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

  当我再一次冒出水面的时候,望着面前漆黑的河水,和面前不着边际的四周,顿时死一般的感觉环绕周身。
  擦了一下满是冰冷的脸,浑身又是一战。
  慌神几分之余,稍在水面之上四周寻望,心理那颗小希望的暖炉也跟着慢慢的沉浮。我该不是真的就在游着的时候随意乱游一通,这就到了无人烟的地方?心头一震,恐惧感席满全身。
  相比较而言,我更宁愿被霍武抓住了,好比被在海水中冻成冰柜来的舒坦。
  扒开水袋塞子,“咕嘟咕嘟”猛灌两口,肚子火辣火辣,而浑身仍旧战栗不停,想要寻个可以高一些温度的地方都没有,呼出来的气,陡然经过寒冷变成了水汽,白雾一片,喷在手上更是麻木不已。
  回首间,远处,一处灯火摇曳,而来来往往的火把像似一只只萤火虫,在远方缓缓移动,不多时,一声高过一声的呵斥,夹杂着士兵们铠甲的撞击,连带着因为过往船只被阻塞时候发出的怨骂声此起彼伏。
  心里一乐,我竟然就真的这么一口气游了出来。
  渐渐的适应了此刻的黑暗,我循着旁边还算近的岸边,悄无声息的游了过去。
  不多时,我抓着岸边的枯草,只头探出水面,四处打量还算安静,除去野鸟的呼噜之外便只有大片大片的安静,觉察一切安全,我这才“哗啦”一声,钻了出去。
  待我穿戴整洁,紧紧的抱着身体,裹着身上仍旧战栗不停的节奏,上下牙齿快要因为互相打磨就这样折断。
  蹑手蹑脚的一路猫着腰神前行,扒开一人高的枯草,在一片黑芒中寻觅着印象中的标记。不由得一阵头痛,这么漆黑的夜,要我如何寻得。只是回头,我又开始骂起了那个做记号的人,为什么这么麻烦的要把记好放在这里?
  抬头便是高耸的城墙,而不远处便是巡逻的士兵,哪怕我这脚下多踩了两段树枝便会惊动上面老鼠一样警民的侍卫。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飞箭袭来,我顷刻间变成了刺猬。
  窝在草丛中,依旧是浑身战栗,猛灌了两口鹿血酒,望着西城门上摇曳的火把,我开始大口大口的嚼着已经冰冷的烤肉,一阵能量补充之后,这才稍事缓解。
  四下一望,一望无际的枯草相似一张抖动的绸缎,黑漆漆的一片,枝叶莎莎响动。着实难倒了我,我又不会飞檐走壁,也不会什么踏水无痕,什么草上飞。
  手指在手心内摩擦,抓心挠肝的想法快要烧坏了我的脑子,望着近在咫尺的墙壁,我却分毫不敢再动一丝一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后霍武的士兵定是以飞快的速度赶过来,望了望无波的河水,又望了望身后不远处摇曳多情却锋芒鄙陋的火把,望了望近处的厚重墙壁,和高处来来往往巡查的士兵。
  等不了了,等不了了!
  拽着包裹嗖的就窜到了墙边。
  紧靠在墙边,脚后跟死死的靠在墙壁之上,呼了呼气,眼珠子转乱,陡然猫起身子查探墙壁上试都有什么怪异的图形。
  犹记得那个位置是在离城门两里远,可是对于我这个一向分不清楚躲远距离的白痴犹如是一道高端的数学题,摆在眼前的不知dào
  有多么复杂。
  算了,来都来了,慢慢找吧。
  我想此刻我的眼睛快要突出几厘米远,若是一个风再大就能立kè
  吹爆我的眼球。可是这样子找下去无异于是徒劳啊,我此刻还真是着急我为什么没有一双能在夜晚下看清东西的眼睛,一拍脑门,这么笨的脑子就不能想个聪明一点的办法吗?
  “谁?”
  哄!
  身子一愣,声音是从高处传来。
  我动也不敢动,若是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呢,走也不敢走。走了我就白来了,第二种方法我可想不出来了。
  霍武是聪明的人,他快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前脚一抬,后脚他就知dào
  我做的是什么事情。此刻,若不是他没有预料我会已经奔到用最笨的方法来到此处,那么难保下一次会不知dào。
  “将军!”
