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第一百八十一章

  雷切带着一群二号楼人呼啦啦地走了,留下阮向远独自战场转了一圈,看了一眼只剩下了三号楼群众走廊,黑发年轻人表示非常满意。于是,当他被雷伊斯跟屁股后面念叨念叨时候,他也难得耐着性子忍了下来——
  现,阮向远正举着拖把跟着一群底层犯人一块儿拖地,有些血浸进了大理石地面接缝里,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这些事情,留给底层犯人做就好。”
  “恩?唔,不用了,谁还没个父母啊……而且是我先带他们打架。”
  “你还知道是你错噢?”
  “……我只是说是我带他们打架,又没说我有错。”
  “………………啊啊啊啊啊要被你气死了——这个要拿刷子刷啦——你又拖不干净,何必这里碍手碍脚——证据是我刚才看见毕佳尔对着你屁股翻了个白眼!”
  “……真过分。”
  “少给我惹是生非,我倒是可以考虑还你一个和蔼可亲狱警大哥哥。”
  “是逼我血上面再喷洒上一些呕吐物是么?”
  “阮向远,你好恶心。”
  “过奖。”
  蹲一块大理石旁边,手边放着一破旧塑料盆子,阮向远头也不抬地抓着一块刷鞋用刷子刷得很认真,时不时还会和雷伊说话空隙之间抽空把手伸进冰凉盆子里沾上一点儿肥皂水——雷伊斯开始也耐着性子蹲旁边看,到了后面,他承认他是个没有耐心人。
  于是狱警凑了过去,一手强势地抢下了黑发年轻人手中刷子,然后用还沾着泡泡水两根手指捏住黑发年轻人下颚,强制性地往上抬了抬——雷伊斯微微眯起眼,盯着那双深不见底看不出一丝情绪黑色瞳眸,就好像打定了注意要今天看进眼前这个人灵魂深处似……
  后者一脸平静:“做什么?”
  雷伊斯冷笑:“我看见你灵魂心灵深处哭泣。”
  阮向远一愣,随即被他活生生雷笑了,伸手拍走捏自己下颚爪子:“神经病。”
  “难道不会难过吗?”雷伊斯凑过去,很讨人嫌地说,“明明进禁闭室之前,外面一切还这么美好,结果出来以后,发现不仅地盘被人家强行占领了,想要位置被人家一屁股做了,就连之前还如胶似漆男人都被人家抢了——可恨是,这些‘人家’还都是一个人。”
  “……”阮向远忍住了将身边这一盆灰尘、血、泡泡水等各种不明物体混合物脏水泼到身边狱警脸上冲动,想了又想,黑发年轻人后也只是从唇角里挤出一句,“……狗屁如胶似漆。”
  他说着,抬头看了眼满脸写着“还是我好吧”雷伊斯,忍不住用手中刷子戳了戳狱警可爱脸蛋,对方被鬼摸了一下似惨叫声中,黑发年轻人把眼睛笑成了弯钩:“什么‘地盘被人家强行占领’了,搞清楚,你可是三号楼狱警,被二号楼人跑来踢馆你不会觉得丢脸么?”
  雷伊斯一愣,像是被打开了大门似:“为什么会?”
  “哦,”阮向远低下头,笑了笑,“二号楼狱警是少泽哦。”
  狱警危险地眯起双眼。
  阮向远只是继续擦自己地板,少泽和雷伊斯一向不对盘,自诩“聪明狱警”雷伊斯向来看不上笨手笨脚二号楼大众脸狱警,明知道少泽是无辜情况下还挑拨离间——阮向远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有点卑鄙。
  阮向远满意地听见他身边呱噪声音猛地一下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听见狱警非常犹豫地压低声音说了句:“多你们下次打架我不管。”
  “唔。”
  “要打架话,就不要打输,别给我丢人。”
  “噢。”
  “总觉得,你这么干原因不单单是因为要和二号楼抢地盘……你看见了吧,今天大厅闹事时候,开始有一些犯人敢公开反对莱恩了,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真是意外,虽然以前MT也不太会笼络人心,但是好歹表面上大家还是把他当王权者看。”
  “哈?”阮向远勾起唇角,看着雷伊斯眼中却全是茫然和无辜,整张脸表情十分矛盾,“你想多了吧,关我什么事?”
