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谋 10

  外面有些吵。门开了,有人喧嚣而入。
  “慕哥哥,你真的和赵婧妍结婚了?”声音又愤怒,又委屈。
  陈慕继续写字,淡淡道:“程小姐,办公室里不谈私事。”刘皓请程若莹出去,没想到她抓起桌上的东西就摔了。然后就开始哭,哭诉陈慕的无情,“为什么啊?她都是傻子了,你还要娶她!”
  陈慕无奈,起身说:“别哭了,来,我跟你详细说说。”他带着程若莹向门口走去,然后给刘皓使了眼色,刘皓先出去了。程若莹是被陈慕推出去的,然后他锁了门,不见她。
  程若莹难得没有化妆,眼睛都哭红了。刘皓说:“回去吧,程小姐,这样多损你的形象。”程若莹没有怒气冲冲了,只说:“你去跟慕哥哥说,只要他肯跟赵婧妍离婚,我爸爸就签授权书,把那个项目都给你们,不,还要慕哥哥信守诺言,娶我。”
  刘皓说:“何必呢,程小姐,你这么美,家世这么好,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我家少爷太不争气了,他配不上你。”
  “他们真的结婚了吗?领证了?”程若莹问。刘皓说:“领……不领的,有多重要吗?”反正他也不会喜欢你。赵婧妍傻了,也比程若莹可爱得多。
  “程小姐,你要理解。赵小姐她受伤了,还怀了少爷的孩子,你说,换哪个男人不会心疼她,现在,少爷正在查是谁下的黑手,抓到那个人,绝对不罢休!”
  程若莹惊了一下,神色有些闪躲。刘皓问:“程家消息多,程小姐知道怎么回事吗?”
  程若莹说:“警察不是说,几个小混混看上赵婧妍了,然后何少跟他们打起来了,赵婧妍就受伤了。”
  刘皓故意问道:“是吗?程小姐知道这么清楚啊,我都不知道。”程若莹愣了一下,然后瞪了刘皓一眼,就走了。
  刘皓心想,程若莹不会策划得那么多,想来是别人给她出的主意。陈慕要是知道了真相,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她还不知道藏好尾巴躲起来。愚蠢、浅薄。程家大小姐,废柴一个。
  程若莹走到楼下,看到了安奕,他在大厅里跟人谈话。
  “姐夫……”
  安奕看她神色不好,过来问:“表妹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表姐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
  安奕说:“她最近不舒服,跟几个好友去外地散心了,跟谁都不太联系。”
  “你手里拿的什么?”程若莹问,安奕想起来,说:“乔家的请帖,他们新添了小少爷,请大家去喝酒。”
  程若莹想了想,“也邀请慕哥哥了吗?”安奕说:“应该吧,他结婚了,会单独邀请他的。”
  “单身的,不让去吗?”程若莹又问。安奕说:“不会啊,表妹想去也可以去。对不起了,表妹,我得去开会了,迟到了不好。”
  程若莹点了点头。她看到了机会,可以让赵婧妍出丑,她也能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夏日的黄昏是极美的,霞光万里,映得明之恒的一切都像裹上了透明的糖纸。
  陈慕回来,看到赵婧妍坐在那边写写画画。周姨说,何家明送来的画板,给赵婧妍解闷的。
  陈慕问:“那周姨你没有把我和婧妍的结婚证给他看看吗?”周姨笑道:“你啊,非跟家明较劲。”
  “是他跟我较劲儿。”陈慕向赵婧妍走过去,说:“婧妍,今天的鲜花,还有小零食。”赵婧妍接过,客客气气地说谢谢。陈慕吻了她的额发,“乖,画的什么?”
  星空、花园、大海整体格局非常迷惑,看不出来她要画什么,反正胡乱画画。是挺解闷的,陈慕违心称赞道:“画得好好啊。”
  “你知道我画的什么吗?”赵婧妍问,陈慕被难住了,真的看不出来,好在他聪明,他说:“这幅画就叫仙女的画吧,等画好,贴到我房间里去,我要天天欣赏。”
  赵婧妍笑了。
  “少爷,下午的时候,乔家打电话来,说请你去参加他们家小少爷满月宴席。”
  陈慕挺奇怪,说:“乔家?上次我在乔家二少爷的订婚宴上打了张释然,他们还敢请我去?”
