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麦拉
然后，学校后墙还有一群猫，那里她没有去过几次，只知道那边有花圃，平时也没什么人去那边。再着，就是学生宿舍楼有一群猫，学生宿舍虽然紧挨着学校食堂，但是，学生宿舍的猫群，和食堂的猫群是楚河汉界各不相扰，没见过哪个猫咪越界的。
曹明华的店铺，和学校食堂同属一个大的区域，她对食堂周边的小动物也就熟悉些。刚来上海不久，她就发现这里的猫，比她老家的猫多的太多了。那她就奇怪了，既然这边有这么多的野猫，可为什么她在校本部住的时候，还有老鼠呢？难道学校里的猫，友爱的不吃老鼠吗？
食堂门口的猫群，有一只通身纯黑的大猫，好像是猫群的首领。每次曹明华给它们投喂食物的时候，它总是先吃，其他四只猫等它吃完了，才会去吃。有一次她故意的，给四只中的一只浅灰色猫咪喂食，那只黑猫看到后走过来，灰猫吓得赶紧跑开。曹明华撵黑猫走开，黑猫没走几步，远远的站一边盯着食物。她转身继续喊灰猫，灰猫却是不敢再去吃。
曹明华感叹，动物世界里一直是弱肉强食的，弱小的在哪里都是被欺负那一个，这是生存法则。可是有些父母为什么不是这样认为的呢？不管她怎么努力、怎么勤奋、怎么讨好曹妈，从小到大，曹妈就是看不到她。
曹妈有着三十多年的工作经历，明明也是知道这个社会是弱肉强食的。可为什么作出的行为却是相反？拿女儿当垫脚石，来为她和她儿子铺路。如果曹妈不跟着弱肉的儿子生活，日子要比现在好过很多，至少不会74岁了还去骑电瓶车、更不会因为骑电瓶车而摔伤！
曹明华弯腰把炸酱面放在花坛上，稍微向后走一点，野猫身上有跳蚤，她看见过好几次。依然是黑猫先过来进食，她也不想驱赶它了，就算是驱赶又能改变什么呢？猫的世界，人类不懂。
曹明华直挺挺的看着猫进食，一点感触都没有，她只是把她不吃的剩饭拿过来，浮想联翩那么多干嘛！有胡思乱想的空，还不如想想她的店。忽忽要走了，也就还有十来天的时间，说不定十来天都等不上呢，她要去哪里招新人？
以往这时候，是店铺最忙的时候，尽管过了毕业答辩，依然还是会有很多的学生，打印毕业论文。可是现在，学校搬迁的只剩下一个院系了，又是工科院系，现在三天的量，还不如过去一天的量。唉，说不定这次物业让关店装修是好事情呢？或许是新生活的契机，事情都是两方面的，没有阵痛，谁会主动去折腾呢？
曹明华看猫咪把面吃完，转身拿起食堂大门旁边的扫把，把一次性餐盒和地面打扫干净。食堂门口人来人往，即使喂猫也不能随意弄脏地面。
“踏雪寻梅并非有意……”
电话铃声响起，曹明华看看手机是曹园的电话。曹园回国后特别讨厌用流量打电话，她说“手机网络信号不好，有时候听不清说什么，会让人一头火”。
电话里传来曹园的声音：“妈，你在哪呢？”
“我在校园里。”
“我回来了，在店里。”
“我在食堂门口，马上回去。”
曹明华大步流星向店里走去，她就是曹园的哆啦A梦，随叫随到。
她回到店铺，看到曹园在店铺帮学生打印，忽忽不在，她找凳子坐下。
问道：“忽忽呢？”
“她去里面睡觉了。”
“俄，忽忽说她干到这个月底，就不干了。”
“为什么不干了？”
“她谈朋友了，要跟那个男孩去深圳。她不做了，我想先招个临时的来顶几天，店铺的事情还没说好，我心里不踏实。实在招不到人，我一个人也行，等店铺的事情说妥了，再招固定的。”
正在打印材料的那位女生，看向曹明华问：“阿姨，你这边招人？”
曹明华看向女生，身高不到160厘米，大大的眼睛深眼窝，睫毛长长的外翻，头发微卷扎着马尾辫，上身穿着圆领T恤，下身是破洞牛仔裤，是学生的打扮。
冲她笑呵呵的回答：“是的，我这边店的小姑娘干到月底，我需要一位店员，但是我不要长期的，这次是短期的。”
女生操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慢节奏的说：“阿姨，我叫麦拉，我能问问一个月多少钱吗？”
曹明华上下打量女生，看着她也就是本科生的年龄，不太在意的说：“三千块钱，但是工作的时间长，要一直在店里，我也在店里，两个人替换轮流休息，店是从早上九点开到晚上九点。”