  “小狗,”雷伊斯啧啧地摇摇头,满脸心疼,“你学坏了。”
  这一次,阮向远并没有急着回答狱警,反而只是垂下眼,一扫之前无辜表情,他轻笑声将手中刷子扔进水盆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抬脚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里?”
  “出去走一下。”
  “记得穿室外鞋。”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了?”
  “啰、啰嗦!爱穿不穿!”
  黑发年轻人推开通往室外门,转过头,看着狱警气冲冲转身大步流星离开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直到狱警背影彻底消失走廊头拐角处,阮向远这才收回目光。
  天塌下来,阮向远也还是有喜欢跑到公共花园里面散步习惯,心情好时候,他会跑到花园后面伊莱菜园子里跟母鸡们打个招呼——这是当狗崽子时候遗留下来后遗症,那个时候,还有个红头发蠢主人陪他身边,一脸担忧地问他“如果这些母鸡冬眠了怎么办”,当时作为狗崽子阮向远被蠢主人这么认真地展示自己没常识给惊到没话说,与此同时,也深深地为蠢主人这么贴心地担心“母鸡冬眠以后宠物会没有乐子”这件事感到迷之感动。
  不过事到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蹲鸡笼前面,顶着满脑袋从天上飘落雪花,认真地看着鸡笼子里挤挤攘攘十几只母鸡闭着眼寒风中互相取暖,看了一会儿后,十几只鸡对于阮向远这个“看客”唯一反应就是旁边那只“咯咯咯”地叫了一声,当阮向远目光扫过去时候,那只母鸡又恢复了之前沉默样子。
  阮向远忽然觉得自己无聊得确实想一个神经病。
  抬起手,拍掉落满了肩头雪花,甩甩脑袋,将脑袋上积雪也甩掉,黑发年轻人站起身来——此时此刻,早晨那点儿微弱阳光已经完全被乌云所覆盖,寒风呼呼吹,拉了拉领子,阮向远往菜园子外面走——
  可惜还没等他走出两步,黑发年轻人又猛地一下停下了步子。
  因为他发现,好像作为回到室内必经之路公共花园,现有人。
  站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冷得鼻涕都变成冰条,有些受不了地抬了抬脚,终还是厚着脸皮走出去。
  此时此刻,公共花园确确实实是有人,虽然这两个人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人——是没错,两人之中,一个人正对着阮向远坐石桌之上,他身体微微向后倾斜,虽然已经是堪称“大叔”年纪,但是包养良好皮肤看上去多也就三十岁样子,当他半瞌着眼时候,长长睫毛眼底投下了一小片浓密阴影。
  另一个人背对着他,当他一只手微微弯曲大概是放怀中人下颚上,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撑石桌边缘。
  他们接吻。
  隔着十米开外,阮向远也能听见他们唇舌交替时发出水声——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不怎么纯洁了阮向远却被这声音搞得活生生从脖子根红到脑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受不住冷跑出来撞见这个自己。
  阮向远知道,打从他从菜园子里走出来第一秒,雷伊克大概就已经发现了他存,但是后者并没有急着放开怀中大叔,反而是慢吞吞地亲了个够本,直到怀中人发出呼吸急促呜咽,这才不急不慢地放开他——
  伸出手,用袖子亲自给四号楼王权者擦了擦唇角边没来得及吞咽下去唾液,四号楼狱警转过身,看着不远处满脸尴尬黑发年轻人,点了点头,淡淡道:“你来了。”
  “……”听这话意思,是专程等我?
