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见过许公子了，觉得怎么样？”
云沁璇真心诚意地将许翊夸赞了一番。
“许公子长得端正，为人成熟稳重又气度不凡，虽是文人却没有古板之气，是个很不错的人。”
萧彤不理会云沁璇这些场面话，直截了当地问：
“这些都不必说，我就问你，若是让他做你的夫君，又当如何？”
云沁璇看着萧彤，她直直地望过来，好像要将自己看穿一般。云沁璇知道萧彤没那么好糊弄，她不会相信一个刚见过一次面的人会让自己就此忘了叶晨，于是云沁璇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母亲明明知道我心里的想法，谁来做我的夫君又有什么不同呢？”
云沁璇没有像之前一样欲盖弥彰，她这样坦荡地说出来反而让萧彤对她放下了心，看来她是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果，所以说话也不再遮遮掩掩了。萧彤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璇儿现在心里难过，娘都清楚，不过这难过随着时间过去总会慢慢变淡的。许翊虽说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博士，但是凭他国子监出身，以后说不准还能成太子太傅，总是少不了养尊处优的生活，璇儿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些，知道吗？”
云沁璇漠然地点点头。
“女儿知道了。”
萧彤对云沁璇的态度很是满意，她拉着云沁璇的手坐下，若有所思地说：
“上次你听到楚墨宸说要回楚国，若是打算天气回暖之后就走，估计也快定下日期了，我会留心王爷这边看有没有线索，你就多去沁雪那走动走动。现在这件事才是最要紧的，早些打探出来也好让那边早做准备。”
“是。”
最近晋王府中都在传着，兴许府里又要办一次喜事了。为什么这么说？这不，二小姐又被许公子约出去了！要说二小姐这么多年对侍卫长叶晨可是死心塌地，谁都以为肯定是要非他不嫁，没想到这叶侍卫长对美人的殷勤丝毫不理会，结果呢？惹得二小姐伤心了，干脆放手了！
虽然众人对这看来该是佳偶天成却最终有缘无分的两人都怀着一丝惋惜之情，不过听说那许公子也不错，而且二小姐自打和许公子认识之后，脾气也变得好了，时常还会对人笑一笑，也得说是个大好事。去年小郡主成了亲，今年二小姐再成亲，那晋王府可不就是年年有喜事，岁岁有佳讯？
云璟对府上这两日没来由的欢乐气氛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叶晨这些天的低落情绪他可是感受到了。他在府中转了一大圈，终于在竹林里找到了正在练剑的叶晨，看着竹叶落了一地，云璟心疼地说：
“照你这个练法，这片林子最后估计只能剩下竹竿了。”
叶晨没答话，身形不停，待一套剑法使完，身后的竹叶簌簌落了满身。云璟摇了摇头，慢慢踱步过去说：
“别欺负这不会说话的竹子了，来，我陪你练几下。”
叶晨收起剑放在一旁，对云璟说：
“那王爷要当心了，属下今日可不会手下留情。”
云璟哼了一声。
“怎么，平日里难道你还是让着我了？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吗？”
说完，好像十分气愤一般，不等叶晨回答，直接上前一步先行出手。叶晨急忙后退几步，堪堪躲过了云璟的拳头。
云璟活动着手腕得意地说：
“年轻人，口出狂言可不是好习惯。”
叶晨笑了一下，立马亮了招式，和云璟过起招来。几十下之后，云璟明显能感觉到叶晨今日的路数和往常不同，他每一下出招都又快又稳，几乎用了全力，可这也是十分费劲的打法，很快就能感觉到他有些体力不支了。
再接着往下打，叶晨完全没有要松懈的意思，云璟怕再这样下去叶晨会打到脱力，于是他看准空隙一脚踢在叶晨的膝盖处，叶晨没有防备云璟的偷袭，一下子跪倒在地，云璟顺势从身后制住他的双手把他摁倒，直到感觉叶晨慢慢放松了力道，才放开了他。
云璟站在一旁大汗淋漓地说：
“你这小子，想累死自己就算了，还想把我也累死不成吗？”
叶晨慢慢起身，盘腿坐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
云璟见状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开口道：
“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啊。”
