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萧府后院

  “求小姐救奴婢一命!”
  锦棠大惊,袖中的手指握紧,指甲几乎掐进肉中。
  “这簪子原本就是我的东西,你拿着我的东西来找我讨要人情”锦棠顿了顿,面上装着不在意:“东西你收起来吧,我真的没办法,况且,你也只是被发配到庄子上,日子可能苦些,但也不会要了你的小命,你是三姐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收的打赏想必也有一些,趁着还有时间,快去收拾吧!”
  紫凝一咬牙,猛地磕了一个头,起身硬是将簪子塞进绿袖的手里,转身便跑出屋去。
  五小姐有些变了,紫凝多少也看出来了,她是个不愿意欠人的人,五小姐既然不愿意帮她,那她就只好架起她,故意让她欠下。
  锦棠抿了抿唇,眉头微微蹙起,三房的事,她是不愿意沾染的。
  绿袖也傻了眼,手里拿着那血玉凤头簪只觉得烫手,“这下可麻烦了,紫凝那,三老爷指不定要怎么想弄死她呢,救了她岂不是就得罪了三老爷?这簪子,咱们只要知道在哪,自然能拿回来,可现在被她这么硬塞过来,倒显着咱们白白欠了她似的!”
  绿袖越来越气,“这个紫凝,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前三小姐哪儿有那么坏,那些坏主意全是她想出来的!现在竟然还敢把主意打到小姐的头上来了!她不想想,小姐是晚辈,三老爷是长辈,小姐怎么可能和长辈作对?”
  “簪子我总是要寻回来的,既然她还回来了,咱们收好了就是。”锦棠顿了顿,“你且帮一帮她去吧,银子不计,起码保住命,往后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绿袖叹了口气,将簪子放在锦棠的手边,便退了出去。
  锦棠拿起那枚听说了很久,却终于在今日得见的血玉凤头簪,血玉微凉,带着有些盈透的猩红之色,锦棠顺着簪子的纹理去摸,两只凤翅,一薄一厚,厚的如同宣纸一般,薄的却如蝉翼,若不是事先知道,这些微的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锦棠鼻子一酸,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她从前活的缺心少肺,一颗心只在萧湛身上,可是现在想想,那些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过往差不多都忘了,反而是从前模糊的关于母亲的一切开始常常浮现在脑海。
  “随我去找九叔。”
  风低低的吹过庑廊,她的声音,搅在风中,渐渐被带远。
  萧府里,在书房里坐了一天的萧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水推开门,萧湛抬头,面上温和如水,“母亲可好些了?”
  秋水手脚麻利的将食盒的炖盅并几个精致的小粉碟拿出来摆上,“今儿早上已经不发热了,夫人毕竟年纪大了,本来就不好,又在五个月的时候被落了胎,身子肯定受了损的。”
  “母亲既然身子还没好,便好好养着吧,我照顾得好自己,叫她不必惦念了。”
  秋水犹豫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点点头,“奴婢会转达给夫人的。”
  萧湛眸子闪了闪,也没多问,只是端起炖盅,将人参老鸭汤喝尽,才道:“想想,我也一个月没见着母亲了,不妨今日就去请个安。”
  秋水面色一变,“大爷还是明日吧!夫人恐怕休息了!”
  “我只在暖阁外看一眼就回来。”
  秋水的面色惨白,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掐住自己的手心,“夫人身子不爽利,大爷还是等明日夫人精神好了再去吧!”
  “今日不好,明日便能好了么?秋水!你现在的胆子可愈来愈大了!”
  秋水吓得急忙跪在地上,几乎要哭出来,“大爷!求大爷息怒!夫人夫人真的不方便见您”
  萧湛眯起眼,气势明明咄咄逼人,可看上去却还是那个人畜无害的白衣公子,秋水莫名就发自内心的怕他。
  “夫人到底在做什么?”
  “夫人今儿上午被老夫人叫到松园,”秋水再不敢隐瞒,“老夫人说今年冬长春短,要在四月中之前把皮子都翻出来,不然过了五月,皮子要发霉的,那些皮子都十分珍贵,她不放心下头的仆妇”
  所以就叫一个刚刚小产的妇人还没出月子就去忙?
  萧湛深吸了一口气,将翻涌起来的怒火强硬的压下,哑着嗓子问:“父亲呢?”
  “老爷今儿用过早膳之后便被工部的人给叫走了,说是广渠那边有河道拥堵,老爷要盯着疏通。”
  是了,若是父亲在,祖母或许还会顾念着些面子,不会太过为难母亲。
  那一日,就是父亲和祖父都不在,祖母端了一碗落胎的红花给已经五个月身孕的母亲灌下去,等他收到消息跑回府,刚好就看见丫鬟们捧着一团血糊糊的肉球走出了屋,他在风中,甚至还看见了那个肉球在动。
  当时他就忍不住吐了,仿佛五脏六腑争相往外涌。
  “昨日,老夫人来瞧夫人,说屋里味道不好,硬是让奴婢们将暖阁中两头的窗子全部打开,夫人吹了风,这才发热起来,还有夫人的手指都肿了,也是因着上回老夫人说胃口不好,想吃梅子,要夫人在一旁侍候,夫人捧着冰凉的瓷罐,骨缝受了寒,指节便都肿了起来。”
  “夫人不让奴婢说,奴婢也怕告诉大爷,万一大爷一冲动和松园那边起了争执,落下不孝的名声”秋水叹了口气,“大爷,您可千万不要替夫人争什么,咱们大房是庶出,夫人老爷早就想明白了,萧家的一切最终都是二老爷的,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严厉的管教过您,也没有苛求您在科考上的造诣,只盼着,在萧家这张大伞之下,您能平平安安就好。奴婢今日多嘴,您若是心里不痛快,就打奴婢一顿。”
  萧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面上已经让人分辨不出情绪,“知道了。你回去吧。”
  秋水磕了个头,难过又感激的端着食盒离开了。
  萧湛看着精致的粉蝶,小点心整齐又精巧的码放整齐,看上去,既奢侈又用心。
  是母亲最擅长做的马蹄糕。
  萧湛抿着唇,忽然拿起一块,放到了嘴里。
  马蹄糕,很甜,甜的甚至有些发苦。
  可是时间不允许他苦,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门口,“主子,外头有风言风语在传,说是陆家小姐和萧涣厮混,陆大老爷怒气冲冲的起了石磨坊。随后就有人猜测,出事的,是陆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