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打赌

  项离就算不是优中选优,层层选拔,也是尽量挑些能力比较出众的游骑,前来配合张舟“玩耍”!毕竟张舟这些日子的表现,很是出彩,偶有些任性,也不好过于违背,更不能简单应付。
  负责带队的,是一个名叫徐盛的偏校尉,四十多岁的精炼汉子,是游骑中经验最为老道的领队之一,绝对是顶级教官级别的人物。
  如果不是这段日子,张舟的所作所为,让他的威望蹿升极高,让徐盛有些好感,估计就能直接撂挑子走人了!
  一连十天,除了第一天张舟出来露个脸,就再也没有见到人,而他们这两百人反反复复就练一个项目,怎么样可以围歼一支尾随身后的二百敌骑!
  这完全就是一个套路,几乎没有任何新颖的东西可以挖掘,张舟的命令也非常简单,就这个套路,每天最少练二十次以上。
  而且项离就被安排在那里守着,盯着他们训练,项离虽然也满脸腻歪,却也不敢徇私,因为他身边站着两个人,记着数呢!
  在又练伤了两匹马后,徐盛终于忍耐不住,跑到了项离面前,跳下马,直接开启了抱怨模式。
  “旅帅!这不是胡闹吗?咱们成天圈在这里,这是要干什么啊?是打算演戏给谁看吗?就这练法还能练出个什么花样来?完全就是在浪费感情!”
  “让你练,你就练,哪来那么多废话!将军的良苦用心,岂是你能懂的?”项离眼睛一瞪。
  项离心里说话,难道自己没有拐弯抹角的问过吗?结果张舟直接丢下一句话:练好了大功一件,练不好,就去喂马吧!
  徐盛显然也来了脾气,瞅了一眼,站在不远处那名背弓年轻男子,知道他是张舟的扈从,正是因为他在,项离才不得不一板一眼。于是哼声道:“哼,不否认将军的确有过人之处,但有些不懂的地方,就别装懂,这样搞下去,那是会害死人的!”
  项离脸色难堪,刚要发火,十一郎先一步把话茬接了过去。
  “你敢再说一遍吗?”
  “哼,有何不敢!没有打过仗,就别瞎折腾,那等同于拿兄弟们的性命儿戏!”对方既然加入了进来,徐盛就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没有打过仗?将军在瑛州斩杀四千草原精锐,在瀚海沙漠独战北燕百骑,你可知道?”
  徐盛一愣,随既露出一丝讥讽之意。
  “怎么?想用吹牛皮来吓唬我呢?”
  项离对这个事也不了解,瑛州之事,只有极少数人物知道,瀚海之事更不用说了。但考虑怎么也不能让将军的属下尴尬吧!
  “徐盛,够了!再说一句废话,军法处置!”
  十一郎却不以为意,呵呵一笑!
  “说你鼠目寸光,或许你不爱听,但实话实说,就你这点水平,给我家大人提鞋都不配,又怎么可能有太高的眼界?”
  “小子,别仗着是将军的扈从,就胆大妄为,这里可是边军,收起你们豪奴走狗那一套!”
  十一郎毫不客气的止住了欲说辞劝架的项离。
  “这样好不好,我们今天在这里一共有五位豪奴走狗,随便你挑,项目随便你选,如果输了,我就趴在你面前学狗叫,如何?”
  “好啊!”徐盛眼睛一眯。
  他本是出身武林,投身边军,经历过数百场的游骑厮杀,斩杀敌人无数,如果不是性情暴躁,屡次犯错受罚,现在最少也是一名旅帅了!蒙扩在时,就尤为倚重他的骑射本领,新人调换而来,都是由他一手进行训练,不然,那些新手,出关还不知道会多死上多少人!
  边军里面什么货色没有?能够参加游骑的更是不乏武艺彪悍、争勇斗狠之辈!而徐盛却把这些人压得服服帖帖,本领高低便可见一斑。
  听十一郎这样说,整合心意,借机也好发泄一下心里的不满情绪。
  十一郎身后的四名扈从,全部站了出来,目光平静,但杀气凛冽。
  徐盛只是看了一眼,心里就已经多少收起了轻视之心,那几个汉子眼神中瞬间流露出来的杀气,是装不出来的。就听十一郎说道:“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任凭处置!”
