如玉沉默了一阵，叹道：“世事无常，节哀顺变。”
而老者则是走到胖子面前，看着他，依然是那股阴冷冷的声音说：“小家伙，上一代的恩怨，为何你要插手？”
胖子大哭着说：“凭什么！凭什么！”
“那是他自己造的孽啊。”老者抬头看天，“你知道我是谁吗？”
曹浩辰和温如玉在一旁不说话，老者如此功夫，说不定他二人听过其名号。
“我叫许武，也是被你父亲害惨了的人啊。”老者突然掐住胖子，胖子就哭不出声来了，只能惊恐地看着他，“按理来说我应该和许文一样辅佐许昭大人，也应该在武林盟主家里喝茶，可我被你父亲害了啊，本来没什么实力，却藏着那么大的野心，你说他死了，活不活该？”
“王怀仁这个名字，不适合他。”许武啐了一口，满脸不屑，把王天赐扔在地上。
“你放屁！”王天赐怒吼着冲了上去，但许武乃日月盟第二高手，多年修炼日月魔功，武功早就超越化境，乃当今第一神人，王天赐毫无武学根基，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果然，王天赐被许武一掌扇倒。
曹浩辰于心不忍：“前辈，天赐对此事并不知情，放过他吧。而且……许文前辈也一直在找您。”
许武看了看温如玉，哈哈大笑起来：“小娃娃，你知道吗，老夫当年练功走火入魔，竟然被王天赐那小子利用杀了苏安和九离，哈哈哈哈，我这心里，哈哈哈哈……”
温如玉骤然握紧了封喉刃，十息之后，温如玉又缓缓放开了刀柄，轻声说：“你走吧。”
“我不杀你。”
“哈哈哈，哈哈哈。”许武狂笑着，大口吐血，朝着远方踉踉跄跄的走去。
满目疮痍。
曹浩辰感觉有些不真实，轻声道：“班长……”
“他活不了多久了。”温如玉打断曹浩辰，“日月魔功被王怀仁篡改，功法体系早已大乱，王怀仁只可能没想到走火入魔的许武杀了苏安和师傅后还能活下来，这才失算了啊。”
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但却有眼泪滑落温如玉的脸颊。
如玉一般。
no.28
“我还以为你们的肉是现宰的。”张奶奶吐槽，“怎么？郎情妾意都不记得回家了？”
“什么啊……”曹浩辰满脸黑线，一旁的温如玉泪痕未干，更像个风一吹便不见了的弱女子一般，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张老师明显察觉到了什么，捅了捅张奶奶：“妈，好了。”
张奶奶瞥了两人一眼，没有多说，兀自做菜去了。
温如玉不说话，抓住曹浩辰的手，把他往卧室里拉。
曹浩辰的脸又涨了起来，想要挣脱，但是又不舍得这温热柔软的感觉，灵魂飘飘的，下一刻却就被砸到了床上。
温如玉反锁上房门，泪水涟漪，清纯可人。
曹浩辰预感到不对，往后缩了缩：“班长大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
其实都是成年人了，温如玉还要比曹浩辰大上两岁。
这个时候曹浩辰才察觉到温如玉身上有一种姐姐的味道，虽然很淡很淡，却是抹不掉。
温如玉抛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曹浩辰，你喜欢我对吧？”
曹浩辰吓了一跳，稍微平复了下心情才有些口齿不清地说：“对啊，喜……喜欢……喜欢你。”
就算已经有过一次轰轰烈烈的表白了，但说出这种话来曹浩辰还是忍不住脸红。
今天光顾着脸红了。
温如玉：“反正你这七天过后就是全新的开始，你在顾忌什么，为什么……不吻我?”
