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吕家旧闻

  “多大个人儿,还能吃穷了外祖母不成!”说完,又故意悄声却用三个人都听到的声音道:“外祖母的嫁妆多得很,就是一日十斤血燕也供得起你!”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吃吃笑了出来。
  “锦棠知道,外祖母对人家最好了!”
  三个人正笑着,白妈妈忽然走了进来,对沈老夫人行过礼问过安后方对着秦氏道:“大夫人,庄子里的管事们都已经到齐了。”
  秦氏点点头站了起来,笑着和锦棠道:“有什么要的就直接和大舅母说,大舅母的嫁妆虽然比不上老夫人,不过也供得起你。”
  锦棠笑着行礼谢过了,秦氏才和沈老夫人告声罪,带着白妈妈和身边的丫鬟走了出去。
  沈老夫人指了指黄金樟束腰炕桌上的云片糕道,“去年冬天染了风寒喉咙不舒服,你大舅母亲自下厨做了杏仁佛手酪,我倒是喜欢上了那个味道,没事就让她蒸一些,就着这云片糕别有一番味道,你尝尝!”说完,便吩咐丹翠将锅上一直热着的杏仁佛手酪端上来。
  锦棠顺势坐在沈老夫人的对面,拿起盅碗来吹着热气,浅浅的啜了一口,杏仁的甘甜混着佛手有些馨香却又微苦的味道搅着味蕾,再加上云片糕的软糯,回味中苦辣甘甜,像极了人生百味。
  沈老夫人慈爱的看着锦棠,道:“正巧庄子上的樱桃熟了,今儿个早上我让胡大去摘了,既然庄头们都到了,想必胡大一会儿也该到了。”
  末了又添上一句“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那个,你总说袖山的樱桃和别的地方的不同,本来我还没觉着,直到去年过年的时候,天忽然下了一场雪,袖山后边那片樱桃园旁的一块地忽然裂开,竟然冒出一道温泉来——想来这袖山樱桃味道不同,也是和那温泉有关了。”
  锦棠瞪大了眼睛,歪着头惊奇道:“还有这种事?”说起袖山,她只隐约记得樱桃好像很好吃,但是别的,几乎没有印象了,什么时候竟出过温泉吗?
  锦棠探了探身子,拉住沈老夫人的手道:“说到庄子,外祖母,我忽然想起,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似乎还有几个在金陵的庄子和铺子?”
  她记得前世她成亲没多久便将看也没看过的嫁妆连同单子一块儿全数交给了萧湛,自己只留了压箱的银子。
  那时候她真傻,以为自己全心无我的付出,便能得到同样的回报,甚至完全得到那个人的心吗?至于她娘留给她的庄子铺子,她没留心过,直到后来才知道,似乎金陵还有几处田产和铺子,被萧湛转手卖了,得的银钱她也没有问过。
  现在想来,那时候萧湛为去西北战场的事奔波,之所以进行的那么顺利,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的银子起了作用吧?
  沈老夫人眸子闪了闪,心中叹息一声:“你娘成亲的时候,这是我给她准备的压箱的东西,没写进嫁妆单子,算是私房,我私心里想着,若是她在陆家过不下去,还可以回金陵来唔,跟你说这个做什么,怎么了?是有两个不大不小的庄子,对了就在袖山那个庄子不远,铺子有五间,有三间位置还不错,两间不起眼,但若是经营的好,每年的收入也算可以,年底报账的时候钱管事都抄送一份送过来,这些年,我都替你看着呢。”
  锦棠的心中有些酸涩,握着沈老夫人的手沉默了一息方看着沈老夫人恳切的道:“这些年,外祖母为我殚精竭虑,操劳太多了,锦棠无以为报,只希望外祖母万事顺遂、身体安康。”
  沈老夫人十分欣慰,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说这些做什么,你是我的囡囡,我不为你我为谁?”
  锦棠抿了抿嘴,仰着头看着沈老夫人:“如今,外祖母的囡囡已经长大了。外祖母,我这次来便是想让您帮我挑个先生,庄子和铺子如今寄托在陆家公中,萧夫人虽然代管,但也不过是看看账册罢了,京城的产业我不甚清楚,但金陵的那些个田契房契还是在我手上的,我便生出想要自己打理的想法来。”
  沈老夫人皱了皱眉,首先想到的是这些铺子的银钱陆家私吞了,转念又一想,陆家好歹名门世家,那个继室萧夫人虽然是个萧家的旁支,但也算是出身大家,不至于如此不堪。
  思索了一番,于是笑着道:“这样也好,你以后总归是要嫁人的,你母亲走得早,你祖母又是个不管事的,你太婆性子倒好,但总归你们陆家的五房都不是她所出,想必陆家也无人能尽心指点你中馈——铺子交给你,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不要怕亏了银钱,咱们家也不差这几个银子,好好的历练历练才是正经。”
  锦棠点了点头,“多谢外祖母教诲,锦棠记下了。”
  沈老夫人想了想,对周妈妈道:“敏芝,你去把穆先生请来。”
  转过头又对着锦棠介绍起穆先生的来历来,“这个穆先生,姓穆名承毅,早年据说在两广总督戴铭那里做过门客,大约是不得志,又去了一个小书院做了先生,后来那书院经营不下去了,他日子又过的实在拮据,索性投到吕家做账房先生。对了,吕家,你还记得吧?”
  锦棠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会,只依稀记得个影子,“是不是那个因为一句话便被下了大狱的吕御史家?”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可不就是那个吕家,其实他当年也不过就是说了句‘嫡庶尊卑,乃是顺应天意’,结果诶,咱们不说他,”沈老夫人顿了顿,想到吕家的事,心中有几分沉重。
  她有些发怔,蓦地里却探出一只手来,她回神,接过锦棠递过来的热茶,和蔼的笑了笑,接着道,“吕老爷被发配,吕家那小子又实在不争气,三下两下便把家给败光了,我与吕老夫人早年颇有些交情,索性便多使了些银子将铺子盘了过来,这一话已经有十一年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