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心计
李东摆弄着自己地摊上的朝珠，嘴角有着掩饰不住笑意。
“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古人诚不我欺！”
想着自己花了不到五百块买来的一串赝品，马上就变成三万块的雪花银，李东美的有些找不着北，忽然想起了京剧空城计里的几句唱腔，自己也捏着嗓子唱了起来。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怎么着老李，今儿个是把什么玩意忽悠出去了，这么高兴？”
在李东旁边还有一个地摊，摊主是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老者，这时也没什么人，看到李东这么高兴，也凑了过来。
“什么东西？就这东西！”
对于喜欢收藏的人来说，最值得炫耀的一是自己的藏品，二就是捡漏的经历了。但是对于李东和发福老者，这样的摆地摊的人来说，最值得炫耀的却是自己把假货忽悠出去的本事。
李东进的货一般都是一眼关门的东西，很少有人会多在他这看两眼，导致他也没有什么炫耀的资本，今天好不容易忽悠出去一件假货，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趾高气昂的道：“看到没，就这一百零六颗珠子的朝珠，就让咱老李卖出去了，人家一会就来取，这就叫本事。”
“行啊，老李，能耐大了啊！”
发福老者对李东伸出了大拇指，言语间也多是奉承。只不过眉宇之间多少带着些言不由衷。
这发福老者名叫王铁军，在潘家园刚刚有一点规模的时候，只有四十多岁的王铁军就在这里摆地摊了，可以说是这条街上最熟悉的面孔之一。
其实摆地摊这种活计，大家都心知肚明，基本卖的都是假货，靠的就是上下两张嘴皮子，大家都是忽悠着卖东西，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但是王铁军却有着自己的原则，哪怕是碰到宰人的机会，王铁军也会留上一线，不会狮子大开口，捞个千八百的也就过去了。
李东是一年多前来到潘家园的，当时还什么都不太会，王铁军还没少帮衬着。但是跟李东做了这一年多的邻居之后，王铁军对于李东却越来越看不惯。
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这李东只要逮到一个机会，就会往死里捞钱，能要一万绝不要九千。
曾经就有一个老太太上了李东的当，棺材本全都赔了进去，一口气没倒上来，直接就进了抢救室。
今天看到李东得意的样子，王铁军心里却是在不住的叹气。
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蛋着了他的道，看李东这状态，恐怕是把那位的内裤都给骗来了！
……
“大爷，我回来了！”
离着地摊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林天就运上了气，强行逼出一头大汗，这时蹲在李东面前喘着粗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这一个来回多匆忙。
就连身后的郑磊几人看着林天都有些纳闷，怎么逛了一上午都气定神闲的林天，只走了这一百多米就出了这么多汗？
“小伙子，你回来了！”
看到林天回来了，李东赶紧收起了自己的笑意，把王铁军晾在一边，快速凑了过来，道：“小伙子，钱准备好了？”
“好了，大爷，你把二维码给我，我这就给你转账！”
林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脸的天真无邪。
“这小子掏钱这么痛快，老子还是要少了！”
看着林天拿着手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李东却是又动了心思。
就他地摊上这点东西，半年都碰不到一个白痴，眼下现成的一个愣头青，要是不多要点，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小伙子啊，大爷这串朝珠，毕竟是祖上留下的啊！”
李东心里盘算着，马上又换上了一副怒自己不争的嘴脸，紧紧的握着朝珠不愿意撒手，道：“不是大爷不讲信誉，你走这会我又想了一下，这是祖宗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大爷实在是有些舍不得，要不然……咱俩这买卖算了吧。”
“靠，奸商……”
看着李东那副嘴脸，林天都差点被他的演技折服，信了他的话。
“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小爷我！”
本来林天还在犹豫，要不要坑这老家伙一手，现在李东的表现却是让林天下了决心。
是你准备坑我在先，那小爷放你点血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只见林天脸上摆出了一副着急的样子道：“哎，大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不是都说好了吗，您现在反悔，也太不地道了吧！”
