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言说罗刹
“你觉得”小舛打破了沉默，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阿罗耶，“我能当上修罗王吗？”
激情过后总是迷茫，热烈过去雄心消亡。
“我觉得能吧。”阿罗耶的说话带着些暧昧，“至少比我好。”
“为何？”小舛觉得身边的这个大个子其实很优柔，这样的人能坚定的帮自己打天下吗？
“我也有当修罗王的想法，可是我知道你有这个想法之后我就放弃了，然后然后我觉得很轻松，心里也满足起来。”阿罗耶说话很轻，与他的体型倒是极不相符的。
“你不过是找了个适当的理由罢了”小舛像是在嘲笑阿罗耶，却又说道“我刚才问你，也是想找个理由我自己找不到”
“所以你和我不同！我不想做的事，不管怎么样都能找到借口。”阿罗耶自嘲的笑了笑，“你还是不愿意找的，你比我背负着更多的东西，他们能帮你拒绝掉那些借口和理由，所以你轻松不起来。而我没有”
“算了”
小舛刚说了一句，阿罗耶却抢先说道“别！你不准放掉这个想法，我觉得你能成！”
“那你为什么不觉得自己能成？”小舛转头看着阿罗耶。
“我也不清楚要么，我现在帮你逃出去，我为你死了，你连我也一起背上？”阿罗耶也转过头来。
“哈哈哈哈！”小舛笑了起来，“背太多东西会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哈”两人对视着大笑起来。
黑暗中的笑声像极了低吼，他们像两只小兽，互相舔舐伤口，又互相鼓动，只是会有何作用，谁也不知道罢了。
“对了，我还有个条件。”阿罗耶忽而低沉起来。
“什么条件？”小舛吃不准阿罗耶的意思。
“如若有一日，我师父遭难，你一定要出手相助。这一点你必须答应我！”阿罗耶语气坚定。
“你师父？”小舛疑惑，“你师父是谁？”
“唐三藏。”
“神造兵器？！”掌灯瞪大了双眼，从没听过这个说法，“那不是说夜叉一族很厉害？”
“那是自然。”唐三藏语气平缓。
“可为什么说阿修罗一族才是战斗最强的族群，而不是夜叉一族？”掌灯有些糊涂了。
“怎么说呢”唐三藏摸了摸在黑暗中反出光芒的脑袋，“阿修罗一族生性好战，且妄图虚名。夜叉老祖是佛祖身边的人，怎么也该收敛些，而且夜叉一族本就归在佛道中，这并不奇怪。”
掌灯刚想答话，却又听唐三藏说道“不过夜叉一族倒也有个死对头。”
“死对头？”掌灯疑惑，“佛祖身边的族群也有死对头？难道是道教中的人？”
唐三藏摇了摇头，道“虽然佛与道一直有些见外，但夜叉一族的死对头是注定的。”
“莫不是那罗刹？”掌灯试着推测。
“哟！脑瓜子还挺灵光！”唐三藏笑看掌灯，“自有光起便有暗，夜叉乃是由光中之暗所出，而罗刹却是由暗中之光所出，这死对头可不是注定的？”
“罗刹，世间传闻为恶鬼。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男性罗刹为黑身、朱发、绿眼，女性罗刹则如绝美妇人，富有魅人之力，也是专食人之血肉。”
“怎么又是这样”掌灯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但凡女子都是美艳动人的，男子都是丑陋无比。”
唐三藏并没有多作解释，只是说道“这只是外表罢了。在贫僧看来，现如今都是一样的，那胸膛里的东西都是黑的。”
掌灯不好再多言，心里有些纳闷，怎么唐三藏大法师如此的偏执，这可不是修行之人该有的道理。
至于夜叉、罗刹都喜食人血这一条掌灯倒是不奇怪，人乃情欲集大成者，这些情欲自然是鬼类所喜爱的。
“罗刹并不擅长冲杀作战，但他们的媚术蛊术却是极强的。这倒是也有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奴仆，名叫魏藻，性格放荡轻佻，喜欢偷看妇女的身子。
一日，他在村外碰到一个少女，似曾相识而不知她的姓名住址，便和她调起情来。
少女半推半就一言不发，目光脉脉有情，而后嘤咛一笑，转身朝西去了。
魏藻注视着她，少女又回眸一笑，魏便跟着她走。
渐渐靠近了，少女脸上飞起一片红晕，低声说“来往的人多叫人看见难为情，你离我半里地跟着我。等到了家，我在墙外的车棚里等你。记住，枣树下拴着一条牛，旁边有一台石磨的那家就是了。”
