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第四百九十七章 萧墙祸起 五
可细烟散的太快，呛得她眼睛发酸，耳边似有嗡鸣，她站起身咬着牙将长条椅拖到门前几步处安放好，却发现自己头脑发胀，腿竟有些不听使唤起来。
外头的人放了迷烟，应该很快便要进来，就算有油毡钉住，也只够抵挡一两个呼吸的功夫……
锦棠当下一刀割在臂弯内侧，鲜血灼热，倏然争相涌出，很疼，流散的气力却一点一点回来了。
重生到现在，她一直以为她已经不怕死了，毕竟就连前几日都比现在凶险得多，可听着门口的动静，她的心还是忍不住跳的如同擂鼓，甚至将屋外的大雨声都盖过。
有人踹门而入。
脚步破碎。
“防备心还蛮重！”
“阿亮！”
“怕什么！我们两个人还打不过两个女人？再说了，六哥给的迷药他们北方人叫闷倒驴，别说是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就是我们，若没提前吃了解药只怕也倒在这屋里头了！”
锦棠觉得手脚很凉，脑中几乎一片空白，只本能的屏住呼吸贴着门板往门外挪去。
屋内有板凳绊倒的声音和叫骂声。
“草！没人！”
锦棠不敢回头，只觉得身后忽然亮起的细碎光芒从门口透出来像是吃人的巨兽，将她连同绝望一起裹挟吞入。
双腿像灌了铅，大雨兜头浇下，背后忽有一双大手伸来，抓住锦棠的肩膀，直接按在了结痂的伤口上。
锦棠吃痛，脚一软便跌倒在地上，接着忽的天旋地转后被重重的扔回到了堂屋里。
屋中唯一的朽木桌旁坐着一个黑瘦的男人。
他长臂一伸，将桌上那柄黑漆漆的大刀架在了锦棠的脖子上，神色阴狠：“还跑吗？”
刀身冰凉，比身上的落雨还寒，黑瘦的男人手上很用力，锦棠甚至能听见刀锋割破她的脖子的声音。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可是方才那一瞥足够她分辨，这是一把柴刀。
脚上穿的也不是适合长途奔走又便于骑马的履靴。
他们不是专业的杀手。
“草！赶车的跑了！”那个叫阿亮的男人大步走进来用袖子胡乱抹了把眼睛上的雨水咒骂着环视屋内一周，最后视线才落在锦棠身上，“啧，中了迷烟竟然没事，大户人家手段果然多。”
听了他的话，锦棠的心说不上是放下了还是提起来——雨下的这么大，五步开外根本看不清楚人也听不清声音，李二一定不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才跑的，而他的屋子自从熄了灯之后便没了动静，八成是早就跑了。李二果然有问题。
只是听这人的意思，他们跟李二不是一伙？
更大的危机可能还没来，又或者，提前到来了！
阿亮兴致缺缺的抓着从锦棠箱笼里翻出来的几只白玉小簪居高临下的看着锦棠。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锦棠万分紧张，额角突突的跳，搅得她无法思考。
汉子却忽然蹲下。
气息迫近，粗黑的大手伸向锦棠的腰间，锦棠屏住呼吸，袖中的手死死压着弯刀，心中盘算着刀挥向他更快还是自己。
黝黑男人紧了紧手中柴刀：“别动！”
锦棠这才发现，这个男人保持一个姿势这么长时间，手竟然一点也没抖！
锦棠迅速开口：“我不动！你们不要伤害我，什么条件可以商——”
她的话还没说完，腰上却蓦地一重，汉子捏了捏手中的空荷包，恶狠狠的盯着锦棠：“把衣服脱了！”
锦棠心头一紧，试探道：“我身上没有银子但是我可以回家去找！”
一直拿柴刀架在锦棠脖子上的黝黑男人忽然手刀，恶狠狠的道：“给你家里人写信，想活命，用五千，不一万两银子来赎人！”
锦棠忙点头，就着朽木桌上铺好绢帕。
暴雨闷头一直下，湿冷的风忽然从门口灌进来，烛火摇曳了一下竟然熄了。一时间，屋内落针可闻！
……
“将军！”昏昏大雨中，一队人马仿佛破空而来，低声在季云曦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季云曦看向那队人马方向，那人心中五味杂陈也只得靠近，对着季云曦行了个礼。
季云曦点点头，随即问领头的斥候：“你是说，那几个客栈有钱竟然不赚？”
斥候点头：“属下怕打草惊蛇，只抓了一个小伙计审问，不过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说是掌柜的吩咐，不能确定是否和大新寨有关。倒是镇外马家庄，十几日前只有现在四分不到的规模。属下叫人正在查探。”
军师大惊，“那群恶匪八成是盘踞在马家庄！”
就在这时，远处有三人踏雨而归。
“将军！马家庄十二日前来了一伙外人，男人居多，他们在马家庄四处建了房子，白日几乎不出门，和马家庄村民没有交流。属下还查到，陆府的马车今夜宿在马家庄。”
季云曦神色微变：“你说什么？”
“属下们在村子里摸完一遍地形的时候刚好走到陆家小姐住的屋子附近，天太黑，有个男人鬼鬼祟祟的翻出来，属下们为了跟踪他，这才浪费了些时候。那人不是大新寨的，只是陆府的车夫。”
军师当下便猜到了这八成又是内宅的那些龌龊手段，不过他们此行只为了大新寨，陆府的事与他们无关，况且夜深露重，陆阁老的这个好可没那么好卖，搞不好还会惹得一身不是。
不过他倒是猜测马家庄的人跟大新寨多半挨不上关系——毕竟大新寨若是隐藏在这么个不易守却好攻的地方，早就被人灭了八回了。
听说漕帮出了事，大批被遣散的河工进了京，有不少落草为寇……他倒是觉得这事儿，多半和那群人有关。
只不过，漕帮的事太复杂，而且这群毛贼都算不上的人而已，犯不上为了他们瞎耽误工夫。
他刚想出言提醒季云曦避开这一桩麻烦，却听季云曦声如寒冰：“整队！赵合，你带人将马家庄围起来！郭澜，进村将所有人控制住！张留你带着剩下人隐在漷阴镇，岐铭随我去救人！”
在被认出来那一刻，岐铭就知道自己今夜的任务八成是完不成了。
岐铭只好苦笑一声，紧跟在季云曦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