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做套
萧氏良久没有开口，也没有让锦棠起身，只是垂着眼，似在沉吟，屋内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直到锦棠的膝盖传来丝丝麻痛，萧氏才道：“陶妈妈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儿了，规矩是极好的，最近府里起了痘疹，我出门前特意叮嘱她注意你院儿里的动静，你屋里人发了热，她记着我的叮嘱，言语间想必是起了误会，不过，你屋子里的人怎么会中毒？上一回是那个外院的婆子溜进了海棠苑的厨房，这回又是丫头中毒，你这守门和扫洒巡查的婆子也太不得力了些，赶明儿闲下来，我叫人牙子来，须得再添些人才是。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要做的，首先便是查清楚绿竹中毒的事！”
这一番轻描淡写，竟是略过了！
“有人下了毒，自然有蛛丝马迹，毒药总不能随身带着，总会有个藏匿之处，不妨将海棠苑翻上一遍，尤其是房檐后头，花圃草间，既然要查，不如将海棠苑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查上一遍，从前我念着她们都是老人，即便有各别当差不得力的也都留着情面，这回出了这样的事，可要好好清理一番，院子里有些个手脚不干净的正好也一并赶了出去！”
锦棠想到那个花圃间发现的香囊，想到上一世她狼藉的名声，想到被她抓到的那个坏她名声的无赖只是口头威胁就咬出的三姐陆锦柠，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乖顺的点头，“锦棠年幼不懂这些，自然全凭母亲安排！”
萧氏满意的点头，没想到这样顺利！
她拉住锦棠的手将她托起来，看了枫丹一眼，想吩咐她去叫陶妈妈，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开口又改了主意，“你和枫露亲自带着几个得力的婆子去海棠苑，先将门墙看管起来，若是人不够，叫齐江家的去外院马房叫几个婆子来，务必要将这次下毒之人找出来！”
枫丹忙下去吩咐，萧氏觉得自己那一丝莫须有的慌乱的确是多心了，她松了一气，指了对面的凳子叫锦棠坐。
锦棠慢慢落座，始终不发一言，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夫人！”门外，霜怡为难的转了在庑廊下踌躇了一会，终于顶不住来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进了暖阁禀道：“舅老太爷送过来了一只驼峰，知道您爱吃樱桃毕罗也带了一些——吴妈妈亲自送过来的。”
吴妈妈就算是在老祖宗面前也是有体面的，她亲自前来，萧氏自然不敢、也不能怠慢，心知让人在外头等的这一时早已经将人给慢待得罪了，于是亲自打了帘子出去将人给迎进了暖阁，边将屋内的事情一带而过：“海棠苑里出了点乱子，五小姐年纪小，自然还是要我帮着做主的。”
“府里人谁不知道，夫人最是妥帖尽心的。”吴妈妈笑着对着锦棠行礼，又说起了此番来的目的，“除了樱桃毕罗，还有鲜樱桃，是舅老太爷在蜀地能弄到的，还有紫驼峰，要吃新鲜的才好，东西不多，曾老太太叫奴婢给各房头都送一点，大家尝尝新鲜。”
萧氏笑着道了谢，又问了崇园的杂事，吴妈妈说了一会话便要起身告辞，萧氏松了一口气，正待将人送出去，吴妈妈却忽然脚步一顿，朝着锦棠道：“五小姐，方才奴婢来的时候，大老爷正好在崇园，他叫奴婢给小姐传个口信，说有事找您，让您在海棠苑等——海棠苑里出了什么乱子？可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
锦棠摇摇头，“多谢妈妈关心，我这就回海棠苑等着——其实也无事，只是今日绿竹查出来中了毒，我又被陶妈妈和几个婆子给吓着了……不过母亲说都是误会，想必那几个婆子也不是真的会功夫，而且母亲已经安排好了人，想必很快就能将下毒之人拿住了……”
吴妈妈一愣，萧氏皱起眉来，锦棠说的是事实，可是她总是觉得她这么说有些不妥，下意识替陶妈妈辩解：“陶妈妈也是忧心你过了病气，或许是语气过于急迫了些。”
吴妈妈的脸色严肃了起来：“夫人说这话，奴婢可不赞同，不管怎么说，下人永远是下人，总不能因着担心主子，就做出些僭越的事情来！而且，小姐说几个会功夫的婆子，夫人院儿里可没有这样的婆子，夫人可仔细查过身份了？奴婢知道夫人宅心仁厚体恤下人，可是人心隔肚皮，人老成精，有个把阳奉阴违看人下菜的奴才，夫人一时被蒙蔽了也未可知。”
萧氏立刻便不高兴了，面上强撑着小：“都是误会！是误会！哪有什么会功夫的婆子，不过是粗手粗脚的婆子手重一些，说清楚就好了！到底是眼皮子底下的人，斤两几何我还是分得清的！”
“手重？误会？”吴妈妈看向绿袖，“有人对小姐动手了吗？”
萧氏的目光锐利的射向绿袖，绿袖像是被惊到，一个瑟缩，迅速低下了头抹眼泪。
“便是有人动手了！”吴妈妈的声音顿时严厉，看着绿袖道：“你们年纪小不知事，小姐身边的妈妈呢？今日谁在府里呢？江妈妈还是董妈妈？出了这样的事竟然压下来，是打算以后奴才们骑到头上来才说吗？”
话是在骂绿袖，却是给萧氏听的，吴妈妈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陶妈妈揪出来。
萧氏瞳孔骤缩，此时她若是再不明白，就枉做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了！
眸子如同利箭，倏地射向锦棠，萧氏攥紧了手，面上却云淡风轻的笑了起来。
终日打鹰，没想到让鹰啄了眼！小丫头长大了呢！
可是怎么办呢？就算是曾老太太本人在此，她不想交出陶妈妈，也没人敢动她的人，不过是一个奴才，狗仗人势！
“妈妈不要动气，五小姐到底年纪小，身边的人奴大欺主也是有的，误会说开了倒也没事，今儿的误会实则是我的吩咐，陶——”
“夫人！奴婢将陶妈妈扭送过来了！”周妈妈打断了萧氏的话低眉顺目的进了屋，悄无声息的站在她的身边。
萧氏皱眉，看向周妈妈的眼神渐渐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