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另起心思

小说:红楼晓梦 作者:肥锅锅 更新时间:2025-05-06 01:29:15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贾母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颔首。不拘贾赦、贾政还是邢夫人,都知荣国府早不是当初情形,若要维系体面,少不得要指望着元春晋了贵妃。

  只是这三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内中又有别家勋贵的份儿……拿银子时候容易,想让勋贵吐出吃到肚子里的肉,又岂会容易?往后少不了攀扯纠缠。

  这事儿旁人不好出面,自是要落在凤姐儿身上。

  凤姐儿略略蹙眉,心下好一阵气闷。眼巴巴接了秦氏的差遣,谁知一天好处没捞着,反倒招惹了一脑门子的官司。早知如此,她当日就该推脱了去,这糟烂事儿谁爱管谁管!

  王夫人鼻观口、口观心,她体己银子不多,田土、铺面却不少,若发卖出去,总能值个二三万银子。只是此事乃是公中之事,又岂有自个儿贴补银钱的道理?要贴补,也合该老太太贴补。

  这话王夫人不好说,贾赦却没了顾忌,此时就道:“若我说,母亲那体己留着便是应对这等事儿的,此时不出还要留待何时?”

  贾母顿时冷哼一声乜斜过去,道:“当日可是说好了的,我那体己留着自个儿荣养,还要给几个小的预留嫁妆,算算哪里还有旁的银钱?”

  贾赦道:“眼前此事急切,迎春、探春、惜春还不到年岁,过二年缓过来,公中再将母亲的体己贴补上也就是了。”

  贾母干脆别过头去不言语了。

  过二年就能缓过来?贾母如今虽不大管事儿,可下头的事儿又哪里瞒得过她去?错非那陈斯远出的鬼主意,只怕这会子荣国府早就入不敷出了。

  贾赦见贾母不言语,又看向王夫人道:“弟妹不若与薛家说说?”

  王夫人紧忙诉苦道:“说了,下晌便说了……只是前债未还,如今又要借新债,我妹妹也有难处。”

  先前还能借着金玉良缘吊着薛姨妈,如今没了金玉良缘,王夫人愕然发现,一时间竟拿薛家母女没了法子。

  留,如今薛家母女除了帮着出出主意,扫听扫听风声,再没了旁的用处;赶,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要赶人总要将先前的债还了。

  贾赦闻听王夫人也推脱,顿时冷哼一声。心下暗忖,左右如今是王夫人掌家,这公中亏欠,自有二房去想主意。因是干脆起身道:“罢了,我还是先将自个儿那亏欠填补上吧。”

  说罢别过贾母,大步流星就离了荣庆堂。那贾珍倒是出了几个主意,不外乎催着凤姐儿往各家奔走,略略坐了会子,也起身回转。

  贾母生怕王夫人打自个儿体己的主意,推说胸闷、头疼,干脆让丫鬟扶着进了卧房。只余下贾政、王夫人这一对相敬如‘冰’的大眼瞪小眼。

  因着傅秋芳之事,贾政自是没脸多说什么,轻咳一声起身去寻清客计较去了。

  王夫人蹙眉叹息一声,起身也往外走,过得几步忽而瞥向碧纱橱,略略思量一番,待出了荣庆堂才问随行的凤姐儿:“我记得老爷说起过,玉儿打南边儿回来带了几箱子书?”

  凤姐儿哪里不知王夫人的心思?当下便笑道:“倒是有几箱子书,不过太太也知我不怎么读书,到底什么情形也说不清楚。”

  王夫人颔首道:“宝玉倒是提过一嘴,说里头倒是有不少孤本、珍本。”

  凤姐儿笑着也不接茬。待自后头过了穿堂,姑侄女两个才说起家中账目来。凤姐儿熟稔于心,仔细算计一番,如今荣国府不过能挪腾出四千两活钱,再多就没有了。

  杯水车薪,王夫人叹息一声,当下别过凤姐儿,往自个儿院儿回转。凤姐儿立在门前目送王夫人一行过了角门,又往后头的潇湘馆瞧了眼,叹息一声儿,这才回了房。

  ……………………………………………………

  却说大老爷一路憋闷着回返东跨院,谁知还不曾过三层仪门,后头便有贾政追了上来。

  贾赦心下纳罕,回身迎了贾政道:“二弟还有旁的事儿?”

  “这……”贾政说道:“不知大哥打算如何填补亏空?”