  周姨说:“是他们大少爷亲自打来的电话,乔家第一个孙子,比较重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和婧妍结婚了,是有家室的人了,不邀请你,不合适。”
  陈慕想了想,叹气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遍请好友,邀人来喝我儿子的满月酒?”
  陈慕这几天很是嘚瑟,周姨笑道:“快了,可以期待着。那少爷,你去不去?要是不去的话,得先告诉人家,把礼送过去。”
  “不去,不喜欢那样的场合。”陈慕说。周姨示意他问问赵婧妍,陈慕想,也是,他不能一个人决定。
  “陈太太,乔家邀请你去喝满月酒,你去不去?”陈慕请示,赵婧妍好奇道:“满月酒?是谁家有了小宝宝?”
  “嗯”,陈慕介绍说:“乔家叔叔跟爸爸是好朋友,我跟小宝宝的爸爸是同学。”说到这里,陈慕又觉得落后人家了。不过,他看着赵婧妍日益明显的肚子,心里美滋滋的,周姨说的对,可以期待着了。
  赵婧妍想了想,摇了摇头,她说:“我以后都不出门了。”
  陈慕问为什么,赵婧妍说:“我知道别人都在笑话你。”她神色委屈,然后主动跳开话题,“家明说,他有空就会过来教我画画,我就在家画画。”
  “婧妍,你想多了,怎么会有人笑话我呢?他们都羡慕我。我看我们可以去,因为很快,我们也要请别人来喝满月酒,正好去学习学习经验。”
  日光浅淡,她开心地笑,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说:“不去。”
  吃过晚饭,赵婧妍先回楼上休息了。陈慕独自坐在下面,看赵婧妍的画。
  周姨问陈慕,“少爷真的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陈慕说:“我哪里会嫌弃她,只有她嫌弃我的份。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她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我只有跟她在一起,我才觉得是幸福的。”
  世人以为是两个傻子的爱情,但偏偏他陶醉其中。
  周姨看得出,最近陈慕成长了不少,很多事情,他知道该怎么做。
  “婧妍其实想出去玩的,我看她每天换两次衣服,只能照镜子玩。她以前就是爱跑爱玩。”
  陈慕又看赵婧妍的画,她心里向往外面的世界。她每天待在这里,可不闷坏了。
  陈慕去看赵婧妍,她还没睡。陈慕将枕头放下,问她,“陈太太,可以收留你先生一个晚上吗?他认真洗过两遍澡了,很香的,不信你来闻闻。”
  赵婧妍这次格外好说话,说:“好吧,但是你要老老实实的。”
  老实是不可能老实的,毕竟同床共枕的机会来之不易。就是不知道赵婧妍为什么突然咬了他一口,挺疼,他闷哼一声,默默忍受,没有问为什么。
  “疼吗?”这个瞬间她似乎恢复如初了,他舍不得她这个清醒的眼神,怔怔地看着她说:“你想咬的话,可以再咬一口。”
  浅浅的灯光映着两人的脸,都有些红。她手指抚着他手臂上的齿痕,说:“不要再给别的女人这样咬你的机会。”
  或许,她的记忆被他们特有的甜蜜唤醒了。
  “婧妍,你醒了。”他有些惊喜,抱着她说:“婧妍,你会醒来的,对不对?无论如何,我都爱你,只爱你。”
  他激动表白,她却显得很淡定,躺下就睡了。
  窗外月凉如眉,寂寞如斯。
  所有的失望与打击都来自内心的期待,陈慕想,算了,不抱希望,顺其自然。好吧,其实是他实在困了。
  果然,第二天醒来,没有奇迹,她还是没有回到从前的状态。
  乔家的宴席,最受关注的陈赵夫妇,不负众望地准时出席。
  陈少还是陈少,长眉俊眼,风度翩翩,最惹女孩倾慕。挽着他胳膊的陈太太,美丽恬静,就是缺少精明之气。本来该是一颗夺目的珍珠,但就是少了那些精气,只是玻璃珠了。
  乔家人很重礼数,乔家长辈还特地给陈氏夫妇封了红包,算是给新人的见面礼,沾沾喜气。
  陈家少奶奶出来应酬,陈太太董瑾最近却很少露面。柳清想低调,不愿意来,但程若莹闹个不停。柳清不想惹人注意,谁知,程若莹一看到陈慕,就兴致冲冲地跑了过去。
  结果,陈慕不太理她,她讨了个没趣,兴败而回。柳清坐下来,听大家都在讨论赵婧妍。
  “陈家新娶的这个儿媳妇还真漂亮啊!”
