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废弃的城

  夜里的这番对话终究是没能顺利进行下去,阮妤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去。
  清晨,告别了夫妻二人,两人再次上了路,此处距离山水城已不远了,但一夜的雨惊了马,两人再次返回跌落的地方,马已经不知去向了。
  “单靠脚程,怕是要再多走上两天了。”阮妤皱了皱眉头,路上他们已是耽搁了不少时间,山水城的情况危急,眼下还不知城内究竟是什么情况,耽搁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容澈侧头看向前方,一夜的雨让路面更加湿滑,双脚走起来,也不见得比马蹄稳上多少,想了想便道:“驿站有马匹,先去驿站。”
  阮妤一愣,连忙道:“驿站?这里的驿站哪有马匹出售,荒郊野岭的,此处应是并无多少过路人的。”
  “交给我来就好,走吧。”容澈并未多作解释,说完这话便迈开了步子。
  阮妤紧跟在容澈身后,仍是不解容澈这胸有成竹的底气从何而来。
  容澈早在出发前便做了一系列的准备,此事事关重大,于阮妤而言仅是想通过救治这座城的百姓从而想方设法拿下这一座城,但容澈想要拿下的却是整个天下。
  没有万全的准备,自是不可能贸然出行,成败就在此一举,阮妤是他计划中的例外,但除此之外,此次行动不容再有任何意外。
  路途中的驿站魏珉早已派人打点好了,只是没曾想这一夜的小插曲让这趟路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昭……殿下,你打算如何做?”抵达驿站,阮妤张了张嘴,出声唤得容澈回首的瞬间,曾经的昵称却有些唤不出口了,抿了抿嘴,仍是硬着头皮将话说了下去。
  容澈不动声色地别过脸,未将自己眼底的一抹落寞让阮妤瞧见,只道:“你在这等我片刻,若是饿了,在一旁的小摊吃些东西。”
  阮妤看着容澈的背影怔愣在原地,总觉得自己方才短短一句话好像有些伤人,可她并未说什么过分的话。
  一夜之间两人之间的秘密完全暴露开来,却又显得更加陌生了。
  阮妤轻皱了一下眉头,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实在不想被这些杂乱的事情扰乱了思绪。
  将思绪抛到一旁,阮妤坐在一旁的小摊上吃了一碗面。
  面还未吃完,便见不远处容澈牵着两匹马走来,心里一惊连忙放下筷子迎了上去:“你去哪弄到的马匹。”
  “出发前打点了一些事务。”容澈轻描淡写地将接连几夜做的准备一笔带过,将马匹栓上后又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吃的什么,我也要一碗。”
  阮妤一听,脸上霎时有些挂不住,容澈解决了赶路的难题,自己竟只顾着自己吃饭了,丝毫没有考虑到容澈也同她一样一直未进食,连忙返回面摊又替容澈叫了一碗。
  容澈随后在阮妤对面坐了下来,抬眼看了眼此时的阮妤,心头有些烦闷,沉默半晌缓缓开了口:“妤儿,无需如此拘束,去到山水城后,还有诸多事宜需要你帮助我,若想顺利解决此事,这样下去可不行,别有太大压力了,之后我便不会再打扰你了。”
  阮妤心头一颤,不知为何揪紧了心,一句话梗在嗓子眼许久才生涩地吐出:“你当真要离去?”