“小伙子，话是这么说不假……”
李东看到林天一副生气的样子，不但没有着急，反而更加有把握了。
欲擒故纵这一手，不怕买家着急，买家越着急，他就越有把握涨价。
只见李东用力瞪了瞪眼睛，视网膜受到刺激，当时就流下了两滴热泪：“这串朝珠对大爷的意义不一样啊，这毕竟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卖了是不孝啊……”
“大爷您也别伤心……”
看到李东掉了眼泪，林天似乎也慌了，一脸难为情的道：“我也知道这朝珠对您很重要，要不……要不……我再给您加点钱……”
林天手拽着自己的衣角，说话时脸涨得通红，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靠，这小子太上道了吧！”
本来李东以为，不会这么轻松就让眼前的年轻人掏钱，他连后面的说辞都想好了，却是没想到林天这么“懂事”，倒是省了他不少的唾沫。
“买东西还有自己往上涨价的？”
要说此刻最着急的，就是林天身后的郑磊了，在他看来不往下砍价已经算是很仁义了，却没想到林天还多给。
好几次想伸手拉住林天问问，但是想起林天的话又把手收了回来，这会儿站在后面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张胖脸憋的通红。
“这样吧！”
李东坐在自己的小马札（一种小型折叠椅）上一跺脚，道：“大爷也看出来了，你是真喜欢这串朝珠，大爷也豁出去了，五万块你拿走！”
“大爷，五万我是真拿不出来。”
林天低着头，仿佛一个扭捏的大姑娘：“你看三万五行吗，我家也不富裕，要不是我过生日，我爸也不会给我这么多钱。”
“小伙子也不容易，大爷就再给你便宜点，四万八……”
“大爷，您这跟没便宜一样啊吗，要不然三万七……”
“你这小伙子，大爷这已经很便宜了，你问问周围的人，大爷的物件都是最低价，这样吧，四万三你拿走……”
接下来，就是一个漫长的扯皮过程了。
两个人一个砍价，一个试探，在小小的地摊旁唠的不亦乐乎。
李东毕竟是一个老油条，每次都没有把话说满，慢慢的试探着林天的底线。
十多分钟之后，交易的价码被定在了四万块。
“大爷，我这多掏了一万多，你在饶我点小玩意吧。”
林天一边说，眼睛一边在李东的地摊上扫着，伸手拿起了一个青绿色的鼻烟壶，道：“就这个吧，您把这个饶给我行吧？”
“这个可不行，小伙子，这个鼻烟壶的价格可是比这朝珠便宜不了多少……”
李东这地摊上虽说都是假货，但是假货里也有勉强能看的，林天手里的鼻烟壶就是其中一个。
在李东看来，那是他这地摊上唯一一个能入眼的东西，虽然用的只是狗屎地翡翠废料，但好歹也是翡翠不是？更何况还是仿民国那时候做的，等哪天碰到个倒霉蛋，说不准就能忽悠个三四万，怎么能饶出去！
“得，算我没说！”
林天叹了口气，扔下了那个鼻烟壶，拿起了旁边另一个十分不起眼的鼻烟壶：“那这个行吧，您可别忽悠小子，这鼻烟壶虽然也是绿了吧唧的，但小子我也玩过玉，这玩意上手一摸我就知道不是翡翠！”
林天不太自信的挺着胸膛，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活脱一个在装行家的门外汉。
“行，这个饶给你了。”
看着林天手中的鼻烟壶，李东一脸肉疼的表情，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林天手里的鼻烟壶他也研究过，进货时看着绿油油的还以为是翡翠，可是上手摸的时候感觉又不太对，像琉璃又不是琉璃，像塑料又不是塑料，研究一阵子没弄明白，李东索性就把这鼻烟壶扔在了一边，半年多了根本无人问津。
想来应该是一种新的化学塑料，值不了几个钱，能换来一万块，绝对是物超所值了！
“大爷也不瞒你，这鼻烟壶也不是什么真品，你喜欢大爷就送你了！”
李东毕竟是一个老骗子了，经验十分的足，知道只有真话假话混着说，才最容易让人相信。
更何况林天今天的表现，明显就是个古玩小白，他现在这么说，必然能给林天留下个好印象，以后能再来让他坑一回也说不定。
果然，林天听到李东这么说，眼睛就是一亮，直夸李东是个实在人，以后自己买动西还上他这来，让李东一阵得意。
吹捧了一阵子，林天用郑磊的手机转了账，四万块很快就到了李东的账户。
看着自己银行卡里上涨的余额，李东眼睛都在放光。
“嗯——”
恍惚间，李东抬起了头，却发现那个年轻人根本就没走。
正站在自己的地摊前，手里拿着刚才的鼻烟壶，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李东感觉面前的年轻人跟刚才比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身上的稚气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特别是那双眼睛，早就没了刚才的懵懂，反而透着一股子睿智。
被这双眼睛盯着，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渐渐涌上了李东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