  “漂亮有什么用,听说她伤了脑子,又蠢又笨的。”
  “啊?那还真是绣花枕头,可惜了……”
  “要不是她怀上了,才进不了陈家的门……”
  陈慕已经很会挑位置了,同桌的人也都非常和善,但旁边之人的谈话还是传了过来。陈慕生气,刚要发作,乔少爷来叫他。
  “阿慕,那边摆了酒席,都是同学,你也一起吧。”
  “不了,你们喝吧,我开车来的,待会儿还得带我太太回去,就不喝酒了。”
  “那过去打个招呼吧,很快的……”
  乔少爷拉走了陈慕,陈慕回头看赵婧妍乖乖地坐着,想来不会有事。
  程若莹见陈慕跟人喝酒去了,心中叫好,机会来了。她跑过去在赵婧妍旁边坐下,问她,“赵婧妍,你还认识我吗?”
  赵婧妍很是迷茫地看着她。程若莹觉得好玩,“哈哈哈,笨蛋!”柳清来拉她,要她端庄,“莹儿。你别惹事。”她看了看赵婧妍,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
  为了一己私利,毁了她,柳清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但程若莹还在笑,丝毫不收敛。
  赵婧妍起身去洗手间。柳清没有拉住程若莹,她跟着就去了。
  柳清不去惹那个晦气,想来,程若莹再傻,她也知道上次的事情绝对不能泄露。既然,她想让陈慕再讨厌她一些,柳清就成全她。
  正好洗手间里无别人,程若莹得意洋洋。她倒了很多洗手液,然后叫赵婧妍,“赵婧妍,你好了吗?我等你一起走。”
  赵婧妍出来,要洗手,程若莹拉她,说:“这边的水是温的,你来试试。”赵婧妍没有动,脸上是很古怪的一个笑容。
  “过来啊!”程若莹还没反应过来,赵婧妍抬手一巴掌,打得很重,她自己的手都麻了。
  灯光如昼,程若莹愣了好一阵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打回去,“赵婧妍,你打我?”她脸上的指印立现,赵婧妍说:“打的就是你!”
  她只恨打得太轻。
  “我…….”程若莹扬起巴掌要打回去,赵婧妍早有准备,扭住她的胳膊,又是一巴掌,真痛快。
  程若莹从小还没挨过谁的巴掌,一连挨了两下,好好的瓜子脸肿起了半边,火辣辣地疼。
  “赵婧妍,你……”程若莹没有想到赵婧妍上来就打她,她毫无戒备之心,才吃了亏。她要打回去,赵婧妍又伸手推了她。推得不重,但后果很严重。
  程若莹趔趄一下,踩到洗手液滑倒了。到处都湿滑,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程若莹接连摔跤,根本起不了身,疼痛大叫。
  乔家的佣人听到声音,过来扶程若莹,也都摔了一跤,又砸到了程若莹。三人摔成一团,气得程若莹骂人。
  柳清和其他人闻声赶过来,场面不忍直视。但她看赵婧妍站着不动,很是淡定,有些奇怪。
  陈慕匆忙赶来,“婧妍,你没事吧?”
  赵婧妍摇头,然后指着程若莹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洗手液都倒在地上,我看别人都扶不起来她,谁过去谁摔跤,就没敢过去帮她。”
  正常人谁听不出这出闹剧,是程若莹自食恶果。
  “小妈,赵婧妍她打我……….”程若莹头发乱了,衣服湿了,狼狈不堪。柳清说:“别说了,先回去换衣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恶人先告状,好丢人。
  “程若莹,我从来不打女人,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陈慕发出警告,神色中带着嫌恶。程若莹气道:“不是,真是赵婧妍打我!”
  没人会信她的话,赵婧妍呆呆傻傻的,她哪有那个打人的心思和力气。
  陈慕冷声道:“程太太,程若莹想害我太太滑跤,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我们是不是要叫警察来评评理。”
  柳清赔罪,“陈少,误会,一定是误会。我把莹儿带回去,让她好好反省,保证她再也不敢接近陈太太了,好不好?”
  柳清说了好些道歉的话,陈慕才稍微缓和。路过赵婧妍,她神色纯真无害,柳清心生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