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大安氏 一

  谢宝璐和父亲一起从荣禄堂里出来,她挽着父亲的手道:“原以为祖母是个最公正不过的,没想到真碰到事了,向着的却还是自己的嫡亲孙女。”
  谢侯爷摸了摸谢宝璐的额头道:“胡说什么,你祖母想来是一时被人蒙骗,糊涂了。”虽是如此,可他今日对继老夫人也是有些失望的,不过是想着这么多年继老夫人都将侯府料理的很好,一时失误也是可以理解的。
  谢宝璐当然没想过就凭这么一件事便让谢侯爷对继老夫人改观,不过是先在谢侯爷的心里种下一根刺,日久天长的,总是能看得到这便宜祖母的心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
  谢侯爷久未回来,若不是因为谢宝璐这事耽误了,是早早的就要去看小安氏的,如今这事也解决了,自是要往凝珍居里去,谢宝璐也跟着一块儿过去。
  谁想这一去还碰到了熟人。
  谢宝璐一脸兴味的看着姨母大安氏,大安氏如今很尴尬,因为她刚刚和小安氏说了,趁着小安氏安胎之际,侯府里头的人正欺负谢宝璐呢。
  更是添油加醋的将谢清许与谢宝璐的争端给叙说了一番,多亏了许妈妈在一旁开导小安氏,并说谢宝璐并没大事,这才稳住了小安氏。
  只大安氏却依然言之凿凿,谢侯爷父女过来的时候,小安氏正想亲自去看一看,如今见着谢宝璐平平安安的——虽然较之以往憔悴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也没了,但到底人是好的,却恰恰验证了大安氏所说非实,可不让她尴尬呢。
  现下小安氏就抱着谢宝璐道:“娘的宝姐儿,怎么几日没见的,就成这副样子了。”
  小安氏为人温柔,对这唯一的女儿更是精心娇养,就想将孩子养得壮一些,别像她一般身子弱,生个孩子就差不多要了大半条命,所幸谢宝璐是个康健的,这让小安氏的心中才有了些安慰。
  这是她唯一的女儿,相依为命十载,被旁人说生不出儿子,都是这个女儿伴着她度过的,便是平日里有那等子人乱嚼舌根,也是谢宝璐为她出头,她的女儿不像她,生而尊贵,偏懦弱的紧。
  眼下小安氏抱着谢宝璐,就要她说说到底经历了什么,若是平日里,谢宝璐便也如实说了,只如今母亲临产在即,受不得一点波动,于是悉心安慰道:“母亲,没大事的,不过与七妹妹起了些争执罢了,我与她素日里也不是没起过争执。”又是一番宽慰。
  谢侯爷却也道:“你便信不过旁人,为夫还在这儿呢,我能让宝璐受委屈?”
  小安氏抬头仰望谢侯爷,他看向她的目光温润而又坚定,只让人感觉一阵阵暖意,她嫁给这个男人十几年了,他待自己一如最初的时候,一直都是如此包容,即使自己最初的时候心仪的男人并不是他,也因此抗拒过、厌恶过,可长年累月的相处,她也渐渐的忘记前尘,爱上面前的这个男人。
  小安氏难得的笑说:“我自然是信你的,就是可怜我这些日子没得空照看宝姐儿,却让她瘦了许多。”
  谢侯爷不禁被这一笑晃花了眼,小安氏素来并不喜笑,她不喜与人争,性子多少有些淡漠,却是头一次这样。
  谢侯爷的心里很激动,只是面上依然是镇定自若的,抬眸看了大安氏母女一眼,淡淡道:“三姐,你也知道疏影的身子,平日里这些话就别同她说,真要说也等了解清楚事情之后再说,不然没的让她白着急,坏了身子也不是你能负得了责的。”
  这话说得大安氏面上讪讪的,不过她素来是个懂得变通的人,当下竟自掌了自己两下嘴,又说:“瞧我,一听着宝姐儿被人欺负,便急了,偏我不能为宝姐儿做些什么,情急之下就乱了分寸,忘记了妹妹有身孕这回事,总归都是我错了,还望妹夫你不计较的好。”
  大安氏和小安氏姐妹关系一向好,谢侯爷虽对大安氏今日做法颇有不满,可大安氏都这样说了,他却也不便再说什么。
  偏这大姨子又有些艳羡的同小安氏道:“妹妹可真是个有福气的,能得侯爷这般对待,不像我,命苦。”
  大安氏所嫁的袁重勇,之前是在谢侯爷手底下的武将,随谢侯爷出征的时候,不幸身亡,如今大安氏可谓是一个寡妇,还带着一儿一女,偏袁家家底不好,上头的一双父母是个平庸的,并帮不了大安氏,小叔子们又都嫌弃他们孤儿寡母的,之间也并不大来往。
  说起这个,小安氏神色恹恹的,“姐姐快别这样说了,没的让我心疼。”
  谢侯爷立即便有些紧张,大安氏闻言就也识相的不说了。
  小安氏如今这身子也实是受不了这么多人围在她这儿,未过一会儿,除了谢侯爷,便双双离去了。
  大安氏叫住了谢宝璐,拉着她的手说:“瞧我可怜的外甥女,在外头受了委屈,偏碍着你母亲的身子,还得想着法的藏着瞒着,带姨母去你房里,让我好好的看看你的伤。”
  谢宝璐不动声色的抽走了自己的手,一边不冷不淡的笑道:“有劳姨母的关心了,只是侯府里头的事情,姨母是怎么知道的?”