  正巧面端了上来,容澈微微颔首,挑起面条吃得斯文。
  事已至此,他又怎能再留下来,总归是要离去的,一开始他便没打算在阮妤身边久留,只是没曾想这短短几月的相识让他的心境有了变化。
  不过也就止步于此了,他们之间不能再越界了,仅是多看她一眼,心底的欲念便会滋长几分,只愿此行一切都能顺利,阮妤顺利保住自己的位置,他也顺利将计划进行下去。
  阮妤垂下眼帘,不解容澈为何做到这一步。
  起初她认为,容澈是作为她的“妻子”,两人一条心,所以容澈才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要同她前往山水城,但眼下容澈说要离去。
  既然要走,那她的命运如何又与他何干,他何须做这般对他毫无益处的事情。
  阮妤并不觉得容澈会是善心大发想要行善积德之人,救治一座城可不是容易事,况且这一路上还做足了准备,显然是实打实的放在了心上。
  阮妤未能想到别的理由,视线落在容澈吃面的动作上,心头一颤,难不成容澈是因为她。
  脸上一热,阮妤只觉自己未免有些自作多情,啾恃洸她一个不温婉也不娇柔的女子,整日扮作男人粗鲁且毫无女人味,容澈这般的男子,怎可能会对自己有半分杂念。
  想到此前阮妤问过容澈可有心仪之人,阮妤抿了抿嘴,不知情绪为何有些低落。
  心头的疑惑未能问出口,两人吃过饭后骑着马朝着山水城继续前行,速度虽不快,但好在此处已是不远,今夜便可抵达山水城外的河流。
  一路上两人再无交流,就像两个道路相通却并不相识的路人,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却陌生得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一般。
  直至天色暗了下来,两人抵达了江河边。
  对岸便是山水城的城门,周围空无一人,遥遥望去看不清城门口的情况,阮妤正担心着此时是否还有船渡河,转头便见不远处一艘小船正停靠在河边。
  心里正庆幸着怎会如此好运,直到走到河边,才见容澈上前从怀中拿出了什么给船夫看,船夫便恭敬地让开身子让两人上船。
  原来又是容澈提前准备好的,阮妤抿了抿嘴,不知该作何反应,容澈的准备实在是太过充分了,沉默地跟了上去,见容澈站在一旁示意她先上船。
  阮妤身着的女子装束虽并不繁琐,但久未着女装的阮妤仍是有些不适应,有些蹩脚地抬起腿,探头看向自己的裙摆,向甲板上探出一只脚。
  刚一脚踏上甲板,水面晃动着船身,阮妤心里一惊,不知自己是否踩住了裙摆,片刻间,一个踉跄就要扑倒。
  双手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扶稳身体,呼吸一窒,阮妤抓住了一双结实的臂膀。
  耳边传来容澈淡然的声音,和她的惊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妤儿,小心点。”
  阮妤脸上一热,迅速放开容澈的手臂,提起裙摆上了船:“我、我先进去了。”
  难怪容澈不上船在一边等着,难不成是知道她要站不稳,而面对身为男子的容澈,仅是这样的触碰便让她心慌意乱,脸上的红色退散不去,阮妤坐进船舱中深吸了一口气。
  容澈哪是知道阮妤会摔跤,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嘴角微微有了弧度,却又很快平缓了下来。
  他不过是还有些事要同船夫交代,哪知会撞见阮妤慌乱可爱的一幕,垂眼看了看手心,方才的温热似乎还未退散,抿了抿嘴迈开长腿踏上了甲板。
  “待我抵达山水城后,你在城门外多候两日,药材先不急着往里送,先将我已抵达的消息传回,若有变故,让魏珉立刻前来。”容澈站在甲板上压低了音量吩咐着船夫。
  船夫是魏珉提前安排好在此等候的接应人,如此大一座城池,想要救治自是不可能仅仅靠着两个人便能治愈的,所需的大量药材他们虽早已准备好,但容澈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救治这些瘟疫病人。
  一个被国家抛弃的城池,一整个城的瘟疫病人,山水城内部的情况早已不是外人所看到的样子了。
  船夫点头应下,待船缓缓驶动,容澈才弯身进了船舱。
  本就不宽敞的船舱在容澈高大的身子进入后竟显得有些拥挤,阮妤一路上憋了一肚子话,方才的接触更是让她觉着自己总该对容澈说点什么,却在容澈坐到对面后,话又憋回了肚子了。
  船舱内似是能隐约嗅到容澈身上的气息,仍是和之前一样,带着淡淡的清香,并不似女子的妖媚,却又让眼前的男子增添了几分干净的清爽。
  阮妤踌躇着,一路上相继无言就算了,眼下这般对坐着,若是再不说些什么,未免也太过尴尬了。
  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容澈忽的有了动作,伸手将一个牛皮纸包的纸袋递到她面前:“再过半个时辰便可抵达河对岸,进城前先将这副药服下。”
  阮妤接过药包愣了一下,拆开来看里面是被研磨得细致的药粉,抬眼看向容澈,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预防瘟疫的药粉,服下后被感染的可能要小一些,虽不是完全之际,但多加防范总是没错的。”容澈的声音很轻,并未像从前一般,说话总是直勾勾地看着阮妤,只是将视线移向一旁,喝了一口茶显得轻描淡写。
  容澈不再直视,阮妤倒是多了几分自在,不由得看了眼容澈的侧脸,将牛皮纸在指尖摩擦了半晌:“准备得如此周到多亏有你,你可服药了?”
