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行人欲往盈盈处
“青青？是个姑娘？”方循仰首，只见身前这位小道姑面若芙蕖出绿波，两弯盈盈粉黛眉，笑靥如花，秋水自漾，端的是清秀出尘灵醒之气。“这位坤道，在下眼拙，还望见谅。”
“嗯，道门不分男女，皆以乾坤两道互称；规矩倒是熟络，你要问什么？”
“三皈五戒中的师宝，是否必尊？”话音刚落，那道士便警惕起来，打量再三；面色不悦，终是答道：“学不由师成，非根生，不承本；名为无根之草，故皈依师宝，获道门正统之名分，有根有本，则道果可摘。”
“如此看来，当是非尊不可了。”方循一叹。“怎么，你入道门却不愿皈依三宝？”“不敢，如此罪责，弟子可担不起。”他告罪一声，便缓步退去。
“师伯，怎么了？”那法师闻言摆手：“师门收他，不知是福是祸啊。”俄顷，只听得白石道人在坛上呼道：“众戒子序列，往登箓大师处由登箓大师填写登真箓并起道号。”
方循与石泓两人相互打过招呼：“石兄，这登真箓是怎么个说法？”“不麻烦，名和字，还有生辰，就像花名册，不问俗家旧事的；快，到你了。”
眼瞧这石泓也是个急性子，他不禁失笑：“方循，字有望，寅月廿九生人。”“好了，今后道号玄诚子，去殿内领法剑印章，依仪规佩带。”
八十一位戒子，方循倒算早早到场的一位，石泓紧随其后，迈步而来。“方兄，方兄！那登箓的给你起了什子道号？”“石兄，殿内不许吵嚷，说是号作玄诚子。”
“嘶，这老道古怪的很，方兄你玄诚子倒是起的规矩，给我却取了个什么无为子，是取清静无为之意，有板有眼的，说的比唱的好听！”
“无为子……依我之见与石兄你是着实般配。”“嗬，方兄你也编排我，这大丈夫有志，怎能无志可为？不好不好。”
“打住，可别耽搁了取剑取印。”方循叫停。“这有什么，居山道士不就是斩鬼、伏神、销魔剑，不外乎这三种。”石泓耸耸肩。“石兄似是极悉道门之事？”
“可不是吗，戒子共八十二人，除方兄你以外，几乎都是在观中长大，日日被那些牛鼻子老道教化道德、冠以礼义，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撇了眼石泓，幽幽道：“似乎收效不大。”石泓大笑：“方兄看我怎么行，我是天性迟钝，油盐不进。”“对了，这山下持方便戒的是哪路尊神，架子如此大，也不亲自赴戒。”
“噢，那位咱可惹不起，他是北原公家的大公子，叫公子谨；据说是回家中协助其父处理要事了，此番雷坛首徒非他莫属，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剑宗内也行暗箱苟且之事？这还未收，就已内定？”方循皱眉。“你要知道，这下游北原，虽说我们家大业大，却并非我剑宗一家独大；靠近南岭之地还有个景阳观，南蛮尚火，基于此地百姓对火的崇拜，他们便拉起了个景阳道派的旗子，虽说对外宣称北原二虎，南离北震，但实际上还是我们剑宗压他一头。”
“南离北震？这离卦象火没错，可这震卦象雷；浩明剑宗这剑宗之名，莫非我们最擅使雷法，而非剑法？”
“这我倒也不甚清楚，不过剑宗分两脉，一脉是剑阁，一脉是雷坛。据我所知，掌教便系雷坛一脉。两大道宗这两虎相争，公家势力正居虎口险要之地，历来必争，难以中立；公家一族欲攀附高枝，真人也欲以之牵制景阳道派，可以说是互相算计了。”
话不多说，二人各领了法剑。方循审视着掌中销魔剑，一撇嘴：“样式未免也太过简朴了，还不如我匣中双剑来得爽利。”“方兄你修剑？”“没练过剑，不过家传两柄凡剑，倒是精美些。”
“方兄说笑，那小弟我这伏神剑岂不小巧？止二尺来长。我们道士佩剑如此，你说那女官的又怎样？”
“女官选配九真、阳光二剑。”一人冷不丁地说道。“我说你这怪人素时是金口难开，今日怎么却开尊口？”石泓冷哼。
那人却并未搭理，只躬身一拜：“方兄，久仰大名，先前殿上安能摧眉折腰的耿耿风骨，我王某人是钦佩之至啊，不妨结个盟心，在下王昌蒲，道号赤松子。”
“玄诚子，俗名方循，道友高德。”方循回礼后便拉着石泓离开。“此人古怪！”“方兄何出此言？此人与我们相处多年，从未与旁人搭话，一字是千金难求；早就在道子中闯出了名头，给他取了个浑号，都叫他哑子。”
“此番主动与你示好，着实古怪。”方循摆手，领了个白玉雕琢的印章，印底刻录道经师宝四个大字，触感温润喜人。“什么嘛，原来是道经师宝印，那白石老魔愈发小家子气了！”
“嗯？这印不好？”“方兄有所不知，这道经师宝印是大街货，每个道门都懂刻印之术，在南岭散修手中更是屡见不鲜，与人对敌，若是祭出此物，怎有宗门弟子的威仪？”
方循耸肩，心想道：“宗门固好，散修却也不差，修士本就是这天地之间的硕鼠，又何来高人一等之说？”
…………
“众戒子佩剑绶印，至陆圣真君殿前列队恭候。”石泓领着方循：“快走，这是要认师入法脉了。”“陆圣真君殿？”“就是祖师殿。”
好在二人迅捷，殿前一路纵列只寥寥几人。未几，一道倩影也是步履怱忽，衔在方循身后。发觉腰间有人戳动，他便回头。“方兄好巧，你也在这。”一道强装雄厚的声音响起。
“呃……”方循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叫青青姑娘未免太过亲热，称呼她道友可两人先前又曾见过，只好僵着笑意，杵着不动。
似是看出窘境，她扑哧一笑，展颜道：“呐，我叫，顾青青！”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