这些年，云璟是眼见着叶晨和云沁璇渐行渐远的，而要说起最开始，他还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时跟你说了沁璇的身份不简单，是想让你注意提防着她，不要让她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消息，谁也没想到，那孩子竟然对你真心了起来。这些年墨宸没有动作，楚国那边也没有行动，我一直侥幸地想着，或许萧彤和楚国已经没了联系，沁璇也不必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你们两个总有能看到曙光的一天。可是侥幸终归是侥幸，该来的谁都躲不掉。”
叶晨低声说道：
“王爷，为何明知道二夫人在为楚国传着消息，您都不曾有过行动，甚至都没有告诉过三皇子要提防着她？”
云璟答道：
“区区一点消息还掀不起什么风浪，要是墨宸连这点应对的能力都没有，那也不配坐他想坐的位子。她们母女二人身份特殊，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然后用不同的眼光去看待她们，我亏欠她们的已经够多了。”
叶晨抬起头看着云璟说：
“属下冒昧，想问王爷一个问题。”
云璟道：
“想问什么？”
“若二小姐是王爷的亲生女儿，您现在会怎么做？”
云璟没有立刻回答，他想了很久，好像又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
“那些年我领兵征战，商赫是我最得力的副将，后来一次大战中，他把我从悬崖边推了上来，自己却掉了下去，自此便杳无音讯。我找到萧彤的时候沁璇还没出生，我把她接到了府中，她在生下沁璇之后就开始四处奔走寻找商赫的踪迹，直到五年之后，她捧回来了一副已经粉碎了的盔甲。我和她约定了这件事不让沁璇知道，我虽做了沁璇的父亲，可是我却没办法插手萧彤对她的教导。说来也是注定，谁能料想到萧彤恰好和楚国的皇后有那么密切的关系呢？你问我若沁璇是我的女儿我会怎样，实话跟你说，如果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会让她和沁瑶一样找一个知心的人嫁了，绝对不要陷入到这里来。可是现在，除了晋王府二小姐的身份之外，我什么也给不了她，什么也帮不上她。”
叶晨望着天空，轻声地说：
“难道这就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吗？”
话音落下后，两人皆沉默不语。间或有竹叶被风吹得落下来，飘飘摇摇，平添寂寥。
听风雅筑的茗香阁成了云沁璇和许翊相约的固定地点，隐秘又清静，还不会惹人怀疑。每次许翊煮好一壶茶之后就到旁边专心读书，云沁璇则品着茶发一发呆，或者把自己与叶晨的回忆拿出来晒一晒，给自己添一些自娱自乐的乐趣。这样几次相处下来，云沁璇反而觉得比在晋王府中还要轻松许多。
这一日云沁璇回到府中，刚好看到楚墨宸和云沁雪正从云璟的书房中走出来，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今日是正月十五，他们两人是回来过团圆节了。既然刚从书房出来，是不是在商议启程回楚国的时间？云沁璇这样想着，走到他们两人跟前，故作一副傲慢的样子说：
“回来了？”
云沁雪点点头，没有答话。
云沁璇没有生气云沁雪的敷衍，又开口道：
“今天风有些大，看你穿这么少我都替你觉得冷，赶紧回房去吧。”
说完，直接越过两人往自己房间走去，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支支吾吾地说：
“那个，昨天许公子送了我一本旧书，据说已经是孤本了，你不是喜欢这些，一会儿来我房间拿吧。”
云沁雪有些惊讶，今天是刮了哪边的风，让云沁璇变得这样亲切了？她虽有疑惑但还是点点头，说道：
“我晚膳后过去，谢谢。”
云沁璇被这一句谢谢说得脸红了，急忙分辩道：
“我可不是故意要给你的，是我自己不喜欢，所以才勉强送你的。”
云沁雪应道：
“知道了。”
云沁璇这才转身急急忙忙地走了。
云沁雪回头，见身边的楚墨宸一脸探究的样子看着云沁璇离开的方向，问道：
“怎么了？”
楚墨宸若有所思地说：
“沁雪能确定，刚才这人是你二姐没错吗？”
“是她没错。”
“那她今日大概是吃错药了。”
云沁雪不禁笑出声来。
“就知道你不会说什么好话。我听说她自从和许公子认识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温柔了许多，想不到是真的。”
楚墨宸摇摇头说：
“可我看到的却是她对叶晨十年感情的一朝破碎，实在凉薄得很。”
云沁雪仔细想想楚墨宸的话，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云沁璇，当真这么快就变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