之后，魏藻越走越远，傍晚将到李家村，这里离自家已有二十里路。
下了一夜的雨，天气刚晴，泥沼都快要淹没了小腿，脚趾也走的肿痛。
魏藻远远地望见少女钻进了车棚，他暗自高兴，急奔过去。
少女背着他坐立，魏藻哪里还忍得住，上前正要去拥抱。少女忽然转过头来，却变了张脸，牙如锯齿手象铁钩，脸色墨黑，眼闪如电。
魏藻吓得回身便逃，那女子在后面紧追了二十多里。到了相国庄，已近晚上九点了。
他来到岳父家，撞开门，碰巧撞倒了一个少女，两人都绊倒在地。屋内几个妇女乱哄哄跑来，拿着捣衣棒，一阵猛击。
魏藻打得说不出话，只是叫道“我！是我！”
不一会儿，一个老太太拿灯出来，才知是女婿。大家又惊又笑。
第二天，岳父用牛车送魏藻回家。卧床养伤两个多月。
而魏藻在看见女子的那天，其他人并没看见，是不是他以邪召邪，罗刹鬼趁机耍他呢？
魏藻从此再不敢寻花问柳，路上遇到妇女也低头走过去，把所遇之事看作是神灵的惩罚
唐三藏说完之后，猪八戒倒是率先问道“然后呢？”
唐三藏一耸肩，摊手道“没了啊。”
“这就没了？！”猪八戒翻了翻眼，“还没之前那个好玩呢！”
掌灯却是满足的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罗刹一族倒是不坏，行事虽然凶险，也暗含教诲之意。”
“是吗？”唐三藏侧躺在地，嘀咕道“这事情是从罗刹一族传出来的，自己说自己好，也还有人信”
掌灯听不真切，再问道“那这罗刹一族和夜叉一族到底孰强孰弱？他们又和这阿修罗一族有什么关系？”
唐三藏咂了咂嘴，道“夜叉一族誓要为恶，罗刹一族便反其道而行，说要行善，却不知背地里在做什么。两族一直征战不断，但不知从何时起，这种传闻越来越少，两族像是和解了，倒真令人奇怪。”
“至于阿修罗一族为何会参与进去，这就更简单了。自古以来，两强相斗，必有死伤，更甚者两者皆亡，所以需要第三方的存在。所以夜叉和罗刹都曾派人拉拢，后来阿修罗一族意识到被当作了搅屎棍，便与两家都断了来往。可进身容易退身难，从此就恨上了他们，就这样。”
唐三藏说完就打起了呼噜，意思很明显。
掌灯不信，并不是不信唐三藏的话，而是不信这其中的关系这么简单，却又不好再问
三天的时间只是三息。
那一日早晨，便有十数名阿修罗的族人来到了地牢。不由分说，他们铐上了唐三藏几人，带出地牢。
阿罗耶那边也是这个景象，只不过单单带走了阿罗耶，而无视了小舛。
“你要活下来才好。”小舛紧盯着阿罗耶。
阿罗耶任由族人锁住自己，反问道“怎么说？”
小舛直言道“此番骚动，必是为你。此去，需谨言慎行，不可一时急躁。起了冲突，恐怕你保不住性命。”
阿罗耶也听见地牢外有吵嚷声传来，点了点头。
刚走出没几步，小舛又喊了一声，“阿罗耶！”
阿罗耶回头，静候下文。
“没什么”
走出地牢，阿罗耶才明白了吵嚷的原因。
“喂！你猪爷爷可是千金之体，伤着半分小心我去告御状，嘿嘿嘿！”猪八戒一路打骂，而那阿修罗族人只是不停推搡，并未答言。
“师父！”阿罗耶走上前去，准备躬身问安。
“别！”唐三藏侧过身子，道“早告诉你了，不可称呼师父，这么大脑袋怎么不记事情！”
“嘿嘿”阿罗耶傻笑起来。
“壮士，近日如何？”唐三藏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疏远。
阿罗耶性格耿直，倒是直言道“弟子这几日已伤愈，怎么您也被擒住？这是何道理！”
阿罗耶最后一句话是冲着身边这些阿修罗的侍卫。
没人理会阿罗耶，只是拉着锁链把他们牵向前方。
猪八戒早听说有阿罗耶这么一个人物，揶揄道“输了要死，赢了要铐。你这阿修罗一族的行事风格倒是别致！”
阿罗耶再迟钝，也听出了猪八戒口中的嘲讽，刚准备喝骂身边这些侍卫，却又想起小舛，便强忍着不作声了
修罗城依然雄伟宽广，不管看上多少遍，心中也还留有余震。只是今日里却有些奇怪，各家各户闭门闭窗，地上没有一丝尘土，天上不见一朵云彩。一股肃杀之气在这方方正正的修罗城中游走、奔逃。
不多久，一行人出了城门，早有仪仗与銮驾等候在外。不用说，那銮驾之中坐着阿罗拔……
依然没有声响，仪仗也是悄然。
銮驾先行，唐三藏一行人被押送在后，一路直奔林中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