  “我能如何?”贾赦蹙眉说道:“总是要先给贵人送去一万二千两银子,余下的……再商议着与各家计较吧。”

  “这个……”贾政思量道:“……我以为,大哥此事不急,总要等凤丫头与各家计较过了再说。”

  贾赦眨眨眼,待明白过来险些鼻子都气歪了!

  工部事宜亏空了三万两银子,贾赦的胶乳营生亏空了六千余两……哦,算上给贵人的好处,那就是八千两。贾政那意思很简单,八千总比不过三万,不如先可着三万两的来。

  不然先计较了八千两的亏欠,转头凤姐儿怎么与各家开口?

  反过来也是一般,先提了那三万两,贾赦还如何跟各家计算亏空?

  这囤积胶乳的营生,大老爷自个儿凑了不少,又有孙绍祖送来的五千两,算算大老爷自个儿岂不是全亏了不少,还要倒欠五千两银子?

  “你——”

  “大哥,大局为重啊。待弟冰敬炭敬发下,我立时送来给大哥填补亏空。”

  贾赦冷笑一声正要驳斥,忽而眼珠一转,说道:“既如此,我这亏空也归在公中可好?”

  “这……老太太、夫人面前只怕说不过去。”

  贾赦嗤笑一声,道了句‘再议’,扭身就进了三层仪门。贾政立在远处走也不是、追也不是,踌躇良久,只觉流年不利。当下叹息一声,也不回府了,干脆叫了马车去寻傅秋芳。

  不提贾政如何,却说大老爷贾赦气咻咻进得三层仪门,须臾到得正房里,那邢夫人正逗弄着不敢迈步的四哥儿。

  原本气恼的贾赦见了此等情形,心下愤懑稍退。待奶嬷嬷抱了四哥儿去里间,贾赦这才与邢夫人说道起来:“你如今还有多少体己?”

  邢夫人心下警醒,忙道:“老爷还不知我有多少体己?这逢年过节、庆生的赏钱,哪回不都是从我那体己里出的?前头又答对三姐儿出阁,我如今手头不过几百两银子罢了。”

  “杯水车薪啊。”

  邢夫人心下直翻白眼,口中却道:“老爷这回到底亏了多少银钱?”

  贾赦烦恼道:“怕是有八千两之多。”

  邢夫人唬得瞠目,道:“啊?怎地这般多?”

  贾赦懒得与她分说,只道:“说了你也不懂。”顿了顿,又道:“明儿个将远哥儿叫来,就说老夫寻他有事儿。”

  邢夫人咕哝道:“老爷打算问远哥儿借钱?这……只怕不妥。”

  小贼待她素来大方,邢夫人自是不想坑了小贼。

  贾赦道:“有何不妥?”

  邢夫人道:“为着那胶乳营生,远哥儿先前赚的那么点尽数搭进去不说,外头还欠了不少银钱,如今又哪里有钱借给老爷?”

  贾赦蹙眉道:“妇道人家,你知道个什么?旁的不用多管,明儿个只管叫了远哥儿来,老夫自有道理。”

  邢夫人含混应下,贾赦也不多留,起身便去厢房寻姬妾泻火去了。

  他才走,邢夫人便惦记着寻陈斯远说道说道,奈何这会子天色不早,邢夫人生怕贾赦起疑心,便暂且按捺住心思,只待明日一早儿寻了陈思怡说道。

  另一边厢,陈斯远才回清堂茅舍,便见李纨身边儿的素云正与红玉说着话儿。

  见了陈斯远,素云笑着过来见礼,说道:“我们奶奶试了几回,就数这回的馅料最妥当。”

  陈斯远搭眼一瞧,果然便在桌案上瞥见一笼热气腾腾的三丁包子。正是饭口,陈斯远也是饿了,净过手抄起一口大快朵颐,只吃了一口便赞叹道:“大嫂子好手艺。”

  素云笑眯眯道:“兰哥儿也赞好吃。奶奶说了,远大爷若是爱吃,回头儿奶奶时常做些送来。”

  陈斯远笑道:“那敢情好,就是要多劳烦大嫂子了。”

  素云笑着摇摇头,旋即告退而去。

  红玉扯了素云的手一路送到院儿门外,目视素云远去,红玉正要回身,却听得不远处有人唤自个儿。定睛端详一番,却见玉钏儿躲在树荫处朝着其频频招手。

  红玉纳罕寻了过来,问道:“你寻我有事儿?”

