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冰雪下的拒北关
这时，闻讯赶来的军需官挤进人群，有些尴尬的对张舟施个礼。
“将军，要不咱就恢复……”
“不行！”张舟表情平淡的摇了摇头。
燕随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张舟抬手止住。
张舟又环视一圈周围的人，字句清楚的说道：“我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我高风亮节，更不是我不知道饿，而是要告诉大家，如果我能在这种情况下坚持的住，挺到了最后，那么拒北关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理由坚持不住！”
鼓舞军心士气是一个办法，但不是解决一切的手段。有能够坚持隐忍的;也有暴躁起来，不管不顾的，对于这种人，必须设立一个底线，而这个底线就是他自己！
他贵为侯爷、富可敌国、拒北关坐镇主将，身上还兼顾着多个差事，他如果都能在更低的供给水准下，坚持下来，那么，别人就没有理由坚持不下来！
如果还有不满的，想闹事的，敢抱怨的，那只有一个办法，也是最直接、冷血、有效的办法——杀！
第八天，终于有两个有肚子没脑子的家伙，大呼小叫的抱怨着，意图煽动情绪，结果被巡逻的军兵抓了个正着，推到了广场上，请示张舟如何发落，张舟一个字都没有问，直接杀！
并没有人为他们叫屈，抱不平，因为张舟的标准在那里放着呢！众目睽睽之下，身形日渐消瘦，无有任何作假！哪怕的确熬的不好受，也得心服口服！
将者，尤其是一线为将者，就是士兵的指向标，将不能身先士卒，不能做出好的表率，又怎么能全指望着属下觉悟高？表现的一往无前呢？
张舟也难受，但职责在身，由不得他逃避！如此困境之中，他也不得不从被动煎熬中，寻找主动应对的办法。
白天，就成了他和军卒聊家常的时间，因为他的性格随和，没有等级身份的概念，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士兵愿意主动找他聊天，最后发展成，每到天亮，就会有大批闲下来的军卒，围拢在台子前，听张舟吹牛，讲故事！
“……那个书生当天晚上，果然又遇见了那个小娘子，但是因为有了道士的警告，心里有了提防，说什么也不肯和她亲热……”
张舟别的不敢说，但这种聊斋、八卦记住的可不少，就算对不上原著，也任有他信口开河，无人会找他版权的麻烦，而且，能让这些当兵的听得津津有味，减轻压力和饥饿感，才是最重要的！
“唉！太他的可惜了，要是我，哪怕知道她是女鬼，也得热乎热乎……”有人笑道。
张舟对这种接茬，从不生气，反而十分鼓励。这样能够更好的烘托气氛。
“拉倒吧，刘大水，就你个糟样子，女鬼也让你吓跑了！”有人接话道。
“哈哈哈，就是！”有人附和道，引起全场哄笑。
“刘大水，别听他们埋汰你，只要你多洗洗澡，懂得收拾收拾自己，再立点功劳啥的，本将军保证给你找个媳妇，到时候气死他们！”张舟也插嘴道。
“嘿嘿，将军，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只要你好好干，能当上一个伍校尉，本将军就百分百兑现承诺……”
“刘大水，你去吓唬吓唬女鬼还行，想去杀敌立功，你那两把刷子行吗？”
“嗨！你们也别将老子，老子就行给你们这帮孙子看看！”
“你要是不敢呢？”
“老子不敢，就喊你爷爷！”
……
张舟终于口干舌燥，也到了曲终人散之时。
“好了，好了，今天故事到此为止！想听啊，咱们明天继续，但是有谁胆敢逃差来凑热闹，可千万别让我抓住啊！”
在一片欢乐中，人群缓缓散去。张舟觉得这种娱乐，能有效乐观官兵们的心态，对提升士气有着极好的帮助，虽然说上一天，难免口干舌燥，但感觉上要舒服许多！
“看你一天到晚的，就顾着和他们这样嘻嘻哈哈，哪有一点当将军的样子！”
燕随心一面小声责备，一面把一碗热汤递给了他，这热烫是全军都有的待遇，里面加了不少中草药，有些驱寒的功效。现在的张舟，身上根本不缺顶级的疗伤、滋补的丹药，可这种和大家同甘共苦的享受，绝不拒绝。
