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说说看。”刘诚志没有彻底丧失理智，打算先听一听再说。
“我知道有个地方，能搏一搏运气。运气好的，一天赢个四五十块不成问题。”耗子贼眉鼠眼的压低了声音说道。
“要是运气不好呢？”刘诚志一听这茬，就知道耗子指的赌，他也是从解放前长起来的，知道十赌九输，见过输光了家产回家打老婆孩子、甚至卖老婆孩子的。
“那就点背呗。”耗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完还不忘给刘诚志补刀：“反正你已经是这样了，输了也就五块钱，赢了可就不止五块了，反正你自己掂量，反正我以后不会再借给你钱了。”
“去去去，什么馊主意？你是生怕我不够惨是吧？”刘诚志不耐烦的抬起手有气无力的挥舞几下，仿佛要赶走苍蝇一般。
“哎~你这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我怕你不够惨会借给你钱？我话撂在这，放眼咱厂里，你也就能从我手里拿走这五块钱，没人会再借给你钱。”耗子脾气也上来了，既然不听劝，那就言语刺激。
“你……”刘诚志气结，指着耗子开口赶人：“任你说破天，我也不去！”
“得嘞，不去就不去，我又不是摁着你脖子非让你去。不跟你掰活了，我得去上工。”耗子将搭在肩上的围裙往胸前一挂，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车间。
现在厂里在学什么两参一改三结合，工人说话虽然比以前管点用了，但还是得完成每日的零件加工数量。
看耗子头也不回的进了车间，刘诚志独自蹲在车间玩，犹豫不决起来，到底要不要听耗子的？
车间主任可不惯着刘诚志，拿着榔头出来喊人：“刘诚志，上工了！”
厂里几个车间之间是合作加竞争的关系，既要齐心协力完成上面交给厂里的任务，还得比拼哪个车间能多快好省的完成各自所负责的任务。
大家都知道刘诚志的技术半吊子，但之前有吕德贤给他兜底，现在吕德贤只负责给刘诚志分活，不再帮着他加工，刘诚志的良品率一下子就下来了。
碰到这种情况，车间主任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去找刘诚志谈，而是先找了吕德贤。
吕德贤也光棍，非常坦诚的跟车间主任说道：“刘诚志已经出师，按照厂里的规定，他得为自己的工作负责，我没有带他一辈子的道理。”
“吕师傅，咱厂里谁不知道，小刘是您徒弟啊。要让他这么下去，砸的可是您的招牌。”车间主任不死心，试图劝着吕德贤继续帮刘诚志善后。
“主任，你这话说的可不太对，我有好几个徒弟呢，但有几个像刘诚志似的？其他徒弟技术都不错，到了小刘那就成砸我的招牌了？这分明是他自己不上心。”吕德贤再次重申了跟刘诚志划分界限，仍旧一点打算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吕师傅，您要是这么说，我可得好好找小刘说道说道了。”车间主任甚至隐隐的威胁道，毕竟大家都认为刘诚志是吕德贤的人。
“说吧，说吧，别顾及我的面子。小刘都出师好几年了，没有让我再带好几年的道理。”吕德贤也光棍，说完就拿着件走向机床，打算把自己的工作先干好，至于刘诚志嘛，他不打算再管了。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我去找小刘！”于是才有了刚才车间主任拎着榔头出门的那一幕，作为一个工人，进出车间拿条榔头是很合理的。
刘诚志不敢炸毛，自己这点工资好歹能够两口子吃一顿早饭。
更何况刘诚志还背着去黑市买粮食的处分呢，在没有合理的说法去拒绝之前，跟车间主任呛呛，说不准处分就会变成批评，继而可能丢掉工作，那可就完犊子了。
进了车间，刘诚志也没好好干，本身技术就菜，再加上饥肠辘辘手不稳，一连糟蹋了好几个零件，气的车间主任跳脚批评。
刘诚志从小到大除了被唐植桐指着鼻子骂过两回，还没吃过这样的亏，但他眼下只能忍气吞声，等主任消气。
这人呐，一旦走投无路，很容易把稻草当成救命的大船。
日子已经是一团乱麻，刘诚志觉得再糟又能糟到什么程度？于是乎，在主任走后，主动找上了耗子……
曾兴怀花了一个多小时领着唐植桐走完了做磁铁的全套流程，在结束的时候，唐植桐甚至专门请教了曾兴怀，得用什么样子的模具，打算回去搓几个出来。
从冶金所这边出来，唐植桐这才回了邮电学院。
上午还有点时间，唐植桐没有去上课，而是去了科研班，找到毕彬交零件。
从科研班开始手搓航模零件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在大家齐心协议的合作下，绝大多数零件已经加工完毕，接下来就是组装、上漆、调试等后续工作。
