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顾公子说,真醉了(一更)

  被林渊在心里鞠了一把同情泪的时欢,正陪着自家母亲用膳。新郎已经过去男宾那里敬酒了,走之前时若生特意来这桌敬了酒。
  刘氏到底是妾,自然不能上桌。
  时若生敬完酒,对着嫡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谢过多年教养之恩。倒是又引来周围夫人们一堆场面上的恭维话。
  时欢到底是不放心顾辞,彼时只是有些气恼,此刻却又担心他的身体喝那么多烈酒会不会出事……瞧着方才时若楠势在必行的样子,怕是这一瓶酒一滴都不肯少全都得给人灌下去……
  想着,愈发担心。吩咐片羽,“你去看着些……若是瞧着要醉了赶紧将兄长给拦了。”
  片羽应是,却又不懂,“那主子为何方才……”既是担心,为何又要大少爷将那一整壶烈酒都给顾公子灌下去?之后就明显心不在焉了,既然如此担心,又何必送酒过去呢?
  时欢面色微微一红,表情有些不在然,嗔怪地瞪了眼片羽,“还不快去!”
  没有得到答案的片羽,麻溜地走了。
  时欢端着茶杯,继续同身边过来打招呼的夫人们谈笑,眼神却明显透出些不自然来……顾辞那人,在太和郡当着自己的面醉了好几回,每回……每回都得寸进尺地像个登徒子!
  面色微红,想起顾辞在太和郡“喝醉”之后的种种,当时就气地牙痒痒,那厮……好不要脸!当时若非父亲在场,自己定时要狠狠打他一顿出出气才好。
  片羽很快就回来了,禀告说两人都不在,问及了周围的人才知,两人似乎都喝醉了,被他们的手下一人一个,给抬下去休息了。
  时欢有些担心,问,“那酒壶里……可还剩多少?”
  “没了。”片羽摇头,“一滴未剩,全喝下了。”
  这俩人……连时若楠都喝醉了,怕是顾辞也够呛。听父亲的意思顾辞的酒量极好,却也不知道到底夸大了几分。当下搁了筷子,带着时欢匆匆离开,“他在哪儿休息?”
  她得去看看。
  她走得急,时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这般急匆匆的样子倒是少见。时夫人偏头问嬷嬷,“她这是去哪?”此刻离席,多少有些不懂规矩了。若非要事,那丫头应该不至于如此才是。
  那嬷嬷含笑应道,“方才好像见大少爷喝醉了,兴许是小姐担心大少爷急着过去看看吧。毕竟小姐和少爷自小关系就极好……”
  “时若楠喝醉了?”时夫人蹙眉,这小子这样的场合喝醉了?
  “是的。”嬷嬷点头,“似乎顾公子也喝醉了。前后脚一道下去的,这会儿顾公子也在咱们府上歇息呢。”
  顾辞……时夫人点点头,心中已然隐有猜测。这丫头呀……看来看时若楠是假,看那位才是真……那坐立不安的样子,怕是……一颗心思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托付。
  只是……长公主府,并非良人。
  ……
  时欢带着片羽来到一处院落前。院中无人,门却开着。时欢吩咐片羽在门口守着,自己走了进去。
  这是府中客院,平日里虽有人打理,却到底不够细致,院中杂草荒芜,落叶也未清扫,院中有处小荷塘,塘中无荷,倒是飘满了落叶。初春的日光里,尽显萧条之色。一看就是长期无人居住的院落。
  林渊不在屋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酒气,顾辞一人躺在里屋,闭着眼睡着,呼吸有些粗重,面色微红,眉头轻轻蹙着。
  床头摆着铜盆,水还是凉的。无人居住的客院,自然不会时刻准备着热水。
  时欢叹了口气,端起水盆准备去装些热水来,谁知才转身,边上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时欢一惊,盆中凉水溅上手背,沁凉。
  那人叹了一声,下床,从时欢手中接过水盆搁好,取过布巾,牵了她的手,低着头为她擦手。
  掌心微烫。
  “你……”时欢面色一热,只觉得那掌心的热意一路熨帖到了心底,心下羞恼,“你……你又骗我。”眼底些许控诉,却任由他为自己擦手。
  “真醉了。”顾辞低着头,敛着眉眼,纤长的睫毛覆住了眼,看不到眼底的神色。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过去,擦得缓慢又认真。擦完,抬头,看她,眼底漆黑如墨,却因着那一分酒意,像是无底寒潭化了冰,底下封印了数千年的火山即将喷薄而出,炽热,又危险。他温柔控诉,“那么烈的酒,一大壶……你要时若楠灌我。他喝了两杯就倒了,后来都是我自己喝的,怎么可能不醉。”
  颠倒黑白的事情,顾辞从来都是信手拈来。
  平静的语气,听起来格外委屈。时欢眼神躲闪,“他都喝趴下了,那你还喝了作甚。如今自己贪杯,却又怪我让他灌你。”
  顾辞将手中布巾丢回水盆上,霸道地十指相扣,一再地重复,“时若楠说是你让他灌我的。你知道的,但凡是你要我喝的,即便是毒药,我也一定喝,何况只是酒……即便他自己趴下了,我总该自己灌完才是……若是我喝趴下了,自然有林渊给我灌完。”
  说着,避开了目光,低了头喃喃,“我知晓你是气我,气我骗你自己是一杯倒的酒量……其实也不是骗,我酒量真不好。年轻时候逞强,喝醉了打死不承认醉了,哪怕喝地回头就吐,当面也得硬撑……后来,病了许多年,酒量就愈发地差了……”
  一边说,一边勾她的指尖,抬眼看她,“欢欢……你莫气了……若是还气,你让片羽再去拿一壶烈酒,我一定一滴不剩,全部喝下去。”
  小心翼翼地,战战兢兢地,甚至,颇有些可怜的味道。像是害怕被主人遗弃的犬类。
  谁能想到,轻裘缓带如玉公子,在自己这里折了一身霁月清风的风骨。
  一壶酒就已经不放心了,怎么可能真的再让他喝一壶?时欢叹了口气,抽了抽被握着的手,没抽出来,凶巴巴地瞪他,“松手。既然醉了,就好好睡一会,我让人去熬醒酒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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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若楠:……我就喝了两杯?
  林渊:我是谁?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