张舟接过碗，嬉皮笑脸的看着燕随心，没有回答她的斥责，而是故意说道：“姑娘，是想跟那书生成双成对，还是想跟本大爷回山当个压寨夫人啊？”
“没个正形！”燕随心娇媚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小声道：“压寨夫人就是这喝西北风的待遇啊？”
“那怎么可能？等大爷抢了银子，保证让你天天吃上猪肉！”
“滚蛋！谁跟你一天到晚吃猪肉……”
“切，没见识了吧？说不准哪一天，猪可以成为财富的象征。”
无意的玩笑，让张舟猛然想到“火腿肠”，这个玩意操作起来应该不难，而且绝对是个赚钱的好买卖。
燕随心看他两眼放光，以为他是馋了，生出几分心痛。
“别想了，等事情过了，我亲自下厨，让你吃个够！”
张舟嘿嘿一笑，心里龌龊想着:“亲自上chuang让我吃个够不是更好！”
结果，眼神出卖了想法，险些被燕随心一拳打到台下去。
……
“现在有没有摸到门道？”
“有一点了，这功法入门极快，但想琢磨清楚细节，找出更多的奥妙，并做到运用自如，却是不容易，不过，要比以前经历过的那种无路可循，要好上许多，慢慢来吧，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张舟现在对燕随心也不隐瞒自己的“隐私”了。
他在魔功的细节上理解并不深，尤其是在，用以调息时，轻重缓急很难处理自如，如果不是晚上视觉昏暗，身体呈现出那种忽明忽暗、黑气忽来忽去的样子，一定会惹人注意！
“我观察过，你体内这股气机，来去之势都过于迅猛，和别的功法的确决然不同，你自己也耐心些，或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熟能生巧、掌握更多了！”
张舟借着火光，笑眯眯的盯着她的脸庞，这次没有刚才那么赤裸裸，而是好像看见了什么美妙的事，一言不发。
“你看什么呢？”
燕随心忙羞涩的抬手半挡住脸。却又被张舟轻轻的把手拿了下来。
“你很美，很好看，我喜欢看，想一辈子这样看下去！”
燕随心轻轻咬了咬嘴唇，想挣脱他的手，却使不出应有的力气。
“让别人看见……”
张舟没有松手，而是抬头说道：“你看，月色多美！”
拒北关上的月色皎洁迷人。燕随心随之望看，情绪上也生出几分悸动。
“要不要我唱首歌给你听！”
“哼，每个人都有一首歌的！”燕随心低声幽怨道，显然是知道不少内情。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
合着应景的月色，握着燕随心的手，张舟动情的唱着……
城关静寂，一曲情长！
……
第十七天，已经多少适应了节奏的人还好些，战马则是挺不住了，没有足够的草料，不仅会导致体能急剧衰退，而且也无法抵御寒冷，已经出现了战马冻饿而死的情况！
拒北关有八千骑军，但战马只有三千多匹，这是保证游骑使用的最基本数量。按这个情况发展下去，等到粮草送到，不知道还能剩下来几匹！
对于拒北关而言，失去了游骑的巡查，就跟没穿衣服的小媳妇差不多，任由北燕游骑渗入窥探，那后果是极为可怕的。
“草料历来都是按照和粮食的固定比例进行补给，如果现在按常量供给，几日后，草料就会彻底耗尽，到时候，结果恐怕比现在更惨！”负责草料的军需官也是无计可施。
“现在天气并无丝毫转暖的迹象，按照除雪开路的速度，最快也要二十日才能开通，再把粮草运来，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负责清雪开路的人，也算竭尽全力了，但进展并不乐观。
“虎踞关那边回复，粮草方面恐怕是爱莫能助了，这场大雪覆盖整个龙州，据称大帅那里也极为艰难！”
拒北关城高人多，但龙州最雄壮的城却是虎踞关，人马过四万，消耗更大;张舒和的骑军大营，就更不用说了，总之，眼下大家谁都不好过。
张舟听完这些汇报，眉头紧锁，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可是路在哪儿呢？
“你们都先下去吧！若有安排，会及时通知你们。”
燕随心看出来，张舟现在也想不出办法，便代为出声，退下了那些人。
