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卷 传説
西望贰师城，同气连枝、遥相呼应
曾经数次击退帝国的远征军
即使不得不撤离要塞
一旦大軍东返
很快又收复失地、重建家園
话说鬱盘陇要塞黒木窎，最早迎来的是乌孙流人，他们迁徙至此，栖息游牧、繁衍生息
不田作种树，随畜逐水草，与匈奴同俗，史家采录
史学家庞培烏斯记载，公元前160年前后，大宛费尔干纳盆地东部遭到塞克人入侵，他们原来分散在伊犁河谷，乃是伊塞克湖附近的乌孙游牧部落，前176年，大月氏遭到匈奴单于冒顿的西方军团的冲击，大举向西迁徙，伊塞克湖周边骤然出现大量月氏裔落，乌孙塞克人不敌月氏入侵者，陆续向西迁徙，来到了锡尔河下游人烟稀少的丘陵地带
随着岁月迁移，他们逐渐融入拔汗那大宛的叶脉，成为谷地东部的守望者
如今的贰师城落入郅支五世单于斛羅狦的版图，成为域外匈奴的王庭
黒木窵的元酋称为鵾弥，如今的鵾弥是夏嘉尔笛术
当年曾游历东方大陆，投入天目山門下，又一个化名叫做翟沭
这一天月黑風高、怪鳥乖号，冥夜下，萨厎手持火烛走进莽荒辟谷的一眼地窖
在甬道深处右首的一间圹室，他见到了要找的人
在昏暗的烛光下，一个好似野人的枯瘦老丈出现在眼前，稀疏花白的乱发和戟张的虬髯令人惊悚，眼神清澹无遮
萨厎欲哭无泪、跪倒在地
咄
你还好麽
何伤邪
晚辈萨厎拜见前辈
萨厎吹灭了火烛，对一个长期囚禁在地底的人来说，一丝微弱的光线都是刺眼的
萨蘇，是你父亲
是，他常常念起你
对萨厎来说，这是一个光明降临的时刻，虽然伸手不见五指
外面很黑罢
漆黑
为什么要来找我
是，翟浥
欤，他还好麽
他很好，还交了一个女朋友，叫妲蕥
待到月圆之夜，你再来罢
萨厎从怀中摸出一袋饽饽、一驼囊清水，放在門口，燃起火烛，起身佝偻而去
外面是一个马厩，马弁均已醉倒梦游，螟蛉清嘶
出来地窖，封闭甬道岩鎖，覆盖荆棘秸秆
萨厎向声音之所潜行，与俩个人影消失在没有星空的黯夜
在几天之后，月圆之夜，一行十余人来到僻谷马厩，马弁、厩卒皆已昏死过去，乃是妲蕥释放蛊烟所致，翟浥钻进地窖，把老叟背了出来，老叟挣扎下地，翟浥拜倒在地，磕头不已涕泪俱下，妲蕥也是一旁盈盈拜倒身后，叩见老叟
呵呵，好俊的小娃儿，欤，出发罢
老叟在前引路，一行人径望幽谷深处蹑進
夤夜亥时，来到一眼泉水之畔，所有人停了下来，喝一口水、吃一点干粮，坐在荒径草地上，小憩片刻
忽然听见脚步之声
不待号令，早有二披鵶乕潜入过去，呼喇喇一阵風过，万籁俱寂、悄然回返
没有人赞叹、没有人看他们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我們在执行任务，仅此而已
妲蕥双瞳剪水、袖手无寒
这是赫赫闻名的剧盗魔窟，曾经大败帝国远征军的地方，不过对鵶乕而言，大地上缘何蟠滿爬行动物
片刻以后继续前进，队伍折而向北，在丘陵之间迂回，来到一嵬巉崖之下，一披鵶乕上前将一匝飞索递给萨厎，但见萨厎含胸停匀、气游晖仞，左手一招飞龍在天，那玄钩带着轻索飘向半山一株奎栗树，喀嚓一声，钉在树桠之間，翟浥率先攀援而上，在树上取下勾爪，寻了一个裂隙所在，把绳子绑定在一堵磐石之上，下面的人次第攀援而上，妲蕥也是身轻若燕，一溜烟飘了上去，萨厎回头方要说话，老叟摇摇头，也是捻绳直上，浑无半分衰惫之象，萨厎暗暗喝彩，也是攀援崔嵬之嶮
这一回翟浥先引，沿危嶮裂隙盘旋而上，燃尽一炷香时分，来到一逄山寨，翟浥嘘嘘清嘶，一根狟猪肥骨扔了进去，几头狼犬蹿出来，围在大狟骨前争抢，蒺藜逐电，狼犬痉挛倒地无声无息
绕过山寨，沿一侧盘桓而上，来到一条天梯甬道
但见点点烛火，卫队游弋，戒备森严
妲蕥从袖中放出一尾赤貂，遥指天門之上，那赤貂飞身一跃，钻入一旁荆棘灌木之中，不久但闻哎唷、嚄欷之声，萨厎与数名鵶乕早已壁虎游墙术攀上高台，剧毒铁蒺藜扫过，十人仆地泯灭
他們迅速换上卫队服饰，一路掩袭数栅岗哨，终于来到黒木窵一囲甓琉别墅之下
一阵松风偃寋，飘下咿呀喘息之声，窸窸窣窣、丝丝呖呖，呢哝枝头之际幸，怎奈得
你你你把人家，勿耶哎哟
浪啼莺暁、风月无限
直听得脸红耳赤、芳心异漾，翟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暗传冲融
悄然合围四梢，蛰伏以俟
别墅外是一个偌大的庭院，周围乔木扶苏、疏影戋戋
楼上没有了动静，门扉洞开，一阶月白直裰、略微佝偻的老者飘然现身，手拄一根藤木拐杖，孑然悄立在庭院之中，在夜风中咳咳哮喘，好似弱不禁风、虚度残年
萨厎和两披鵶乕乘风下地，丈外虚陟
咳咳咳咳咳
靈修刀
，，金木相叩之声
一袭白裰妖魅飘忽来去，三介修灵联袂闪措
惟有招架之功、竟无还手之力
何解
忽闻唉吔一声娇嘶，辟沥声响，一个襃衣女子伏在台阶廊下，魔女鞭影遽下，兀自挞笞嫋姬，那白腻绸缎般的肌肤，好似绽开了曼珠沙嬅，淋漓鲜艳、骇人心魄
老者浑不在意，轻描淡写咳咳声中，早已点倒二人，清风拂面、替补下场，二披鵶乕协翼萨厎重启修灵诛煞阵
刀光暴涨、藤杖难缠
顷刻间攻守易势
如露如电，杖起惊雷，永远只攻不守，无须守
鵶乕依然不敌
疲于奔命哉
何堪
蓦地传来冥冥阴符籤书
沙沙婆娑引
天发杀机，龙蛇起陆，地发杀机，星宿陨伏，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归兮
密密匝匝、綿綿不绝
天幕遽下杀机，流星坠落、鴉云袭月
几下，二人仆倒在地，萨厎远遁之际，倚树窒息，老者拄杖嵥峙，嘴角滑下一道血湚，嘶哑枯涩道，树麂凌，你也来啦，何不现身一见
树麂凌乌桕树下踱出，徐徐走到白裰老者咫尺之遥，几乎要熔化在一起，直视彼此
永不低头，白裰老者恢澹一笑，飘然遁去，那嫋姬凄然若绝，嘤咛一声，袖匕没入凤膺，浴蝶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