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很窄,民房高低借错落,墙边又是三轮,又是摩托。

  半大的小子来回乱窜,女人三五个一群,七八个一伙,拢在墙根下扯闲篇。

  车停在马路边,三人步行进了巷子。

  拐角堆着泡沫箱,箱盖掀到一边,装着厨余垃圾和吃剩的饭菜。黑中泛绿的汁水流出箱角,酸腐的臭味直冲脑门。

  十月的天,戴厨帽的老汉却还光着膀子。勺被颠的老高,已被油糊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窗缝里渗出几缕花椒爆锅的焦香。

  麻将声混合着笑骂传了出来,纹着满背龙,叨着烟的恶汉走出棋牌室。目光下意识的和顾明撞在一起,壮汉惊愕了一下,又不自觉的错开。

  几个穿着暴露,浓装艳抹的婆姨倚着墙。“嘘嘘嘘”的冲林思成吹口哨,还使劲的抛媚眼。

  叶安宁狠狠的瞪了回去。

  顾明扑棱着眼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林成娃,你小子以后算是有福了……

  继续往前,街道渐渐宽敞,安静了许多,也冷清了许多。

  这儿是长安区的曲江乡,正儿八经的城中村。出了村口往南,就是起伏苍翠的丘陵。

  那儿是大汉时的上林苑,汉宣帝的杜陵和许平君(皇后)的少陵就在那。

  除此外,还有好多好多汉、唐两代的古墓。所以这一块的人,民风都比较彪悍。

  又走了一段,碰到几位聊天的老太太,林思成上前问了问:“你好老人家,麻烦问一下,陶启志家怎么走?”

  老人愣了一下:“他们家早没人了?”

  “没事,我们就是过来看看!”

  “哦~”老太太的眼神古怪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又往前一指,“再走两个巷子,往北拐,门口挂灯笼的那一家。”

  “唉,好,谢谢!”

  林思成道了声谢,继续往前。

  到了老太太说的地方,林思成停住,又指了指:“就是这儿!”

  三层的小楼贴了瓷砖,铝合金的门窗泛着银光。院子里栽了桂花树,几根金枝跃过墙头。

  想来挺有钱,但朱门紧闭,锁扣用铁丝拧在一起。更怪的是:门楼上挂着白灯笼,门柱上贴着白联,两侧立着好多花圈。

  更怪的是,花圈早已变色,看着像是已经摆了好几年?

  越看越是奇怪,顾明往前,凑着门缝瞅了瞅。

  院子里散落着纸钱,堂屋门口摆着香案。再往里看,顾明一脸愕然。

  堂门大开,堂屋里座落着一具红的刺眼的漆木棺材,之后摆着供桌、遗像、以及烛台。

  灵堂?

  但谁家好人把灵堂摆堂屋里?

  更关键的是,棺材、照片、供桌上落满了灰,一看就知道摆了好几年。

  看顾明一脸古怪,等他起身,叶安宁也看了看,冷不丁的一个激灵。

  “棺……棺才里……有死人?”

  林思成没说话,蹲下来捏了三撮土,起身后又做了个揖。

  “唰”一下,叶安宁的脸就白了。

  “叶表姐也会怕?”

  废话。

  瞪了顾明一眼,叶安宁看着林思成:“棺材里,真的有人?”

  当然。

  搁这停了两年了,按原本的轨迹,还得停两年。

  “那人姓赵,叫赵京,家在赵家湾,翻过上林苑就是。”

  林思成往南指了指,“所谓靠山吃山,这一块倒腾物件人挺多,打洞下坑的也有不少。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有一两件开门的东西……”

  “所以不上学之后,赵京就跟着倒腾物件,但说实话,天赋一般,人又实在,所以一直是赚少赔多。后来判了一年半,出来后消停了一段时间。之后结婚生子,再之后上了工地。”

  “没干两年,觉得太辛苦,又干起了老本行。但可惜,他是真没天赋,日子自然是一年不如一年,如此这般,钱没赚到,债却欠的越来越多。”

  “然后到了前年,赵京不知道是从哪打听到的,说是陶启志从杜陵中挖到了几样宝贝,然后慕名而来。不知道怎么谈的,最后,以八千块钱的价格,买走了一枚汉宣帝金五铢……”

  叶安宁怔了怔:“假的?”