  “好,一天二十次,改为四十次如何?”
  徐盛也不是完全无脑之人,这么多年吃脾气不好的亏太多了,想着教训对方一下即可,所以也不想让对方太过难堪!
  如果都自己亲自上手,太欺负对方,于是在游骑里挑了四个强手,一对一的进行比试,这些人都是游骑中的佼佼者,也是自己信任看好之人,这次全让项离抽调来了,心态和自己差不多,都憋着一肚子火气呢。
  全场的人都停了下来,虽然不敢大大咧咧的靠上前围观,但远远看个热闹却是拦不住的。
  前面两对选手,都选择了拳脚较量。
  第一个游骑还好一些,支撑了三招才被对方放倒,而他并不知道,如果是生死搏杀,他一招都躲不过,他杀过不少燕骑不假,而对方仅在秦州,一个人干掉了不下五十个战仆,后期加入山地军,其战斗力让秦环都刮目相看,本来已经让张舟提拔任用到别的位置了,这次张舟任职拒北关,关玉娘不放心,把他们这些在河州接受“岗位”培训的老人,抽调了不少,重新安排到扈从当中,他也是其一!
  第二个游骑,根本没有一点客气礼让的想法,直接一招,连游骑自己都没有搞清怎么一回事,就被对方给摔了出去!这也并不冤枉,对方曾是夜叉一员,跟随张舟去过瀚海,因为表现出色被调回侯府当护卫,关键是,期间被丁启重点调教过!
  连输两场,这让徐盛大为恼火,给对方留点面子的想法也就抛之脑后了。
  第三场亲自上阵,直接点了十一郎。
  “小子,将军身家不比寻常,有些高手护卫,也不足为奇,这局我和你比,比什么你随便挑!”
  “你随意!我奉陪!”
  “呵,那好啊!拳脚无眼,弄得你灰头土脸的,将军那里也说不过去!看你身后背着弓,应该是擅长弓射,那和我比比箭术如何?”
  “噗嗤”几个原来一脸严肃的扈从,实在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十一郎忍住笑意点了点头。
  “怎么比?”
  徐盛看见几个人的表情,心中更酝酿出一丝狠意,面带讥讽的笑了笑。
  “射死物、游靶都是小儿科,没有意思,敢不敢玩点新花样?”
  “随你,我奉陪!”
  徐盛的箭术自有功底,加之沙场中成长练就,就骑射水准而言,他甚至敢叫嚣整个边军。
  他一招手,一个没有上场的游骑,心领神会,取来一张弓和一壶羽箭。徐盛翻身上马后接过弓箭,对十一郎说道:“你我从五十丈距离开始,相互靠近,各凭本事,进行对射,谁先中箭谁输,怎么样?”
  十一郎笑意渐敛。
  “生死勿论吗?”
  “这是军营,不可以随便杀人的,但比武较技,不甚致残的还是在所难免,怎么样?敢不敢玩一玩?”
  “徐盛!闹够了没有!你马上给我滚回去,禁足三日!”项离见对方的架势,显然要出大事,急忙跑过来大声怒斥道。
  “别!我觉得这个赌法挺好!”场外有人出声说话。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张舟领着燕随心、梧桐等七八个扈从走了过来。
  项离连忙跑过去,想解释几句,张舟却笑呵呵的说道:“项旅帅,不必如此紧张,军伍中人没有点斗狠的劲头怎么成?”
  然后又走到了已经跳下马的徐盛近前,笑着对其说道:“我觉得你说的对,杀人亡命会坏了军规,但绝不能因为怕受伤就丢了军人应有的血性!”