  容澈微微颔首,将阮妤跟前的茶杯倒上热水递了过去,并未开口回答。
  他还没来得及备上,这药是阮妤昨夜沐浴时他磨上的,待魏珉将药材送入山水城后,才有多余的药材磨药,眼下阮妤先服下便可。
  阮妤自是不知容澈并未服药,见容澈点头应下便不疑有他,就着容澈递来的热水,将白色的粉末吞咽了下去。
  药粉苦涩,却就着温热的水滑入腹中,激起一阵暖流。
  半个时辰后。
  船停靠在了岸边,阮妤有了经验,提起了自己的裙摆,倒是稳健地下了船,回头看向容澈,便见他正和船夫不知在说着什么。
  等待片刻,容澈后一步赶来,神情有些凝重:“进城后我们得尽量装作本地人,莫要引起旁人注意。”
  阮妤闻言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她自是懂的,眼下正是山水城的危机时刻,突来外来人若是被人知晓了,自是会对他们警惕万分,日后想要出手相助,旁人也不一定会相信他们。
  很快,阮妤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容澈为何要突然提醒一句。
  一男一女同行,若是要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便是扮作夫妻,出行前他们也自是这样打算的,可眼下两人关系突然变得诡异起来,难怪容澈会突然提上一句。
  阮妤撇了撇嘴,装作夫妻似乎不是什么难事,他们之前不是也一直装得挺好的吗。
  一抬眼,便见容澈仍站在原地没有动,一手伸出不明显的弧度,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阮妤刚想说的话又堵回嗓子里,眉头轻皱了一下上前伸手握住了容澈的手:“走吧,咱们进城吧。”
  手如柔荑,两手相触容澈只觉手心钻入了一抹柔软,下意识抓紧,又怕将这手给弄疼,温热的触感顺着手心不断传入体内,连带着心跳都强健了几分。
  两人从岸上朝着城门口走去,山水城的城门仅距河岸边不到一里路程,紧邻河边。
  虽已是天黑,但并未到人们入睡的时辰,直至两人走到了城门口,周围也仍是一片寂静。
  阮妤探头朝城门看了看,城门大开却空无一人:“无人值守吗?”
