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焰言之凿凿,熊如月却将信将疑,患得患失。

  既担心所有员工都会像资深教练一样,被碎星俱乐部挖走,只留下她一个光杆司令。

  又担心今天根本没会员上门,或是一上门要求退费。

  出乎她意料的是,还不到早上八点,七八名员工就陆续来到俱乐部,打卡上班。

  虽然大家的神情都有些惴惴不安,士气绝对谈不上高涨。

  终究没人再提交辞职信,全都一声不吭,干着自己的工作。

  就连狂铁战队,都有几名后备队员留了下来。

  只是没有教练指点,一个个看着拳靶和沙袋,显得有些茫然。

  这是当然的。

  许焰告诉熊如月,碎星俱乐部挖走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资深教练和级数以上的战队成员。

  剩下的人,大多是负责青少年教学的普通教练,以及战队里的替补和陪练。

  这年头,找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并不容易。

  而狂铁俱乐部的员工,当初之所以专注于“无卡流”,也不是他们对绝神道的理念有多么认同,只是家境贫寒,既没有资源也没有人脉,能支持他们去修炼单卡流和多卡流而已。

  这些员工应该也是认真思考了一夜,知道自己离开狂铁俱乐部的话,短时间内绝对找不到同等待遇的稳定工作。

  所以,只要狂铁俱乐部不主动辞退他们,他们绝对愿意和狂铁共存亡的。

  熊如月稍稍松了一口气。

  拍着胸脯给大家加油打气,承诺狂铁俱乐部的规模只会扩大,绝不会缩小,更没有关门大吉的打算,今天愿意留下来的所有人,都将成为狂铁俱乐部的支柱甚至核心,未来一片光明。

  她还算有几分头脑。

  知道单纯画饼无法稳定人心。

  咬咬牙,从岌岌可危的资金链中,拧出了一笔现金,先把大家这个月的工资提前结算,勉强稳住了局面。

  接下来,就是会员的问题。

  早上九点还不到,俱乐部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会员,都是常来常往的熟面孔,从“狂铁武馆”时期就一直跟随熊铁山修炼的老会员。

  熊如月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

  唯恐一开门这些老会员都嚷嚷着要退费。

  幸好,老会员们固然都是满面怒容,义愤填膺的样子,怒气却并非冲着狂铁俱乐部,而是冲着吃里扒外的楚之锋、不讲道义的碎星俱乐部以及卑鄙无耻的各大媒体。

  “这些王八蛋,简直胡说八道!”

  满身描龙绣凤的王大力,抡着比寻常人大腿都粗的胳膊,将一沓报纸都甩得“啪啪”作响,“还他妈断章取义,把我的意思完全弄拧了,被我知道是哪个兔崽子写的报道,我非弄死他不可!”

  昨天的冲突,不少老会员都在场,也接受了各大媒体的采访。

  今早一看报纸,才知道什么叫是非不分,什么叫颠倒黑白,什么叫满嘴喷粪。

  他们都为狂铁俱乐部愤愤不平。

  更担心狂铁俱乐部会一蹶不振,打断自己养成了七八年甚至十几年的训练习惯。

  至于退费问题——很多人和熊铁山都是朋友,原本就在友情价的基础上七折八扣,就算能退,也只剩下三瓜两枣,倒不急于一时。

  大家只想知道狂铁还撑不撑得下去,他们还能不能继续在这里修炼而已。

  许焰趁机将王大力等比较熟络的老会员聚在一起,向熊如月反应大家的诉求。

  他并没有隐瞒狂铁俱乐部当前的困境。

  却也想让熊如月知道,老会员们当初选择狂铁的理由,以及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继续支持狂铁。

  “王哥,你该不会是绝神道信徒吧,要不然,你先聊几句?”

  许焰笑道。

  王大力经过他的指点,昨晚暂停力量训练,今早却感觉双臂充斥着膨胀感,仿佛血管和经络都在里面默默生长,很快就能突破一千公斤的极限拳力大关。

  他对许焰非常感激,本身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当即滔滔不绝地聊起来。

  和黎明城的绝大部分市民一样,他最早也是黎明重工的员工,一名矜矜业业的基层矿工。

  不过他四肢发达,头脑却不简单,很早就看出矿脉即将枯竭的问题,在黎明重工尚未显露颓势之前,就提出了辞职,用自己多年辛苦,挥洒血汗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铺子,当起了二道贩子,专营各种来自荒野区的稀罕玩意儿。

  本质上,王大力和滚石堡的深夜市场,那些贩卖违禁品的黑市商人没什么区别。

  干这行,竞争自然十分激烈,要面对各种物理意义上的明枪暗箭。

  无论张牙舞爪的刺青,还是一身横练的肌肉,都是王大力故意打造的人设,用来吓唬人的玩意儿。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威力强大的战斗卡当然很好,但不激活没有威慑力,激活了就容易将矛盾升级,倘若对方也激活战斗卡,两条守护灵狠狠碰撞在一起,很容易陷入不死不休的僵局,输家躺棺材,赢家进监狱。”

  王大力爽快道,“还是无卡流比较好,能不能打先不说,至少造型足够威猛,足够吓人,真的抡起拳头,最多把人打得头破血流,却没有生命危险啊!

  “至于诉求,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这些老会员在狂铁待了这么多年,很多教练来这里的年头都没我们长。

  “我们都是养家糊口的普通人,也不想修炼到什么白银级、黄金级甚至传说级,就想找个熟悉的地方,和老朋友一起聊聊天,活动活动,保持身体健康,精力充沛,心情愉快就行了。

  “那些资深教练的心思,原本也都放在狂铁战队上,想要请他们指点一二,还要额外掏私教费,至于狂铁战队的成绩好坏,楚之锋有多么厉害,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只要狂铁俱乐部能够继续开门,我们肯定愿意在这里继续修炼下去的,当然,如果少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能把会员费往下再降降,我们就更满意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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