  声音继xù
  ,然,此刻的声音却是我最最最不想听到的。
  耳朵竖起的直直的长长的,闻着上方的声音。必定要在他们发xiàn
  我的第一时间逃掉。哪怕就这样一路按着前方望不到头的枯草奔逃,或许就是我白日见到的那条唯一一条通往塞外的路。即便是不能找到接头暗号我到了塞外也能找到周启的位置。
  “夫人,冷水袭身,早春的赤水还是沁骨的寒”霍武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缩了缩身子,我依旧未动。激将法什么的对付我还真是一次比一次灵验,但是霍武没有亲自来捉我说明是不确定我已经上了岸。
  “来人,下去带夫人上来。”
  “是!”
  便听一阵脚步声向东之后,远处的城门呼啦一声大开,我的心也跟着跳起,这是动身还是不动身。要是逃我往哪个方向去,继xù
  游过去?那我还没到地点呢,就已经筋疲力尽昏死过去了。
  “别费劲了”我自暗处走了出来。
  哎,算我笨也好,运气差也罢。这辈子我就算是栽在了霍武的手里了,这个禽兽就是看上了我这个老太婆有什么法子,只是到了他手里除了折磨就是折磨,我背负着天下的骂名忍受着表面的风光。
  窸窸窣窣的零散东西扔在了地上,望着面前举着火把而来的几名侍卫,出奇的他们身上没有带着家伙,同样我也没有因为面对着又一次的敌对拔出我那柄小短刀。
  “给我准bèi
  热水还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吩咐了身边的侍卫,我迈着矫健的步子就上了城楼。
  “霍武,你对我是何种心态?”望着他,不由得我凑上了身,对着他的耳边吹气。
  “……”霍武不言,只是那样一双犹如尖刀的眼定定的望着我。
  “带夫人回府内。”霍武冷冰冰的命令着。
  “是否能够见到我想见到的人?”越过横在我身前的侍卫,对着霍武问道。
  “李琦重伤中,至于你想见的,呵呵……”霍武冷笑,忽地走到我身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捋顺着我还在滴着水的头发,“这辈子有我在,休想见到。”
  “……”咬了咬银牙,霍武这是在故yì
  气我?他明明知dào
  我要见的是碧阶,难道我会傻到希望能在他的府上看到周启不成?
  “来人,把这条河我给掩埋,一直到河水改道至城北三里外。”霍武一声令下,声音响彻整个城门楼。
  深吸一口浊气,差点被霍武的做法吓破了胆,这样子胡来会造成春汛时期水灾的,又要大批的平民百姓为此失去家园,常年的站长已经造成了武国人民穷困潦倒,官逼破下的百姓日子一日比一日凄苦,霍武你要丧尽天良到何种地步?
  “我,我不再会选择这种方式便是!你,你又为何如此?”只觉得浑身无力,脚下不稳,殊不知这已经成了我的罪过,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选择这样一条方式逃生?
  “要知dào
  ,我霍武想得到的,从来都不会罢手。”
  “霍武,我只想要自由,一份属于我的东西,哪怕只有方许的良田,每日起早贪黑,却是相爱的两个人陪伴,一间茅草屋足以,而,这些在平凡不过的东西,你给不了,又何苦牵绊残害身边所有的人只为了换取一份遥不可及的东西?”
  “呵呵,遥不可及?地位如何,身份如何,只要我想要。”
  “那么,我跟你走,你放qì
  整个江山,你会选择哪一样?”为了天下,为了不再出现伤亡,我宁愿这样一路伴着脚下的荆棘而行。
  “哈哈哈哈……”霍武张狂的笑着,仰望着头顶,望着脚下的一切。
  “霍武,你的内心没有爱,有的只是那份胜过全世界的一份虚荣而已,你一直对我苦苦追寻,处处作对,只因为我一直与你的路是背道而驰的,你又没有想过,即便是我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你还是认为我在做着最为下贱的事情。”
  “你说什么?”霍武忽然降了脸色,掐着我的脖子,一双瞪圆的眸子深深的望着我眼。温热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那里有着一条清浅的伤痕。
  “泪!你也会有泪?为了我?”霍武揩拭在指尖,诧异之至。
  “霍武,放手吧好吧,我不想逃了,好累。你也不要这样子折磨自己,折磨所有人,我不值得你这样,你有大好的前程,你有万马兵在手,你是统领所有将士的将军,不是指为了儿女情长这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刽子手。”拽着霍武的衣袖,恳求着。
  “我是衣冠禽兽,我是人面兽性,我是刽子手。哪怕这个形象是如此的恶劣,看来很重很重,不是吗?”
  “霍武,求求你,不要这样。我可以跟你走,我可以不在逃走,只要你收手,收手可以吗?”晃着他僵硬的手臂,苦苦哀求。
  面对着发生的林林种种,我只求平安,不再有杀戮,不再有血腥。哪怕,就这样再一次错过了我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