曹浩辰：“……”
这，这，这是什么狗屁问题啊！
温如玉却不管，直接扑了上来，曹浩辰哪里敢反抗，那封喉刃还别在她腰间。温如玉嗅到了那股不成熟的雄性气息，淡淡的出了口气，吻了上去。
曹浩辰的脑袋像被电中了，她她她她她，她伸舌头了！！
不自觉的，沉沦。
情不自禁，沉沦。
直至终点，沉沦。
no.29
“这七天，不错。”大爷爷打破餐桌上的尴尬，先行感慨了一下。
随后大家依次举杯，前辈们喝酒，曹浩辰和温如玉这种还没长开的孩子就和果汁。
依次举杯之后，宋警官第一个激动地说：“许昭前辈，您身为五绝之一，封号日月同天，决不能后继无人，您看我行吗？我可以练日月神功啊。”
许昭哈哈大笑：“练功夫有什么好？”
曹浩辰和温如玉都抬起头，这个问题，是他们武道生涯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曹浩辰不会忘了那天大爷爷负手而立，看着满天夕阳萧条，问他练功所谓何事；同样，温如玉不会忘记，妖刀九离靠着那棵上百年的大槐树，凝视着棋盘思考下一步作何杀阵，问她练功所谓何事。
宋警官激动道：“帅啊！”
曹浩辰：“……”
温如玉：“……”
许昭笑着说：“练功没什么好处，这个世界不需要功夫啦，练了功夫只会让你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愿屈居人下，现代化社会，这种东西，没用。”
“不过既然你想学，就教给你好了，老头子我传了一辈子邪功，今日也传个名门正派的功夫。”
“很感谢大家的照顾，但我大概要走了。”温如玉突然说。
曹浩辰大惊失色，连忙看向温如玉，眼神里满是质问的神色。
“我还有很多事要办，不能耗在这里了。”
张老师尝试挽留她：“还有高考呢。”
“我会作为社会考生参加，请老师放心。”
张老师总是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之人还是那个乖巧懂事但不怎么说话的班长，而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女如玉。
“走吧，随时欢迎你回来。”曹瑜吟遛弯回来，嘴角含笑，“而且要记得回来，我儿子还要追你呢。”
曹浩辰终于憋不住了，眼泪唰唰的下来了。
张奶奶剐了曹瑜吟一眼，怪他瞎说话。
温如玉笑笑：“回来吗？我会的。”
她看向曹浩辰：“刚才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曹浩辰死死地捏住筷子，声音微微颤抖：“喜欢。”
非常喜欢。
“喜欢，就好。”
no.30
“我今日以日月盟主的名义宣布日月盟解散，率全体日月盟同仁加入武林盟，共同维护武林安定。”
许昭的目光扫过全场，果然，都是一副难以置信和目瞪口呆的表情。
大爷爷：“谁有意见？”
下方嗡嗡了一阵后也没有人提出意见，大家来到燕宁有些时间了，前几天发生了什么多少打听了一下，虽然对这件事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没有人想再和日月盟这个庞然大物斗下去了，既然老盟主没有意见，也就不会有谁蹦刺了。
“日月同天，欢迎回来。”
天下无敌，日月同天，见血封喉，飞龙在天，神机妙算，天下五绝，纷纷扰扰，吵吵嚷嚷，一方江湖，就此落幕。
却是千人敌万人敌，震古烁今无人敌。
却是日月同天天地覆，手握日月定乾坤。
却是千万刀者归如一，影下血封喉。
又是真龙绝非池中物，此界任遨游。
又是算尽天下莫名事，尽掌神机十万年。
最终只是花开花落，人来人往，你我不见。
……
尾声
“温如玉同学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离开一中，她班长的职位，就由曹浩辰同学担任，谁有意见吗？”张老师站在台上。
没人有意见，高考之前拦一班长的活，很难说不影响成绩，甚至没有人有心思去关注曹浩辰失踪这几天的事。
曹浩辰拿起书包，缓缓走到温如玉以前坐的地方，轻声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张老师轻轻点了点头。
曹浩辰一言不发的坐下，看着窗帘飞舞……
终是最后，我成了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