  林思成点头:“当然!别说八千,八十万也买不到汉宣金五铢……卖了一圈没卖出去,知道是假的后,赵京来退钱。陶启志自然不可能退,就这样,来来回回,拉扯了三个多月……”

  “之后,赵京被逼急了,说那八千块钱是他借的,陶启志要不退,他就拼命。陶启志不信,说你有本事吊死在这,我就给你退……”

  林思成叹了口气,指了指门楼:“然后,赵京就吊死在了这……”

  顾明怔愣的一下,下意识的抬起头。豁然,门楼的顶梁上,挂着一件挽在一起的裤腿。

  他一脸的想不通:“就为了八千块?”

  “对,八千块!”

  林思成重重点头:“你只以为,我一赚就是几万几十万,却没想过:八千块钱,基本就是一个二十多三十出头的壮劳力一年的纯收入。甚至于好多家庭辛苦一年,还存不到八千块……”

  “而这一带,倒腾物件的那么多,八成以上的,一年都赚不到八千。而大部分的都欠一屁股债,最后实在被逼的没办法,就只能铤而走险……”

  “你再想想,我们这一路走来,聊天的女人倒是挺多,跑着玩的小孩也不少,但除了那家棋牌室之外,你再见过几个男人?”

  顾明激灵的一下:“进去了?”

  “进去的只是一部分,大部分都外逃了!”

  “人人都想发财,人人都想买真品,但哪来那么多真品?而普通人,有几个能分辩出高仿和真品的区别?

  赔的实在没办法,走投无路,就只能打洞下坑。但你爸就是警察,你回去问问,也别帝陵了,就普通的汉墓,挖一锹判几年?

  而就你那个粗疏的性子,跟脑门上刻了‘我忒好骗’四个字没什么区别。然后你再对比躺棺材里的那位,你几年能走到这一步!”

  稍一顿,林思成又叹了一口气:“而既便是有点眼力,又够谨慎的,一年可能都碰不到一件八千块以上的东西,几百、千八百的物件才是常态。

  而折腾一年,可能都挣不到八千。反倒时时都提心吊胆,害怕上当受骗……所以顾明,干这一行,捡漏只是传奇,打眼才是常态!”

  顾明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叶安宁扑棱着眼睛,左瞅瞅,右看看。

  好久,顾明顺着门缝瞅了瞅棺材,又看了看门梁上的裤腿。

  林思成冷笑一声:“怎么,不信?”

  “我没有不信!”顾明摇着头,“我就是想:两年了,怎么不下葬?”

  “一条人命,说没就没,怎么下?赵家又是大姓,就把灵堂摆在了这,问陶家要一百万。陶家只能报案,之后派出所、区里、市局都来过,但没用。

  然后再一查,陶启志倒先进去了:金五铢虽然是假的,但他家里其它的真东西却不少……去年判的,最后判了十八年!”

  “陶家一看,我人都进去了,我给你赔个锤子?然后,两方就僵持了下来……有关部门调停了好几次,但赵家咬死一百万不松口。

  最后,陶启志的媳妇被折磨的没办法,丢下孩子跑了。而后,爷爷奶奶只能带着孙子连夜搬走。

  而赵京的媳妇也丢下孩子改了嫁。而他父母早亡,族人趁机吃绝户,更咬死一百万不松口,最后,就只能曝尸于此……至此,一家妻离子散,一家家破人亡,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

  林思成一摊手:“所以,你还干不了?”

  又看了一眼里面的棺材,顾明恨恨的一咬牙:“我干个锤子我干?”

  狗他妈都不干!

  不干最好。

  不然,就得和顾叔给你小子上上手段。

  林思成暗暗点头,又看看叶安宁。

  叶安宁抿了抿嘴:“我一般都不买!”

  她是一般不买,但那是以前。

  但感觉和自己认识后,叶安宁佩服归佩服。但心底里,好像铆了那么一丝劲。

  大致类似于“想证明一下自己”的那种心态。

  而这样的,一栽就是大跟头。

  林思成想了想:“安宁姐,你最好一直都别买!”

  叶安宁笑了笑:“我买的时候叫你,行不行?”

  林思成愣了一下:还能说不行?

  他点了一下头,叶安宁笑的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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