自从渐渐掌握了魔功修习的办法，张舟自己继续以这种少吃少喝的模式活着，再挺上几个月都没有问题。可是，他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身上还捆绑着几万士兵和几千匹马，整个城关的责任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而这种情况，他也寻不到一丝一毫的借鉴，只能依靠自己开动脑筋了。
“你千万别着急，如果真的想不出办法，你也是竭尽所能了，相信没有人会怪你的！”燕随心劝慰道。
“可是我会怪我自己，假如小时候多读点书，就可能想到好办法了！”
张舟所言的小时候，自然指的不是这世。
“我倒是觉得，那些看了一辈子书的人，也未必比得过你！”
“那都是我投机取巧、耍些小聪明而已，论敏而好学，满腹经纶，我在那些人面前，连个渣都不是！”
燕随心则是一副你说你的，我只负责崇拜的样子。
“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谁比你更优秀！”
张舟一笑。
“姑娘，你这是中了爱情的毒了！”
“我愿意，你管不着！”燕随心一方面是希望能让张舟心情好一些，另一方面，她也越来越不拒绝这种“打情骂俏”的交流方式了。
两个人嘀嘀咕咕时，张舟的眼睛突然停在了远处一道城墙之下。那城墙下面，堆满了城内清理出来的积雪，足有两人多高，宛如是倚靠城墙，又修建出来一条宽厚的内墙。
张舟凝视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
“有了！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燕随心问道。
“当然是让战马不挨冻的办法！”
……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在张舟的亲自带领下，全城士兵一起动手，从依靠城墙的雪堆里，挖出来上百个大雪洞。
事情有轻重缓急，张舟也不会一味的选择墨守成规，当然，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去计较他的“擅离职守”。
除了十几个洞，因为用力不当，被挖塌了，其它的，基本上质量都能够过关。这雪洞里的气温，要比马厮里暖合上许多，尤其是在起风的时候，保温效果更为明显。
为了保证雪体更加结实安全，还用冷水在外面进行了一番浇筑，一番操作过后，拒北关里呈现出一大片冰雕玉琢之美。
虽然草料问题未能解决，但起码战马挨冻的问题算是搞定了，甚至有些怕冷的士兵，也学着住进了雪洞里休息！
看着那些身体瘦弱，却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军士，张舟也是开心不已，甚至还给燕随心堆了一个大雪人。
张舟的美工艺术水平的确让人咋舌，但燕随心却是欢喜的要命，张舟再接再厉，又给梧桐堆了一个，两个女人的欢呼雀跃，更把军卒们苦中作乐的情绪又催升了一层。
张舟索性宣布，傍晚举办一场篝火晚会，节目很单调，由士兵们毛遂自荐，自己则唱了眼下唐境内最流行的《笑傲江湖》和《笑红尘》，而最引发热烈情绪的，却是燕随心主动表演的一段舞剑！
梧桐不知道那里找出一面琵琶，拨弹伴奏。
明月之下，城关之内，篝火之旁、万人之中，弦音韵绕之间，身穿铠甲的燕随心，美得不可方物！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城关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夜点兵！
马作龙骑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心与明月升！”
张舟也不吝啬，把压箱底的诗句也献了出来。而燕随心，则成了这首诗的女主人！
最后，几乎是所有人，随着张舟一起合唱《精忠报国》，那一晚，没有酒，却让很多粗糙的边军汉子触景生情、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