  玉钏儿绷着脸四下看看,扯了红玉躲在树荫处,低声说道:“方才在老太太处说起填补亏空事宜,大老爷亏空了六千两,老爷也要往工部填补三万两的亏空,主子们计较一番也没主意,临了太太要走时瞧了眼碧纱橱,又问二奶奶,林姑娘打南边儿回来时可是带了不少的古书。”

  顿了顿,又道:“你快与远大爷说一声儿,我怕太太要动林姑娘的主意呢!”

  红玉感念道:“多谢你告知,我这就去回大爷。”

  玉钏儿抿嘴应下,四下瞧瞧,又往栊翠庵方向快步行去。红玉自是知晓,只怕玉钏儿通风报信,是因着自家大爷先前救了其姐姐金钏儿一命。

  眼见左右无人,红玉紧忙快步回了房里,寻了陈斯远便低声将玉钏儿所说复述了一遍。

  陈斯远听得眉头直皱,暗忖这王夫人果然是个蠢的,前头挪用了林家十几万家产,如今连那古籍书册也要算计?这是什么道理?当自个儿是死的不成?

  心下气恼一番,又慢慢想开了。罢了,左右王夫人本就是个蠢的,能想出这等法子也不足为奇。陈斯远不愿与其撕破脸皮,便打算琢磨个妥当的法子来。谁知灵机一动,还真让其想出个鬼主意。

  陈斯远越想越觉有趣,过得须臾竟禁不住仰头大笑起来。他这一番笑,惹得香菱、红玉都心下莫名,凑过来追问,陈斯远却只是摇头说‘不可说’。

  这日到得夜里,陈斯远又换过一身皂衣,悄然又往蘅芜苑摸去。

  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才转过省亲别墅,便听凸碧山庄上有人低声唤道:“可是远大爷?”

  陈斯远吓得出了一身白毛汗,抬眼才发现是莺儿。

  那莺儿掩口笑道:“远大爷稍待,我们姑娘下晌时与姑娘们耍顽了一会子手球,出了一身汗,这会子正沐浴呢。姑娘想着远大爷八成会来,便打发我在这儿候着。”

  小别数日,这甫一回来,可不就要见见宝姐姐。

  陈斯远笑着应下,又觉枯等着无趣,干脆拾阶而上,到得凸碧山庄里。

  这凸碧山庄与凹晶溪馆互为阴阳,后者是个凹字形,前者自是个凸字形。那凸字萱堂外,又有白玉石围栏围起,铺了青石板的空地。莺儿便偏腿坐在围栏上,这会子正优哉游哉地嗑着瓜籽。

  见陈斯远寻来,莺儿忙起身来迎。陈斯远招呼其落座,自个儿也偏腿坐在围栏上。旋即又盯着莺儿的荷包道:“瓜籽?”

  莺儿笑着递过来,道:“可不是寻常瓜籽,远大爷尝尝?”

  陈斯远应了一声,便从荷包里抓了小半把,谁知入手就觉不对,待仔细端详,却是真正的瓜子。

  此时的瓜籽乃是西瓜籽,那西瓜籽多肉少,待成熟后剖开晾晒,再炒制而成。

  陈斯远便纳罕道:“丈菊籽?”

  莺儿笑着点头,说道:“这丈菊籽可金贵着呢,平素我都不舍得买,远大爷快尝尝可是好滋味。”

  陈斯远尝了两颗,果然好味道,便忍不住赞了几句。

  莺儿咯咯咯笑了一番,又禁不住荡起那悬着的小腿来。因夏日闷热,莺儿那绣花鞋踩扁了后帮,形似拖鞋一般,又赤着脚,那白生生的菱脚便晃得陈斯远好一阵眼晕。

  二人吃了会子瓜子,陈斯远觉着后脖颈痒痒,略略抓挠便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莺儿跳下围栏,兜转过来略略观量,惊道:“远大爷后脖颈起了好大一个酒刺(粉刺),瞧着都冒尖儿了,不若我给你挤出来?”

  陈斯远道:“好,那你轻一些。”

  莺儿道:“远大爷只管放心,上回我们姑娘屁……额——我要挤了。”

  陈斯远便见微凉小手触及后脖颈,随即剧痛一下,便有帕子过来擦拭。

  陈斯远倒吸着凉气道:“都说轻一些了,哪有这般挤的?”