“组长，保温箱用到的电机有眉目了，我最近得抓紧时间协调，航模这边可能就顾不上了。”唐植桐已经将自己所负责的那部分零件都做完，并于今天都交给了毕彬。
“没事，你忙你的，这边的事情还有我们在呢。”毕彬对待唐植桐很优容，他见过唐植桐开出来的协助函，规格很高，而且唐植桐一人身兼数职，跟自己这种等待毕业分配的学生不一样。
“那就麻烦组长了，等电机做好，咱们再一块看看图纸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吕大夫已经提出了明确需求，贺平也帮着出了很多主意，经过科研班参与保温箱项目同学的多次头脑风暴，保温箱的设计图已经基本成型。
“行。”毕彬点点头，给唐植桐使了个眼色。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唐植桐看毕彬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眼球一转、眉毛一挑，视线就出了教室，明白他这是有话想单独跟自己说，于是当着科研班其他同学的面子提出了告辞。
“我送送你。”果不其然，在听到唐植桐说要走的时候，毕彬站起身来率先出了教室的门。
“送送”肯定不能只送到教室门口，两人出了教学楼后，毕彬才开口道：
“咱们一块做保温箱的事情，我之前跟庄辅导员提过一次，他当时没有说什么。
我这两天听说，陶英杰背地里又去找庄辅导员告了一状，说你用工作诓骗同学，利用科研班的人和物搞自己的发明。
不知道辅导员过阵子会不会找你，反正你有个心理准备吧。”
“好嘞，谢谢组长，我会注意的。”唐植桐没想到陶英杰是个如此不安分的主，竟然背地里告状，这种人有点招人烦。
庄磊那边确实是自己疏忽了，最好的证明方式是保温箱发明出来安排一到两个工作岗位。
只要把岗位摆出来，唐植桐相信庄磊不会拦着，毕竟他安排不了这么多人，到时候科研班的同学恐怕也会站在自己这边，若是被陶英杰搅和成功，这留京的岗位可就没了。
告别毕彬，唐植桐觉得自己得抓点紧了，把磁铁的事情先搞定，起码让科研班先出一稿设计图，后面即便庄磊再提反对意见，自己也能拿着设计图协调工厂加工。
说干就干，唐植桐在宿舍里吃了顿午饭，又逃课了。
曾兴怀整个过程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细节之处都是提醒，就差跟唐植桐说：你提需求、我给你整出来。
可唐植桐不能这么做，若是真让曾兴怀给包办，自己是省事了，但失去了调配磁铁原料的机会，那还怎么作弊？
曾兴怀说做模具最好选用生铁铁锭，由于模具的加工得用到机床，所以唐植桐骑上自行车直奔朝阳门外。
铁现在虽然还没上升到战略物质的层面，但个人手里肯定没有铁锭，即便有些人手脚不干净，也不会从单位拿铁锭回家，因为很难出手。
卖给个人，个人不要，卖给废品收购站，人家会问来源。
所以与其偷铁锭，不如顺报废的铁轨。
铁轨是个好东西，能制成铁砧，是很多小手工业者赖以生存的工具。
而且铁匠铺敢偷偷摸摸收这玩意，加工成铁砧也好，用来锻造菜刀、农具都是很好的原材料。
朝阳门外有个第三轧钢厂，这里不仅有废弃铁轨，还有生铁铁锭，唐植桐在这边做投递员的时候在轧钢厂混了个脸熟，后来又找他们加工过高压锅、净水器的原型机。
手拿妇联的协助函，一路绿灯。
电机里用到的磁铁片是呈圆弧状的，虽然唐植桐事先没有画图纸，但这玩意简单，用圆规画两个圆，两边封个口就行，若是验证时不太合适可以再稍微加工打磨一下。
唐植桐现画图，大师傅给手工先做，虽然大小尺寸好几个，但制度优越性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有妇联的协调函在，这事不用上会研究，直接开干，事后结算。
唐植桐干等着模具完工，耳旁机器轰鸣，百无聊赖的他开始打量周围的工人。
工装很厚实，各个戴着袖套、系着围裙，大家伙的脸色还凑合，显然没有在粮食上遭受太多的为难。
不过，车间里有个别工人一瘸一拐，一看就是腿脚不利落的。
这事吧，唐植桐还真不陌生，他们并不是天生的残疾人，而是在工作中造成的。
在四九城工人界有句顺口溜：炼钢厂的麻子，轧钢厂的瘸子，不如煤矿的寡妇多。
这话主要是突出煤矿作业的危险性，是女性找对象的一个参考，毕竟没有哪个少女是奔着当寡妇去的，愿意找个瘸子也极少，至于麻子嘛，恐怕不少人也得犹豫一下，毕竟麻子跟麻子的待遇差别海了去了，若是康麻子估计很多小主得哭着喊着爬上床。
可随着粮食供应紧张，各单位卡的越来越严格，这三类工人却成了香饽饽，因为他们都是重体力劳动，粮食定量最高，而且还有额外的补贴，说不准工厂还有自己的小粮库，待遇可就更高了。
时至今日，什么麻子不麻子的，有麻子还好呢，看起来像芝麻，看着就有食欲。
瘸子也不要紧，不就走路慢点嘛，又不影响做别的。