  大安氏有些诧异,谢宝璐平日里待她这个姨母从来最是亲切,今日却不大同,就说方才在小安氏那儿,这个侄女可是都不曾与她说过什么话,更别提现在这般面上疏离的,只大安氏终归是大安氏,现下也只将这点子疑虑给藏到眼底,一边又恍若懊恼道:“你不说起这茬,姨母都忘了呢,就是你们侯府里的小厮寻到袁府上头,同我说你出事了,也是我没多想,登时便急了,这不就上门来了。”
  “却经过你这么一提醒,别是有人故意诓骗我的,让我心急之下去寻你母亲?”
  “哎呦喂,你们侯府里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心肠歹毒的,我妹妹那可是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呢,哪里能容得下一点点差错,这背后的人真是用何居心?”
  一番痛哭流涕,却将自个给择了干净,若不是谢宝璐在她们母女身上吃了大亏,如今怕是就要信了她这番说辞。
  闻言谢宝璐也就是清冷冷的站在那儿说:“哦?是吗,却是姨母大意了,便是我有天大的事,也不必在这个节骨眼上惊动我母亲,更不用说如今这么点小事。”语气中不乏责怪的意味。
  大安氏的心中便是一突兀,这侄女今日对她的态度甚是奇怪,难不成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难道是侯府里头有人在谢宝璐的跟前说什么了不成?
  “你姨母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大安氏细细寻思着,却又觉得不该,毕竟私底下她和侯府三房、四房的人关系都是极好的,就是侯府的老夫人,素日见了面也是要给她三分颜面的,更不要说如今这情形,她们都不欲小安氏安生,更该沆瀣一气的才是,万不该离间她和谢宝璐的关系,一边又观察着谢宝璐,“不过有了这一次的教训,以后自是不会这般鲁莽了。”
  “却别说,你们侯府的人各个都居心叵测的,你母亲又临产在即,我却还真不放心她一个在这府里,这不寻思着带着你表姐到侯府里住一程,也好照看着你和你母亲。”
  谢宝璐心道,这居心叵测的可不止是侯府里的人,她这亲亲的大姨母更是该防范的,如今大安氏要住到侯府里,她的母亲才最是危险呢。
  “这怎么好意思,就不说世兰表姐,世成哥哥如今也正是关键的时候,听闻他明年便要参加武举,最是要人督促着,怎么能因为我们而耽误了呢。”袁家世代武将,自袁父去世后,大安氏表面上依然光鲜亮丽的,可谢宝璐知道,袁家一家人的日子都不好过,大安氏也是借着这由头每每到侯府里打秋风,小安氏却都依了她的由头。
  说起这个,大安氏却并不怎么在意,“你世成哥哥向来自律,我在旁边看着才是耽误了他呢。”
  虽谢宝璐万般不想大安氏在侯府小住,可大安氏已经同小安氏商量好了,她是小辈,强逼不得,想着只得寻另外的法子了。
  一边又道:“这样却也极好,我便能和世兰表姐一块儿玩了。”
  一时大安氏也摸不准谢宝璐究竟心底对她有没有成见,尤其瞧着谢宝璐同袁世兰依然是一副毫无芥蒂的模样。
  这侄女不过短短时间没见,竟是变得让人捉摸不透了。
  大安氏收起心底的疑虑,道:“那姨母就不惹你们小姑娘烦了,且两人去玩去吧,我在你母亲身边照看着点。”
  谢宝璐应了,就引袁世兰走了。
  大安氏就在凝珍居的一旁候着,着人在谢侯爷出来的时候叫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