  首先抱歉让你们这天寒地冻坏天气里等那么久,以及不得不夸奖一句,您俩还真会给自己抽空找乐子。
  阮向远唇角抽搐。
  白堂从石桌上跳了下来——雷伊克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伸手扶了他一下。
  恩爱程度可见……
  总之,作为一个刚被人撬了墙角傻逼,阮向远想挠墙。
  “小狗,你来,”白堂脸上依旧是平日里那副笑面佛模样,他笑起来时候,眼角微微弯曲,挺好看,“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我拒绝和任何我面前秀恩爱人商量事情——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扫了一眼白堂身边站着冷面大神雷伊克之后,阮向远老老实实低头,像个店小二似一溜小跑跑到白堂身边,就差说一句:来喽客官。
  阮向远刚白堂面前站稳,就听见对方开门见山:“今天早上,你们跟二号楼纷争事情我也听说了。”
  ……那不叫纷争,单纯地,打架而已。
  阮向远抬起头,扔给用词非常含蓄四号楼王权者一个无力地微笑。
  “大概是早上你们这触了霉头,”白堂依旧笑吟吟地说,“下午,雷切手下人给我这边找了不少麻烦——唔,你应该知道吧,今天是周四,按照理论来说,图书馆今天应该是属于我们四号楼归属地才对。”
  四栋楼对于某些公共场所轮班执行所有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定下规矩,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不想惹麻烦又想偶尔休闲一下犯人来说是避免纷争一个好办法。
  阮向远犹豫了下,而后慢吞吞地点点头,蹙眉:“二号楼人怎么了?”
  “强行要进去。”白堂笑着说,“我们人当然想拦住他们,但是没能拦住。”
  阮向远:“噢。”
  “我们四号楼原本不太想插手近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白堂轻轻地说,“可是现,似乎已经由不得我们说淡化就淡化——原本雷切和绥就是同盟基础上,莱恩带领下,三号楼也加入了这个队伍——这似乎让格局发生了一些变化。”
  阮向远恍然——白堂话换个意思来说,就是平衡被打破了。
  原本三号楼是跟二号楼处于敌对关系,关键时刻,三号楼很有可能会跟四号楼形成统一战线跟雷切和绥进行对抗,但是现,天仙带领下,三号楼整个儿从表面上变成了二号楼附属楼,这么一看,四号楼就完全被孤立了起来。
  二号楼犯人不傻,他们看得出来,所以,哪怕并非是雷切直接授意,平常活动当中,二号楼某部分犯人大概也会不知觉地强势起来。
  “游泳馆说话,考虑得怎么样?”白堂笑眯眯地,用不急不慢语气问阮向远,“我还是保持之前那个态度,虽然,三号楼王权者似乎已经尘埃落定,王战也才刚刚结束,但是……”
  阮向远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双仿佛永远带着笑眼睛。
  “小狗大概也想到了,换王权者,并不一定要等满三个月,也不一定只是‘王战’一种方式而已。”
  “……”
  “四号楼不想成为第二个二号楼附属楼。”
  “……”
  “所以呢,现我十分需要一个可靠盟友啊。”白堂笑着,十分自然地将自己手放进站一旁门神似雷伊克手中,后者接住,搓了搓,大概是给他取暖。
  阮向远想了想,后问出了一个十分没有建设性但是显得很深奥问题——
  “为什么是我?”
  “我不会饥不择食,”白堂丝毫没有犹豫地回答,“哪怕是选盟友,我也是会挑剔——对于某些理念上来看,我们有共同之处,唔,何况,现伊莱和雷切……所以你现大概挺讨厌雷切吧?”