  莺儿道:“莫动,好似出血了。”

  陈斯远便只得任凭莺儿施为。恰此时下头传来一声轻咳,陈斯远瞥将过去,便见宝姐姐亭亭玉立在省亲别墅后门。

  那莺儿紧忙收了帕子道:“好了,远大爷快去吧。”

  陈斯远也不耽搁,别过莺儿便从凸碧山庄下来,一径到得宝姐姐面前,扫量一眼便禁不住扯了其的双手,道:“妹妹……”

  宝姐姐笑道:“你与莺儿方才摆弄什么呢?”

  陈斯远道:“后脖颈起了个酒刺,莺儿那妮子说轻一些便能挤出来,谁知死命的用指甲挤,险些疼死我。”

  宝姐姐顿时掩口笑道:“她那性子,能急便不会缓,下回你寻我帮衬也是一样。”

  二人小别数日,陈斯远扯着宝姐姐到得僻静处,略略亲昵,自是好一番互诉衷肠。待说过半晌小话儿,陈斯远这才说起正事儿来。

  道:“你姨妈只怕要打林妹妹房中古籍的主意。”

  “啊?这是因着什么?”宝姐姐自是纳罕不已。

  陈斯远便将荣庆堂情形说了一遭,临了才道:“原本我也不知,还是玉钏儿来报信儿,我才知道的。”

  宝姐姐略略蹙眉,又舒展开来,笑着道:“你救了金钏儿,玉钏儿感念你呢。”

  顿了顿,又道:“本就挪用了林家家产,哪有还打古籍主意的?明儿个我寻了妈妈与姨妈说道说道,这等事儿可做不得。”

  陈斯远道:“也是荣国府支应不过……大老爷与老爷合起来三四万的亏空,莫说是荣国府,又有哪一家勋贵能掏出这般多银钱来?”

  宝姐姐蹙眉道:“多事之秋啊。”

  陈斯远忽而笑着道:“我思量一番,倒是有个主意……”眼见宝姐姐瞧过来,陈斯远低声说道:“……妹妹可知桂花夏家?那夏家有个女孩儿名夏金桂,年岁正与宝兄弟相当,又是孤女寡母,若结了亲……那夏家的家产,岂不尽数填补了荣国府?”

  宝姐姐顿时警醒着瞥了陈斯远一眼:“那夏家与我家是故交,情形如何我自然知晓……只是你是怎么知道的?连人家女孩儿的闺名也扫听到了?”

  陈斯远为之一噎。是了,宝姐姐停了冷香丸,再是停机德,爱恋之中又与旁的女子何异?当下他赶忙胡诌道:“有一回文龙说的。”

  宝姐姐顿时释然,说道:“原来如此……也不瞒你,先前哥哥说亲时,那会子还没寻到曹家,妈妈倒是提了两回夏家。”

  陈斯远暗自松了口气,心下暗道,往后可不好口不择言。宝姐姐早慧,林妹妹聪敏,表姐又是一副看破世间事的模样,胡乱扯谎后患无穷啊。

  他赶忙道:“妹妹以为我这主意如何?”

  宝姐姐蹙眉道:“那夏家也是皇商,只怕姨妈不大瞧得上。”

  陈斯远揶揄一笑,道:“妹妹还真当宝玉是国舅老爷了?本朝只封贵妃父母,从未听过有封赏贵妃兄弟的。就宝玉那个性子,换来夏家十几万家产有何不舍的?”

  宝姐姐噙了笑道:“咱们在外头瞧得清楚,不过姨妈与老太太啊……心气儿高着呢。”顿了顿,又道:“总是个法子,明儿一早我与妈妈提一嘴,看妈妈如何想吧。”

  陈斯远笑着颔首。正事儿说过,恰月上柳梢头,二人自是好一番风花雪月,及至亥初时分方才散去。

  ……………………………………………………

  却说转过天来,宝姐姐心下记着陈斯远嘱托,一早儿用过早点便往东北上小院儿而来。

  谁知宝姐姐入得内中,薛姨妈却方才起身,如今正对镜梳妆呢。那同喜为其梳头,扫量一眼镜中人便道:“太太瞧着与姑娘如同姊妹一般,说是母女两个,外人只怕还不信呢。”

  宝姐姐观量一眼,也道:“妈妈新换的脂粉果然养颜,如今脖颈上的细纹都不见了呢。”

  薛姨妈心下惴惴,胡诌道:“也是因着最近款了心,这才显得年轻了些许。”顿了顿,赶忙转移话题道:“我的儿,你怎地一早儿就来了?”

