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不是风寒是中毒

  陶妈妈一愣,一口气几乎要闭过去,白眼一翻,就往炕沿边歪过去。
  “既然昏过去了,陶妈妈之过便由其子代领吧!”
  陶妈妈一家是萧氏的陪嫁,她的丈夫原是萧氏的陪房,儿子是马房的小厮,在萧氏嫁到京城来的路上,二人患了风寒,丈夫病死了,儿子伤了根本,成了个要用银子续命的病秧子。萧氏原本就不打算用他,这才顺水推舟的恩典了他出府养病,也正好借此拿捏陶妈妈死心塌地。他卖身契还在萧氏的手中,要他代罚自然可以。
  陶妈妈吸了一口气,不敢晕,吓得跪在地上,对着来人猛地磕头:“九九老爷!”
  “九叔!”锦棠终于挣脱了两婆子的钳制,惊喜的看向来人。
  九老爷陆绍宁对着锦棠微微一笑,解释道:“董妈妈派的人去找大哥没找到,正巧被我撞见了。事急从权,我也只好来一趟内院,没想到,竟然瞧见这样精彩的一幕!”
  他慢悠悠的走到桌边圈椅坐下,懒懒的抬了抬眼皮,扫了陶妈妈一眼,冷笑道:“当不起妈妈一跪!”
  “九老爷折煞奴婢!”陶妈妈吓得全身打了个寒颤,不停地磕头:“奴婢知错了!奴婢认罚!求您饶过奴婢这条贱命!”
  眼前这位九老爷据说他从生下来就从没有人见过他发怒,平日里总是温和又好脾气,可他根本就是陆家最不能得罪的人!她还记得初随夫人嫁过来的时候,两个小丫头私下里非议沈氏和五小姐被九老爷听到了,小丫头吓了一跳,他却只是吩咐她们替他去找田妈妈还书房的钥匙,可没多久便有人来通知夫人,说那两个小丫头因着不守规矩被打了板子昏过去了。
  其实不过是两个小丫头头上别着的两只红木的簪子露了个头罢了,当家主母热孝,下人不许不戴首饰,但戴木簪却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那个田妈妈规矩格外严厉,府中不许见红。说是管教下人,其实是给新夫人立规矩,打了新夫人的人,不就是打新夫人的脸么?后来足有半年的时间,陆府的下人对夫人都没那么尊重。夫人有气,却不敢对始作俑者怎么样。
  那时候九老爷也不过十一二岁,只是动了两句嘴便拿捏了夫人,这让她们都感到心惊,打听底细才知道这位九老爷十岁便金榜题名,十岁的探花郎!简直多智近妖!让人心惊之余更生畏惧。
  陶妈妈不敢分辨分毫,更不敢提是夫人吩咐,老实的一心认错,额头甚至磕破了皮。九老爷不发话,陶妈妈又朝着锦棠磕头:“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
  锦棠掀了掀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董妈妈垂着眼,声音无波澜:“地上凉,妈妈快起来吧!妈妈又不是海棠苑的人,自然是听夫人的吩咐办事了!妈妈既然是替夫人办事,小姐又怎么能苛责于你!”
  这是在指责她,不是海棠苑的人,便可以不尊五小姐为主子、还是在说她扯着虎皮做大旗,拿着夫人做幌子作践五小姐?还是,根本就在指责夫人手伸的过长!
  即便是继母,也没有派人越过继女管束下人的道理。
  陶妈妈咬着牙,磕着头更不敢应,心中却早已将锦棠和海棠苑的人咒骂了千遍。
  “小姐——”前院看门的小丫头进了屋,似乎是被里头的阵仗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从跪着的几个婆子身边越过去,走到锦棠的身边道:“小姐,华大夫来了!”
  “快请进来!”
  大夫来了,屋子里自然要腾出地方来,陆绍宁甩了甩手中的螭虎纹玉佩,“大嫂身边的人我总不好越俎代庖教人规矩,直接拖出院子放在门口吧,若是有人问,也不必顾着脸面替她们遮掩,大嫂若是来领人,便将人放走就是了,若是想进来,就说我在呢,瓜田李下的,还是不要进来的好!”
  董妈妈忍着笑,忙吩咐婆子进来将那几个五大三粗还有些愣愣的缓不过神来的婆子拖拽出去。
  放在海棠苑门口,这不是等于告诉陆府的下人,夫人要拿捏小姐,反被小姐给将了一军么!内宅不怕手段、不怕输,输了没事,里子丢了面儿还在。可是就怕面子也没了,丢人!失了这一回面子,夫人这么多年经营的威严可要打折扣了!
  陶妈妈几乎可以想见萧氏的怒气和自己即将受到的惩罚!她绝望的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可是刚一张口却顿住了,瞳孔蓦地紧缩——
  那是!
  那是她为了凑齐五小姐米铺亏空的那四千多两银子,拿去当铺里当掉的、原本萧氏早就让她毁了的玉佩!
  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陶妈妈慌乱又惊怕,心思飞快的转了起来。
  “陶妈妈,多有得罪!”婆子身手便要抓。
  陶妈妈却毫无预兆的爆跳起来,猛地向陆绍宁的身上撞去,顺势抱住他的腿猛地往前蹬,“还请九老爷给奴婢条活路,惩罚奴婢!”
  陶妈妈想的明白,这个东西是绝对不能存在的!她一定要毁掉它!
  只可惜,九老爷却纹丝未动,甚至在她即将抱住他小腿的那一瞬,伸脚一踢,她的身子便向后飞去,撞在了炕墙上。
  华大夫来得急,进屋的时候,额上甚至已经沾满了薄汗。
  锦棠将陆绍宁先请出了屋子,转身道:“华大夫,方才绿袖和绿云被人卸了胳膊,烦请您先替她们接回去。”表情仍然端肃,语气却有了几分急躁。
  绿袖和绿云脸色早已经惨白,却咬着牙拼命忍着,接骨的时候绿云也只是闷哼了两声,绿袖却忍得眼圈都红了,硬是没发出一丝声响。
  “这三日不要拎重物,修养几日就好了。”华大夫嘱咐了几句,转身又去看绿竹,反复诊了四次脉,华大夫的面色却一次比一次沉。
  “绿竹姑娘这些症状有多久了?”
  锦棠看了一眼昏睡的绿竹,眉头皱了起来,“她今儿中午还帮着摆饭,用过了午膳却昏倒在了小厨房,方才听她的话,大约是几日前便觉得不妥了,自己熬了姜汤,寒热却还是发了出来——可是拖得久了很棘手?”
  华大夫从药箱中拿出几只银针扎在合谷和曲池,等了一息才将银针拔出递到锦棠的面前,叹息道:“五小姐,绿竹姑娘不是风寒——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