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1

  两年后的苏州,初秋温柔。
  何家明新婚,带妻子回国拜见各家长辈。韩家做东,开婚宴,陈家早早收到了请帖。
  一星期前送来的请帖,陈慕一直没有理会。哆哆好奇地翻看,“爸爸,这是什么?”
  哆哆快两岁了,小家伙说话早,现在口齿清晰,会说很多话,也爱问问题。
  陈慕想了想,坐在地毯上,跟哆哆说:“你舅舅结婚了,儿子,你说去不去?”
  “舅舅?”哆哆大概想到了赵书涵,又说:“爸爸,我想跟硕硕哥哥、还有啦啦哥哥玩。”小家伙玩了一会儿,又想到前几天说过的很重要的事情。
  “爸爸,我们还要找妈妈。”
  哆哆的眼睛很漂亮,像个女孩子,每次给他戴顶帽子,就会有人把他当成小女孩。哆哆就会抓了帽子,张大眼睛,解释说:“我是男孩子。”
  这双眼睛,很像她。
  “爸爸,妈妈在哪儿啊?找妈妈”
  陈慕说:“好。”
  两年不见,何家明似乎成熟了很多,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像个成家的男人了。不变的是,他还是温和纯净的性子,喜欢轻快治愈的色调,喜欢淡雅的花朵。
  于子璇先看到的陈慕,“家明,阿慕来了。”
  何家明转身看到陈慕,很惊喜。他过去抱了抱陈慕,开心道:“阿慕,好久不见!”
  陈慕并没有半分重逢的惊喜,神色平静无波,倒是他手里牵着的小萌娃,叫道:“爸爸,这个就是舅舅吗?”
  何家明蹲下身来,笑道:“这个就是哆哆吧,真可爱啊!”哆哆不怕生,也好奇地打量他,何家明说:“阿慕,哆哆跟你好像啊!真可爱,哆哆,叫叔叔。”
  “叫舅舅。”陈慕说。
  何家明愣了一下,哆哆声音响亮地叫道:“舅舅,你好!”
  小家伙又机灵又爱说话,明显像妈妈。
  何家明刚想说什么,于子璇过来,说:“阿慕,快进去吧,要开宴了。”她弯腰叫哆哆,温柔笑道:“哆哆,来,阿姨抱你进去。”
  哆哆从来不跟人客气,松开陈慕,就给于子璇抱,“阿姨,你好漂亮啊!”
  “小机灵鬼,跟你妈妈一样!”于子璇抱了哆哆进去,何家明想带陈慕进去,陈慕问:“她呢?”
  到头来,还是得他先问起她。
  赵婧妍几个月前就寄信说要回来,现在也没人影。看来是自己潇洒惯了,已经不记得自己还有家了。她或许忘了,他们还没有离婚。
  何家明说:“我不知道,我很少见婧妍的,她和你小姑姑在一起。”
  事过两年,各自应该平静下来了。何家明说:“婧妍很想哆哆,也很想你。她上次跟我和子璇说,要回来,但是我最近都没联系上她。”
  “随她。”陈慕说。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他不原谅她,也不想见她。
  何家明说:“阿慕,事情都过去了,你和婧妍谁也放不下谁,和好吧,哆哆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的。”
  陈慕冷笑,“当初可是你带她走的。”
  何家明语噎,“我”
  “我不是来参加你的婚礼,是我儿子应该来祝福你,好歹你是他舅舅。”
  何家明知道陈慕心中还有气,但他这话听得他一头雾水,“舅舅……这辈分从哪儿论起?婧妍是叫我哥,可”
  他是和赵婧妍说过,让孩子叫他舅舅,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约定。现在,陈慕坚持让叫舅舅,就有些奇怪了。
  陈慕问:“你跟赵婧妍是兄妹,你不知道吗?”
  何家明愣了一下,又笑了,“阿慕,你始终不相信我,就编排我们,好吧,婧妍她就是我妹妹……”
  “是我编排?你可以去问赵婧妍,她早就知道了……”
  何家明还是一无所知,他每天过得不要太纯粹。他们都很快乐,只困他一个。陈慕想,她这次回来,是又来折磨他的。
  何家不可能还有一个女儿,何家明自然不信。
  何家明坦言道:“阿慕,我承认我对赵婧妍是有过……但是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对不起你。婧妍心里一直有你,你能珍惜她,你们一家三口团圆,多好。但是,你非要这样,我也没办法。”
  何家明说没有任何对不起他,陈慕更显愠意。当初何家明那么纵容她,才有了那次飞机失事的惊心,好多人都以为赵婧妍不在人世了。即便他现在知道,她好好的,他还是不能原谅何家明。
  陈慕故意给他难堪,问:“你要怎么样才算对不起我,心里惦念不算?要做出多么出格的事你才算对不起我?不过,无所谓了,我说了,是我儿子该来参加舅舅的婚礼,我跟你可没什么交情。”
  “阿慕”
  陈慕撇下何家明,去里面找到哆哆。小家伙真的是哪里人多,他喜欢待在哪里。大家都很喜欢他,他更是乖巧可爱,说些讨喜的话。
  “小哆哆,你爸爸叫什么呀?”
  “爸爸就叫哆哆爸爸,爸爸是好爸爸。”
  众人哄笑,“瞧,还不肯说他爸爸的名字。”
  有人又问:“你爸爸是不是叫陈慕啊?”
  小哆哆认真道:“你真聪明,但是你不礼貌,爸爸的名字不能乱叫。”
  大家又笑,都说这陈慕有这样可爱又聪明的儿子,每天得多快乐啊。
  但是,陈慕过来时,脸上没有笑意,他的表情跟婚宴的整体格调不搭。
  “走了,哆哆,跟叔叔阿姨说再见。”陈慕抱过儿子,客气跟众人告别。
  哆哆搂着陈慕的脖子,小声问:“爸爸,为什么没有妈妈?”
  陈慕说:“妈妈不想我们,我们不要找她了。”他明显不悦,哆哆很会看脸色,嘟着小嘴不再说了。
  陈慕抱着哆哆从宴厅里出来,手机响了,哆哆接的,“喂?”
  “哆哆,让爸爸接电话。”
  哆哆就把手机贴在陈慕耳边,说:“爸爸,干妈找你。”
  “你在哪儿?”徐嘉敏问。
  “有事?”陈慕感到自己心跳不正常起来,他已经猜到徐嘉敏要说什么了。
  徐嘉敏说:“婧妍在找你,她刚到苏州,手机和钱包就被盗了。”
  她这个神经大条,总是丢东西的毛病还是没改。想来,这两年来,性子还是那样。
  时间真快,两年了,恍若隔世。
  陈慕没有说话,哆哆好奇地问道:“婧妍是谁?”
  徐嘉敏说:“哆哆,让妈妈和你说话,好不好?”
  鲜红色的叶子落下,轻轻悠悠。陈慕的脚步停了。
  哆哆在认真地听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哆哆,我是妈妈”
  听到她声音的这一瞬间,陈慕想,无论他如何努力,还是输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