  宝钗给薛姨妈递了个眼神儿,薛姨妈便会意了。待梳过头,便将丫鬟打发下去,母女两个私底下计较起来。

  待宝钗说过,薛姨妈便面色古怪道:“不想你倒是真将玉儿当做了手帕交了。”

  宝姐姐娴静道:“这一来,林妹妹虽嘴上不饶人,性子却是极好的;二来……妈妈也知他来日要指望着林家的家世,方才好纵横官场。若来日林妹妹陪嫁太过寒酸……只怕外人会腹诽不已呢。”

  薛姨妈便笑道:“罢了,你既不在意,我又何必多嘴?只是……我的儿,林家姑娘虽是兼祧,可好歹另居一房。这往后成了婚,远哥儿不拘是往她那儿多一些,还是往你这儿多一些……只怕还有的计较呢。”

  宝姐姐自是听出言外之意,不禁臊得红儿脸儿,道:“妈妈再这般说,我可不敢待了。”

  薛姨妈掩口笑过一场,暗忖那小良人倒是身子健硕,却不知到时忙不忙的过来。当下应承道:“说来前一回见了夏家太太,她还抱怨呢,话里话外都是为那夏金桂打抱不平。我回头儿与你姨妈提一嘴,若真个儿成了,反倒是好事一桩。”

  宝姐姐目的达成,又陪着薛姨妈说了会子话儿,这才起身离去。那薛姨妈用过早饭便往王夫人院儿寻来。

  入得内中,姊妹二人说了些家常,薛姨妈方才说道:“姐姐,不是做妹妹的推脱……姐姐也知我家如今情形,前两日金陵来信儿,说是二房的哥儿、姐儿不日便来来京。这哪里是投奔?分明是催债的。

  昨儿个我仔细算了算,莫说是三万两,如今只怕三千两都拿不出手啊。”

  王夫人叹息道:“你也不容易,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奈何我家如今实在太过艰难……若不填补了亏空,只怕就要坏了娘娘的名声。”

  薛姨妈道:“我如今手头虽银钱不多,却也认识别的皇商。姐姐可知桂花夏家?”

  王夫人纳罕道:“倒是听过一嘴。”

  薛姨妈便道:“姐姐不知,夏家老爷去的早,只留下个女儿来,闺名唤作夏金桂,自小也是娇惯着养起来的。那夏家太太就这么一个女儿,真真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王夫人眨了眨眼,顿时明白了薛姨妈的言外之意。当下便有些踌躇……她如今连薛家都瞧不上,又岂会瞧得上那劳什子桂花夏家?

  薛姨妈却不提撮合之事,说道:“说来薛家、夏家也时常走动,宝钗与那夏金桂也是手帕交。前一回撞见夏家太太,她还与我抱怨呢,说夏金桂也没个说话儿的人,便想来寻宝钗。”

  王夫人顿时心下一动,说道:“既是故交,那也算不得外人,不若请了那夏家姑娘来园子里游逛几日。”

  薛姨妈故作为难道:“这……只怕不大好?”

  王夫人笑道:“有何不好的?迎春、探春、惜春、宝钗几个正当年纪,正是闺阁里的好时光,不趁此多交些手帕交,来日出了阁只怕会心下抱憾。”

  薛姨妈也笑道:“既是姐姐说的,那我回头儿与夏家太太说说,想来夏家姑娘一准儿高兴。”

  那薛姨妈说过要紧事,又闲坐半晌,这才施施然告辞而去。

  王夫人则犯了心思,心下却想着总要见过那夏金桂再做计较。

  ……………………………………………………

  潇湘馆。

  昨儿个夜里黛玉忽而想起个有趣的桥段来,生怕睡上一觉早起便忘了,干脆披衣掌灯,熬了半宿方才睡下。

  因是待宝姐姐寻来时,黛玉这会子睡眼惺忪的,竟还在吃早饭。

  宝姐姐瞥了一眼,不禁纳罕道:“夜里没睡好?”

  黛玉笑着摇头,一旁紫鹃嗔怪道:“原本都睡下了,谁知姑娘想起了个桥段来,披衣掌灯又熬了半宿,可不就是这般模样了?”