  容澈也在城门上下扫视了一圈,城墙上无值守的士兵,城门口更是没有人站岗,这岂不是谁都能进,谁都能出。
  阮妤想起之前派去接严氏母女来北城的士兵曾说,当时他们也是一路无阻进入了山水城,压根无人在意他们是否从城内带走了两个患有瘟疫的病人。
  可如此一来,山水城的百姓明知城内瘟疫如此严重,无人阻止那还不逃得远远的,怎会老老实实就待在城中,不论是否患病,寻常人遇此事第一反应就应是逃离吧。
  金国这一举将山水城放弃,若是真有瘟疫病人不断从山水城逃出,逃去哪里不可而知,但将瘟疫带往各国各地可是件难以收场的大事。
  “跟紧我。”正思索着,手心被容澈攥紧,沉稳的嗓音从身前传来。
  阮妤看着容澈宽厚的背脊,未能看见他此时的神情,却没由来心底有了一丝安心。
  容澈很厉害,不论是哪一方面,都是令她自愧不如,而以往的阮妤,曾是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的造诣并不输于大多人的。
  容澈无疑是一个优秀到极点的人,阮妤不禁想,若是他的身世并非如此,应是成为下一代君王的最有力的竞争人选。
  阮妤并不明白其中的曲折,思绪间便已被容澈牵着进入了城门。
  城门前果真是空无一人,就连值守的休息亭内,也没有一个正在偷懒打瞌睡的士兵。
  然而进入山水城,城门前的街道上也荒凉不已,全然无白日里有过人群活动的迹象,街边的摊位上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随着风吹起路边的落叶和垃圾,一看就是久无人打理的样子。
  就像一座,废弃的城。
  怎会如此?
  “城里像是久无人生活了一般,我们来晚了吗?”阮妤惊愣地看着周围,下意识也拉紧了容澈的手,诺大的一座空城,怎么想都有些渗人。
  山水城爆发瘟疫已有几月,可一座城少说也有几万人口,短短几月全然消失不见也是完全不可能的,山水城里一定还有人。
  往里走了没多久,容澈剑眉一皱,视线看向不远处:“你看那边。”
  阮妤闻声朝容澈视线所指方向看去,只见这条街的两侧都是大门紧闭的屋宅,远看并未觉得有异样,谁知走至此处便见,街边的一扇扇木门上,竟钉着木条。
  每扇门上都用几根短小的木条将门锁处钉得死死的,不论是从里从外,皆是无法打开,而这个木条显然是人为的,可一家两家就算了,放眼望去,整条街上的门都被钉上了木条,如此大的工程,谁人会做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山水城的人,难不成都被关在了……”阮妤张了张嘴。
  话未说完,容澈上前几步:“去看看。”
  不知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多久,在严氏母女被接回前并未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若是真有大半个月之久,这屋子里还能有活人吗。
  才刚想到这,阮妤靠近一间屋宅便闻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尸腐气味,胃里一阵翻腾,险些呕吐出来。
  “妤儿,将面纱戴上,这屋子里的人估计死了许久了。”容澈见状,从怀中拿出一张面纱。
  阮妤定眼一看,正是她之前为容澈系上的面纱,将面纱蒙在脸上,手绕至脑后却因发丝缠绕有些不便系好,抬头瞥了眼已经走开几步查看下一间屋子的容澈,心里有些犯嘀咕。
  站在原地磨蹭了一会,总算将面纱系上,阮妤跟了上去问道:“情况怎样?”
