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左瞳与言灵

  “嗯……你是说你很享受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战斗?”
  昂热直视着沈子凡的双眼问。
  “是的。”
  在昂热的目光下,沈子凡如实回答道。
  “你觉得这是一件很不好的事吗?”昂热又问道。
  “不是觉得不好,我只是觉得这很不正常,渴望生存、畏惧死亡,这是人类最基本、最基本的发展规律,这次任务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小男孩,叫安东尼,在见证他死亡的时候,我很难过,心都要揪在一起那种……”
  沈子凡耷拉着脑袋叙述着,像是个在长辈面前吐露自己委屈的孩子。
  “这说明你有很强的同理心以及是非观。”昂热点头赞叹道。
  “但我对自己并不是这样,和校长您对决,和狮心会的矢田雄打,还有这次和任务主谋稻草人的战斗,我一次比一次兴奋、一次比一次享受,我乐在其中,哪怕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可我竟然无比兴奋畅快。”沈子凡在这个百岁老人和自己的好友楚子航前袒露心声。
  “所以你就觉得自己是个另类,不像是个正常人,你因此而陷入自我怀疑、甚至自我逃避对吗?”昂热充满智慧的眼光落在沈子凡的左瞳上,问。
  “有一点。”沈子凡点了点头。
  “孩子,这并不是需要苦恼的事。”昂热轻声说,模样像极了一位充满智慧的先贤。
  “人具有社会性但更具有独立性,每个人都是不同于其他人的个体,就像有的人追求安逸但也有人追求刺激一样,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那些极限运动,那种死亡临头的恐惧会让人肾上腺素飙升,而在结束后活得一种极大的成就感与满足感。”昂热拿自己为例安慰着沈子凡。
  “我懂了,谢谢校长。”沈子凡点了点头,看上去好了许多。
  但其实他的内心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认可昂热的话,因为他享受的根本不是劫后余生的成就感与快感,他享受的是战斗本身。
  换句话来说,沈子凡就像是一个天生为战斗而生的奇葩,他在战斗与鲜血中找寻存在的意义,他渴望厮杀与成长,如果不是他具有一颗还算善良的心在约束着他皮膜之下的野性,那这个世界上很可能就会多出一只怪物!
  一只以杀人为乐、以嗜血为傲的天赋异禀、无人能降的大怪物!
  “你呢,楚子航,比起上次任务来说,你的感受如何?”昂热望向楚子航,笑着问。
  “很不一样。”楚子航说,“上次是个单人任务,虽然是个S级,但我想大概也是因为任务的重要性而给出如此评级,其实任务难度并不高也不复杂。但这次完全不一样,会见血、会死人,稍有不慎、就会送命。”
  “所以你在对抗那位已经龙化的死侍时,是怎么战胜对方的?”昂热睿智而饱含沧桑的双眼直视着楚子航。
  楚子航沉默半晌后。
  “是的,校长猜的没错,我是从狮心会的资料中拼凑出来的。”楚子航沉声说。
  “暴血。”昂热淡淡地说出这个极富震撼性的词汇。
  一旁的沈子凡转头望向楚子航,果然,他能从楚子航身上感受到一股躁动的力量和一种熟悉的感觉。
  看来这股躁动的力量就是昂热校长口中的暴血了,那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从何而来呢?
  沈子凡暂不得知。
  “你很厉害,这也是我推举你作为狮心会会长的重要原因,其实从战斗天赋和性格来看,在我的观点里,沈子凡要比你适合成为狮心会长一些,但他拒绝了我。”昂热如实说。
  “校长,我并不这样觉得。”沈子凡突然说道,“战斗天赋这件事不去讨论,不论从性格、指挥能力和领导能力上,楚子航显然比我更适合成为狮心会长一些,我就是一懒人,我这人没什么集体荣誉感,也没什么野心和能力去引领一个学生组织,但楚子航显然做的很好。”
  沈子凡不惜反驳昂热校长也要为自己的好友正名。
  “你想错了沈子凡,我的意思并不是楚子航不如你,你们都各有优点,但缺陷也不少。”昂热缓缓摇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和暴血有关的文件从狮心会中删除吗?”
  “换句话说,你知道暴血带来的副作用有多大吗?”昂热紧盯着楚子航的双眸沉声说道。
  “我知道。”楚子航和校长对视,指了指自己的双瞳,“它给我带来的是这双不会熄灭的黄金瞳、还有更为短暂的生命、还有极为躁动的血液。”
  “是的,你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其实就是血统失控的表现,暴血就是瞬间净化混血种体内的龙族血统
  使其达到更高纯度,你的血统会在一次次暴血中趋于纯净——向龙族发展的纯净,而一旦你暴过第一次血,你就滑入了罪恶的深渊。”
  “你的血统会变得不可控制,且几乎不可能再好过来,等待你的只有两种最绝望的结局。”
  “死亡,或是沦为死侍。”
  昂热死死盯着楚子航的黄金瞳,他掷地有声。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到来,我会选择丝死亡。”楚子航望着校长,淡淡地说。
  “你太激进了孩子,这就是你比沈子凡更不理智的地方。”昂热看了看沈子凡,想起了对方与他在剑道课上的对决模样,又摇了摇头,“算了,这家伙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你更激进。”
  “校长,那我左眼的黄金瞳应该和暴血无关吧?”沈子凡忙打断昂热和楚子航趋于沉重的话题,问。
  “显然你是没有掌握暴血技术的,而且你的血统虽然纯度很高,无限逼近于极限值,但也很稳定。”昂热看着沈子凡说,“至于你左眼的黄金瞳为什么无法熄灭,这会是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学术问题。”
  “不过你不用担心,卡塞尔学院对你的研究仅限于观察与外部测试,不会做出活体解刨或是监禁这种反人类的举动。”
  “或许这与你的言灵有关。”昂热盯着沈子凡的左眼,缓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