  “多嘴。”黛玉嗔笑一声,赶忙问宝姐姐:“可用过早饭了?刚好我吃不下,不若宝姐姐也吃一些?”

  宝姐姐暗自咽了口口水,说道:“我才吃过,哪里还吃得下?”

  她吃得多,以至身子微丰,奈何时人以纤细为美,就算陈斯远私底下盛赞有加,宝姐姐也暗自控制食量,不敢放肆多吃。

  黛玉道:“那你稍待,我马上就好。”

  “不急,我陪着你就是了。”

  雪雁搬了椅子来,宝姐姐陪坐一旁。眼看黛玉不过用了半碗粳米饭,几样菜肴不过略略用过几口,顿时蹙眉道:“妹妹吃的太少了,这可不好。”

  黛玉笑着道:“可比前几年强了许多。”

  雪雁附和道:“这倒是,往年姑娘时不时的患了病,万般吃食都咽不下,每日全靠药丸过活呢。亏得远大爷送了虫草来,如今姑娘可是强了许多。”

  黛玉又嗔看一眼,雪雁却浑不在意,只笑眯眯吐了吐舌头。

  宝姐姐顺势揶揄道:“原来如此,那容儿合该谢过远大哥。”

  黛玉挑了挑眉头,道:“洛儿何出此言?”

  一句既出,立时惹得雪雁纳罕道:“洛儿?”

  宝姐姐霎时间羞红了脸面,探手戳了黛玉眉心一下,嗔怪道:“亏我待你这般好,你就会揶揄我。”

  黛玉别过头去掩口而笑,说道:“好姐姐,你快说说又是怎么待我好的了?”

  宝姐姐舒了口气,与几个丫鬟道:“你们且去耍顽吧,我与林妹妹说些体己话儿。”

  紫鹃、雪雁、莺儿一并应下,须臾便走了个干净。

  待内中只余二人,宝姐姐这才将昨日荣庆堂情形,陈斯远连夜寻宝钗出谋划策,宝姐姐又一早去寻薛姨妈的事儿说了个分明。

  黛玉顿时面显讥讽之色,抬眼扫量书架一眼,道:“本是风雅之物,不想落在舅母眼里反倒成了腌臜物。”

  宝姐姐抓了黛玉的手拍了拍,道:“姨妈不过是一时起念,有了旁的主意,自不会打你的主意了。再说,不是还有老太太呢嘛?”

  黛玉笑了笑,不置可否。外祖母到底如何看她,她如今却愈发的瞧不分明了。

  ……………………………………………………

  清堂茅舍。

  此时邢夫人也与陈斯远说着话儿。她本就是个没城府的性儿,待打发了丫鬟出去,自是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了出来。

  临了还不忘表功,得意道:“若不是我说你如今也没银钱,只怕他连夜便要寻了你去问计呢。”

  陈斯远摸着下巴思忖,说道:“八千两……那就是亏了四成,岂不是说大老爷自个儿的银钱都尽数亏了去?”

  邢夫人撇嘴道:“何止?今早我又听岫烟的娘说,昨儿个二叔追了过来,想让他暂且将此事搁置,等那工部亏空填补上再说。”

  陈斯远顿时笑道:“大老爷岂肯应承?我看啊,这事儿有得闹了。”

  邢夫人也笑着道:“这不,一早儿他就去见贵人了。要我说,没那个能为,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这回是遮掩过去了,下回贵人又来寻他,我看他到时候如何推脱。”

  陈斯远笑而不语。贾赦想借钱?那是想瞎了心,陈斯远可不想自个儿好不容易积攒的银钱打了水漂。

  二人正要说起旁的来,忽而便有王善保家的在外头道:“太太,可了不得啦!”

  因门窗敞开,二人虽说得热络,却隔着一步,倒是不妨让外人瞧见。

  邢夫人略略蹙眉,咕哝一句‘这个老货’,旋即在房里问道:“出了何事?进来回话儿!”

  王善保家的应了一声儿,入内也顾不得行礼,眉飞色舞道:“可了不得了,外头来了个傅家姑姑,嚷嚷着要寻老太太说道说道呢。管事儿的拿不定主意,紧忙请了二奶奶去,二奶奶将人带进仪门了,说不得便要往荣庆堂去呢。”

  邢夫人眨眨眼,顿时乐滋滋道:“好啊,傅家打上门来了,二房这下子有热闹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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