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发卖陶妈妈
萧氏忽然笑了一声，“陶妈妈，你是我身边的老人儿了，我明明是叮嘱你照看五小姐，你却带婆子冒犯，规矩体统都吃到狗肚子去了吗？你可认错？”
是认错，却不是认罪，陶妈妈当然听得明白萧氏的意思，她大呼一声冤枉，跪行到萧氏脚边伏在地上，委屈的道：“夫人！奴婢的确是按照您的吩咐照应着海棠苑的动静，结果有小丫头来报奴婢说海棠苑派人去请了大夫，奴婢知道小姐上午去看了六小姐，怕被六小姐过了病气于是赶忙询问，谁知道竟是绿竹发热惊厥，六小姐的痘疹来势汹汹，小姐身子弱又受了惊吓，奴婢只怕小姐被染了痘疹，又怕小姐年纪小，不明白这病的凶恶舍不得将绿竹送走，所以赶忙带了人去海棠苑，奴婢见绿竹已经发热到昏厥，自然惊心，奴婢不怕夫人责罚奴婢没有尽心，奴婢就怕小姐染了病遭了罪，然而海棠苑的下人不拦着小姐靠近，竟然还跟着小姐一块去绿竹的屋子里！奴婢没办法，只好越俎代庖打算先将绿竹送到庄子上，又让婆子好生劝着小姐回正房，小姐不愿走，婆子没办法，奴婢不敢耽搁就训斥了几个婆子几句……夫人！奴婢真的是冤枉啊！奴婢错在没有将此事回禀夫人便善作主张，可是奴婢是真的一心一意为着小姐！如果这也有错，奴婢愿意接受惩罚！”
巧舌如簧！巧言令色！绿袖气的浑身发抖。
萧氏唇角微弯，“既然是误会，说开了便好了，绿竹既然是中毒不是痘疹、风寒，锦娘又不愿意将她送出去，那便在海棠苑养着吧，不过，昨日的事终究还是不妥，总要给五小姐道个歉，五小姐若是不消气，板子你还是要吃的。”
原本惴惴的陶妈妈大喜过望，她知道这一切是做给曾老太太看的，心中暗骂也顾不上，忙对着锦棠磕头：“奴婢莽撞，冲撞了小姐，还望小姐念在奴婢一心为小姐的份儿上，原谅奴婢这一回！”
锦棠静静的看着陶妈妈，神情似笑非笑，一时之间，屋内忽然安静起来。
萧氏幽暗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光，担忧的道：“锦娘，你看……”
“是误会自然要解开。至于冲撞不冲撞……陶妈妈也不是头一次冲撞，我从前既然不计较，自然是不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只不过有件事我却是要多嘴问一句的，妈妈不过是怕我过了病气，怎么不叫人通传去东暖阁见我？我若是阻拦，后面再发生妈妈强送的事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妈妈善作主张闯入绿竹的屋子，又叫婆子卸了当时护着我的绿袖绿云的胳膊，我知陶妈妈一心侍奉母亲，极是衷心，只是，母亲是主子，我便是无关紧要的其他人了吗？海棠苑我做不得主，你便做得？知道的是你扯着母亲的虎皮做大旗呢，不知道的，岂非母亲苛待于我？”
她慢慢的抬起眼睛，看着萧氏寸步不让，“我怕给母亲惹麻烦，所以有件事没有回禀母亲，原打算自己先查清楚的——陶妈妈带过来那几个对我动手的婆子是有功夫在身的！还请母亲好生查一查那些来历不明的婆子！她们隐在咱们陆家，打着母亲的名号为非作歹，如今父亲刚入阁，若是让御史知道母亲身边养着一群目无尊卑的婆子在府中横行，会怎么想父亲？”
杀人诛心，锦棠自然知道打蛇要捏紧了七寸，萧氏若是还想保陶妈妈，便是等于认下苛待继女的名声，认下豢养打手心怀不轨的行为！
萧氏紧攥着手心，勉强维持着面上的淡笑，心中早已经气炸了肺，什么隐在暗处会功夫的婆子！什么顶着她的名号为非作歹！不过是她院子里几个有功夫的婆子，来过清心居的人都曾见过，怎么就来历不明了！
“你——”她想要出言呵斥她的出言不逊。
可她从前从未见过露出锋芒如此咄咄逼人的锦棠，向来以她为先，什么都要问过她意见，她说什么都听从的五小姐此刻端肃的站在那里，忽然如同宝相庄严，不可侵犯。
萧氏一怔，呆住了。
“夫人宅心仁厚，没想到却被恶奴欺骗，糊涂一时，还望五小姐不要放在心上！”周妈妈敛着眼，第一次对着锦棠行了跪拜的大礼。
她语气沉沉，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萧氏的心扉：“陶妈妈此番犯了大忌讳，还请夫人严惩，以正家规！”
萧氏不是不清醒，而是她太明白陶妈妈的重要，舍弃陶妈妈，她不仅仅是失了条鹰犬走狗，简直是等于自断双臂，从此一叶障目两豆塞耳！最重要的，她银子的来路，大部分都是陶妈妈掌握的！她忽然惊觉，那些印子钱的路子，甚至只有陶妈妈知晓！
她不甘心，想要说什么，周妈妈却跪立在她的脚边，用力的拽了拽她的裙裾。
萧氏看向文妈妈。
文妈妈却始终像个局外人，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并不在意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奇事情如何发展，就像只是看了一场戏，戏里好坏，全然与她无关。可是萧氏知道，这件事她若是真的让五小姐委屈，那么等待她的不仅仅是崇园的问询，还有老爷的质疑，当家主母若是失了威严那便是将过去近十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萧氏也知道陶妈妈保不住了，她看向锦棠，眼睛里终于露出掩在最深处的恶毒和恨意，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周妈妈叫人牙子来！大胆刁奴，阳奉阴违，目无尊卑，以下犯上，枫丹枫露！将她拖出去，仗刑二十！”
陶妈妈年纪不小，别说是仗刑二十，就是十五也吃不消，这二十仗吃下去，只怕小命也要没了，再叫人牙子带出去，只怕连个活路都没有了！
陶妈妈慌了，她看着萧氏口不择言：“夫人饶命！夫人！都是误会啊！奴婢可是受了您的吩咐带人去的啊！奴婢——唔唔唔……”
周妈妈垂着眼，对着锦棠行了个礼，也没有解释，抓着堵住了嘴的陶妈妈转身出了屋。
萧氏看着陶妈妈惊恐的眼神不由自主跟了上去，却在一步迈出之后迅速冷静下来，喊了人进来沉声吩咐道：“五小姐说陶妈妈带了几个会功夫的婆子去海棠苑，你去查清楚！一定要赶快将人找出来，也免得被有心人利用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