  容澈闻言摇了摇头,似乎并没在这里发现有活人的迹象,屋子里的人不知是因为瘟疫而死还是关在里面饿死了,难怪从还未进来便觉得山水城里一片寂静。
  此前容澈的确得到消息,山水城中看似被金国抛弃了,实则时常有士兵出入城内,可没曾想竟是将事情做得这般决绝,赶尽杀绝。
  忽的一阵风吹过,阮妤只闻一道微弱的喘息声夹杂着风声从不远处传来,模糊而又虚弱,若不是周围太过安静几乎无法被听见。
  阮妤身子紧绷,立刻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快步走去。
  “救、救命……救……”
  直至阮妤走到一间屋子前,那道声音才陡然清晰起来,悲痛的哀鸣,痛苦的求救,从门缝里艰难地传了出来。
  “昭昭!这里有人!”阮妤心里一惊,下意识将曾经的昵称唤出了口,思绪还被眼前发现活人的迹象所牵制住,并没意识到自己这般唤了容澈。
  容澈一愣,抿了抿嘴连忙小跑了过去。
  “救、救救我……救命……”里面的人像是听见了外面的声音,继而又发出了声音,并伴随着敲打房门的声响,可声音仍是虚弱不堪,敲打声也像是最后的挣扎,软弱无力。
  阮妤很快分辨出这声音听着像是个孩子,不由得更焦急了几分,见容澈赶来连忙拉了拉他:“我们将他救出来吧。”
  容澈四下看了几眼,并无可以使用的工具,眼下他们急需弄清山水城的情况,对于容澈来说,自是没有阮妤心中所想的复杂,能找着一个活人,自是要弄出来打听打听。
  “妤儿,你退后一些。”容澈沉声开口,既然没有工具,只能上手了。
  阮妤张了张嘴,意识到容澈想干什么,连忙后退了两步,便见容澈躬起身子朝着木门撞了上去。
  身体与木门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可木条却被铁块钉得死死的,仅是如此碰撞,又怎可能轻易将其撞开。
  阮妤视线慌乱地在周围寻找着能用得上手的工具,若是将钉住木头的铁块撬掉,便能顺利将门打开,可用什么撬呢。
  伴随着容澈声声撞击木门的声音,阮妤很快在地上看到了一小块用过的铁块被扔在另一间房屋的门前,似是之前用过的废料。
  阮妤三两步走过去捡起铁块:“昭昭,试试这个。”
  容澈垂眼看到阮妤递来的铁块愣了一下,倒是帮上了大忙,方才着急并未看见能用的东西,有了这个,应是能撬开铁块了。
  阮妤抓着已有些松动的木条,方便容澈着力,容澈将铁块废料和钉在木头上的铁块扣在一起开始使劲。
  阮妤在一旁看着铁块的情况,容澈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利于使劲,而她抓着木块的位置显然是将容澈的右手给别住了。
  容澈也注意到了这点,刚抬头张嘴想说什么,阮妤已是先一步放开了木条,绕至容澈的另一侧再次抓住了木块:“再试试。”
  容澈抿嘴没再多说什么,好像和阮妤指尖的默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生成了,阮妤调换了位置后果真要好上许多。
  阮妤瞧见容澈朝着右侧在旋转铁块,于是便抓着木块朝着左侧旋转,两人合力,很快被撞得有些松动的铁块有了脱落的迹象。
  直到一声脆响,铁块掉落到地上。
  阮妤连忙一把扯开木条扔开,推门而入。
  木门一打开,方才隐隐约约散发出的难闻气味霎时扑鼻而来,就连蒙着面纱阮妤也几乎难忍这令人窒息的气味,憋住呼吸还来不及多想,便见房门旁趴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孩,看身高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在墙角奄奄一息。
  “你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方才还敲着门呼救的小男孩在闹出这么大动静后却没了声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阮妤上前就要去扶起男孩。
  容澈先一步走到阮妤面前,未让阮妤触碰到还不知是什么情况的男孩,伸手将男孩趴着的身体翻了过来。
  只见一张枯瘦的脸出现在眼前,男孩孱弱地躺在地上,眉头痛苦地皱成一团,眼眶深陷,嘴唇惨白干裂,眼下的乌青像是受极了苦难。
  “妤儿,先莫要触碰他,在这看着他,我进去看看。”容澈察觉男孩情况不对劲,若不是今日被他们发现了,过不了几天,他也会像方才他们路过的屋宅中的人一样,成为一具关在屋中的死尸。
  眼下需要先稳住男孩的情况,让他恢复意识,才有可能从男孩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容澈抬腿跨入屋中,挥了挥眼前被脚步踏起的灰尘,并未发觉尸腐的味道扩大,想来这股味应该是从隔壁的几间屋子传过来的,这屋中并无死人了。
  容澈收回视线,正要转身离开,屋外忽的传来一声闷响,伴随的阮妤的惊呼声:“你冷静一点!”
  容澈神色一变,迅速从屋中出去,猛然看见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男孩躬起身子冲向了阮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