  何止是讨厌哟。
  “我爱他。”
  “……”
  “开玩笑。”阮向远垂下眼,拍掉肩上薄薄一层雪花,“我会好好考虑你提议。”
  白堂抬起头和雷伊克交换了一个满意眼神,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平静黑发年轻人:“放心,同盟这种事情,不会是单方面索取,所以我也会帮助你。”
  唔?智慧型王权者这么说,忽然觉得好像自己占了不得了便宜。
  阮向远挠挠头,放下手后镇重其事地点点头:“下午我带人去图书馆那边。”
  白堂笑得一脸灿烂,像只老狐狸:“那就麻烦你了。”
  四号楼不好跟二号楼人直接起正面冲突,所以这个黑脸,就由阮向远来唱——反正今天早上已经跟他们干过一架,下午再来一发也无妨。
  于是午餐过后,阮向远带着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往图书馆挺进——四号楼人大概是得了白堂意思,安安静静图书馆,除了零散地坐了几个四号楼犯人之外,附近三三两两巡游四号楼犯人对他们那么一大票人可以说是视而不见。
  阮向远进了图书馆,把带来犯人分组打发去跟四号楼犯人一块儿巡游后,自己一个人转身进了图书馆,随便找了本书,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一边想着今早花园里白堂说话,一边心不焉地翻弄着手中这本原文书——
  等翻得烦了,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拿居然是那本《和狗狗十个约定》日文原文书。
  唇角抽了抽,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好像没人注意到自己——否则,对于连猜带蒙也只看得懂标题阮向远来说,这逼真心装大发了。
  一不小心,想起当年自己把这本书从书架子上拖下来时候,红发男人打开浴室门,头发还是湿漉漉地往下滴水样子,然后男人蹲他身边,从他爪子底下将这本书抽出来,阮向远嫌弃目光下,令人震惊地轻而易举将目录页几句话翻译成了他能听懂语言,一个字一个字地耐心读出来——
  ……唔。阮向远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有些嘲讽——
  现,摆他们面前有很多个十年,但是对于他们彼此来说,大概待一起时间连十天都会嫌长得无法忍受吧。
  换了个姿势,黑发年轻人摆了个加深沉姿势表达了自己此时此刻蛋疼心情。
  盯着面前书封面上傻乎乎金毛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看了很多个一会儿后,那个缩图书馆角落窗下变换了很多个姿势黑发年轻人,终于趴书上流着哈喇子睡着了。
  不知不觉中,图书馆人来来往往,于是一天眼看着又要结束。
  当阮向远从桌子上爬起来时候,外面已经停雪,乌云散去,火烧似夕阳从窗外照入,给人产生了一种还有温度错觉。
  阮向远满脸茫然地坐起来,正想抱怨为什么没有人来叫醒他去吃饭,却这个时候,发现有什么东西从他肩头滑落——扭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件平淡无奇外套。
  不是绝翅馆分发给犯人衣物,毫无特征地一件衣服。
  阮向远皱皱眉,正准备抓起来研究一下,这时候,他手下那些没心眼犯人终于走进来,完全无视图书馆墙壁上“保持肃静”大字,站门口吆喝“老大吃饭饭”……于是,这些犯人就看见他们老大像个老头子似,慢吞吞地从桌子旁边站起来,打了个呵欠,又加慢吞吞地挂着满脸无精打采向他们拖拖拉拉地走过来——
  “咦,老大,谁衣服?”
  “……我还想问你们。”
  “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什么人穿了什么衣服什么时候走进图书馆你们都不知道,一下午巡哪门子逻?”
  “……你不也睡了一个下午哦。”
  “乱讲,我很认真图书馆里面维护和平。”
  “…………脸上都睡出印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跟你们说个乐子。
  不知道从哪一章开始,文下忽然出现了一个6字开头蛇精病,这货无数次跟无数拍砖议论楼中楼强调此类神理论,并且持续了似乎有一两个月,耐心可嘉,我相信她对我大概是真爱。
  对此,6字开头数字君,温柔又机智作者想劝说您,有病就吃药——当然,我不会让您不要放弃治疗,因为这样就会显得您好像还有救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