女生迟疑片刻，问：“轮流休息是什么意思？”
“比如今天，上午九点开门你在，干到十二点累了，你可以去吃饭睡午觉，然后可以睡到下午再来，超过八小时的时间，我都给你算加班。”
“那是不是说，我可以去上课？然后课余时间来干？俄，阿姨，我大三了课不多，我暑假不想回家了，正好可以干短期的工作，我可以做吗？”
曹明华有点不确定的问：“你是学生，你不上课吗？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好？”
曹园在一旁问麦拉：“你是民族班的？”
麦拉眨眨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特别招人喜欢。对曹园说：“是的，姐姐。我这学期没有几门课，现在马上复习考试了，我有时间的。”
曹明华不愿意招学生来工作，一是挨着学生宿舍，曹园还在这所学校上学，招学生从面子上不好看，从心里上感觉很别扭；二是学生年龄小，她怕他们没有责任心。这里的学生和打工的小年轻不一样，同样的年龄，责任心差很多。
能考上这所大学的学生，哪个都是父母心尖的宝贝，很多人找兼职，纯粹是为了体验生活，并不是缺少零花钱。从曹园上本科的时候，曹明华就发现，曹园的大学同学里，几乎没有困难家庭的孩子。曾经有两个学期，学校让学生申报困难家庭补助，曹园班级里的学生根本没人申领。
想想也是，这所学校虽然是211，可地理位置在上海，在她们省的录取分数线，比同类大学高很多。她老家豫省的唯一一所211学校，分数线比一本线高20分，而这所学校超越一本线将近70分，甚至比紧挨上海的、苏市的211大学，还高了近十分。
这么高的录取分数线，意味着学生在上初中，甚至是从上小学开始，家长便大量的投入时间和金钱，为孩子提供更多的学习知识的机会。学生每前进一步，都是家长在背后无条件付出的结果。
曹明华从自身的阅历得出教训，压根不相信那些胡言乱语说的“不看书也能考出好成绩”。时代不同了，就算是天才，没有父母给你做垫脚石，也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竞争激励的环境中脱颖而出。她前夫王宏伟便是很好的例子，虽然踏上了时代的列车，可终究还是因为家庭原因半路下车。
曹明华斟酌再三，说：“麦拉，我这边很枯燥的，需要静心的坐在店里。当然没人的时候，你可以看看书、看看电视剧什么的，可一旦忙起来，连吃饭的空都没有了。
还必须有耐心，不能跟顾客吵架，有些同学脾气很焦躁，你什么都没做，她就冲你发火。遇到这样的顾客，一定不能生气，也不能跟他对着干。”
麦拉并没有被曹明华的话吓到，眨眨她的大眼睛，笑呵呵的回答：“阿姨，我不怕吃苦的，我也去市里的超市干过。那边一次上班要十个小时，还不能立马下班，交接班还要一个小时。超市里各种客人都有，阿姨，我的性格很好的，我不会跟客人吵架。”
“我这边和超市差不多，没有周六周日的，你不能今天不想干了，就随便请假一天。你可以请假一会，请假一天肯定不行的，尤其是不能连续请假的，那样我就换人了。”
麦拉走到曹明华面前，操着蹩脚的普通话保证到：“阿姨，我一定好好干，我有电脑也会操作的，其他不会的我会学，我不笨的，就是普通话说的不太好。”
曹园在旁边问麦拉：“你们民族班的普通话，是从小学的还是后来才学的？”
麦拉不好意思的说：“我是从高中学的，我们学普通话和学外语差不多了。”
曹园点点头，“那这样的话确实是不容易，你留下来试试吧。你可以不用固定时间来，先跟我们店的店员学一学，你认为可以了，再决定要不要来上班，这样你不做了，我们也来得及招新店员。”
麦拉冲曹园蹦一下，“谢谢姐姐。”又转向曹明华说：“谢谢阿姨。”
曹园已经表态，曹明华无法再拒绝，遂道：“那就从明天开始吧，你来的时候记下上班下班时间，那边墙上有个日历，你标注下每天在店的时间。你和忽忽学学，我也不固定你的时间了，在忽忽还没有离店这段时间，每天给你五十块钱。”
麦拉又高兴的蹦起来，“好的，谢谢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