  徐盛有些尴尬的抱拳喊了一声“将军”,不知道如何接话。
  而张舟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我也听说了不少事,也了解一个大概,知道你们对我这个外行有些抵触情绪,这个嘛,很正常,要是我,我也会骂,而且要比你们骂的还凶!所以,你们牢骚几句,背后骂两声,我也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他这样说,让徐盛更是尴尬不安,发现项离偷偷给了他一个眼神后,醒悟过来,忙单膝跪地。
  “都是小的口无遮拦,请将军责罚!”
  “快起来!都说了,你没错,凭什么责罚你?如果发几句牢骚就责罚,那我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掉的!”
  张舟扶起徐盛,笑的如春风和煦,而徐盛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后背都在冒冷汗。
  “话题让我给扯远了,咱们继续刚才的赌约才对!”
  项离只觉得嘴里发苦。
  “将军,这件事还是……”
  张舟却没有搭理他,而是对徐盛继续说道:“不过,矛盾是由我引起的,自然是由我和你赌才对!”
  这下,十一郎和燕随心也急了。
  “大人!”“小舟!”
  张舟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两个人看到他笑意不在的眼神,迟疑了一下,不再说话!张舟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们答案,此事张舟心意已决!
  张舟下定决心的事,无人可以更改,甚至一句废话都不能说!这在九州商业就是铁律。
  张舟再次看向徐盛,不再嬉皮笑脸。
  “军人的职责是不是服从!”
  “是!”徐盛点了点头,支吾了一声。
  “这语气应该是军人的回答吗?”
  徐盛咬了咬牙,大声回答:“是!”
  “不管任务多么艰难,是不是都要执行!”
  “是!”
  “如果因为怕苦怕累想不通,而不肯完成任务,算不算逃兵?”
  “算!”
  “对待逃兵,边军会怎么处置?”
  徐盛犹豫了一下,再次跪下,却不再回答,而答案谁都知道,那就是——斩立决!
  “你觉得每天二十次很无聊?觉得伤了几匹马是浪费?你觉得我不懂装懂,纸上谈兵?我只想问问你,你是将军,还是我是将军?你指挥我,还是我指挥你?你又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吗?”
  一连串的问话,让徐盛汗都下来了,却也泛起脾气秉性,执拗的一言不发。
  “徐盛,我打听过你,你十年内,出关二百七十七次,有效杀敌,三百一九人,称呼你为边军游骑第一猛人也绝不为过!而且由你率队出关,和敌人的伤损对比,是将近一比三,在全军游骑历史上都是战损最少,战果最大的!你最了不起的一次,以不到四十人的代价,换回来近二百颗北燕人头,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徐盛没有生出一点点自豪感,脑袋彻底蒙圈了,搞不明白张舟到底想干什么。
  “那么,我就和你打个赌。我会带一支百人游骑出城,如果战损比例达不到一比十!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磕头认错,给所有拒北关的士兵认错!如果,是我侥幸赢了,你就从一个普通游骑做起吧!这个赌注如何?”
  项离不是九州商业的人,哪里懂得张舟的深浅,还想出言调和,就听张舟先一步冷声说道:“这是赌约,亦是军令!”
  然后,瞥眼看了看天上,隐隐约约有一个黑点在盘旋,那是一支鹰,距离足有百丈,也就是看看而已,那不是人类可以企及的距离!
  就听张舟轻声道:“老十一,射下来!”
  十一郎不见犹豫,领命后,目光锁定猎物,轻轻呼了一口气,接着取弓、上箭、拉弦、施射,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未有丝毫的停滞,一支羽箭便化成了一道闪瞬的白光,射入了天空!而弓弦刚刚绷回,又被十一郎手中第二支箭矢的末端,再次顶起,又一箭飞出!快得让人窒息,两支箭的间隔,甚至可以看成首尾相连!
  就在人们觉得箭矢是不是丢了的时候,一声哀鸣从空中传来,黑点一头扎向了地面,而落下不久,又被一物击中,横移出一段距离后,再次坠落。
  徐盛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觉得脸皮发烫,现在才知道,论箭术自己和对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自己说五十丈开始,他的水平可以保证四十丈箭无虚发,而凭对方的手法、速度,和精准预判,比拭估计没有开始,自己就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