寡妇嘛……也不是不能接受，因公去世矿上得安排工作，这一下子不就拿上工资了吗？
当然了，这些是最坏的情况，并没有人真盼着发生。
然而耗子这边还真盼着刘诚志咬钩，生拉硬拽都薅不下来的那种。
刘诚志这边松了口，耗子索性鼓动着他跟自己一起请了假，带着他来到了赌场。
说是赌场都有些抬举了，就一个普通院子，屋里支上了三五桌麻将。
“这边抽成很低，五十抽一，茶水免费，若是想要吃的，他们也给提供，不过得给钱，价格比外面低一点。没有熟人带着，人家还不让进门呢。待会我跟掌柜的说一声，你在一边别吭声。”进门前，耗子郑重给刘诚志交代道。
刘诚志头一回来到这种场所，看着院子里坐着的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打手，多少有点怯场，只能依着耗子的话做。
耗子跟这边掌柜走到一边低声细语的介绍了一下刘诚志的情况，家庭困难，但老婆漂亮，而且家里的两间房子不是厂子分的，是他个人的。
有这句话，赌场掌柜就对刘诚志表现出了热情：“小兄弟，走，进去搓两圈？”
“不想玩了，你们这不会不让走吧？”刘诚志手里攥着耗子给的五块钱，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自己这趟最多把五块钱输光，输光就不玩了。
“瞧你说的，我们还能强摁着玩不成？不想玩走就是了，不拦着。”赌场掌柜笑呵呵的，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说话间，从里间走出个人来，一边点着钱，一边往外走。
“爷们，运气不错啊，想玩了再来。”掌柜的跟笑着跟这位打招呼，把人家礼送出门。
刘诚志看到这，悬着的心稍稍放回去了些。
里面有一桌正好三缺一，刘诚志就坐了上去，耗子在旁边跟他说着麻将的玩法，还一个劲的给刘诚志吃定心丸：“你放心玩，麻将邪门的很，新人手气很壮，相信一会的工夫你就能翻好几番。”
“我知道有个地方，能搏一搏运气。运气好的，一天赢个四五十块不成问题。”耗子贼眉鼠眼的压低了声音说道。
“要是运气不好呢？”刘诚志一听这茬，就知道耗子指的赌，他也是从解放前长起来的，知道十赌九输，见过输光了家产回家打老婆孩子、甚至卖老婆孩子的。
“那就点背呗。”耗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完还不忘给刘诚志补刀：“反正你已经是这样了，输了也就五块钱，赢了可就不止五块了，反正你自己掂量，反正我以后不会再借给你钱了。”
“去去去，什么馊主意？你是生怕我不够惨是吧？”刘诚志不耐烦的抬起手有气无力的挥舞几下，仿佛要赶走苍蝇一般。
“哎~你这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我怕你不够惨会借给你钱？我话撂在这，放眼咱厂里，你也就能从我手里拿走这五块钱，没人会再借给你钱。”耗子脾气也上来了，既然不听劝，那就言语刺激。
“你……”刘诚志气结，指着耗子开口赶人：“任你说破天，我也不去！”
“得嘞，不去就不去，我又不是摁着你脖子非让你去。不跟你掰活了，我得去上工。”耗子将搭在肩上的围裙往胸前一挂，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车间。
现在厂里在学什么两参一改三结合，工人说话虽然比以前管点用了，但还是得完成每日的零件加工数量。
看耗子头也不回的进了车间，刘诚志独自蹲在车间玩，犹豫不决起来，到底要不要听耗子的？
车间主任可不惯着刘诚志，拿着榔头出来喊人：“刘诚志，上工了！”
厂里几个车间之间是合作加竞争的关系，既要齐心协力完成上面交给厂里的任务，还得比拼哪个车间能多快好省的完成各自所负责的任务。
大家都知道刘诚志的技术半吊子，但之前有吕德贤给他兜底，现在吕德贤只负责给刘诚志分活，不再帮着他加工，刘诚志的良品率一下子就下来了。
碰到这种情况，车间主任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去找刘诚志谈，而是先找了吕德贤。
吕德贤也光棍，非常坦诚的跟车间主任说道：“刘诚志已经出师，按照厂里的规定，他得为自己的工作负责，我没有带他一辈子的道理。”
“吕师傅，咱厂里谁不知道，小刘是您徒弟啊。要让他这么下去，砸的可是您的招牌。”车间主任不死心，试图劝着吕德贤继续帮刘诚志善后。
“主任，你这话说的可不太对，我有好几个徒弟呢，但有几个像刘诚志似的？其他徒弟技术都不错，到了小刘那就成砸我的招牌了？这分明是他自己不上心。”吕德贤再次重申了跟刘诚志划分界限，仍旧一点打算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吕师傅，您要是这么说，我可得好好找小刘说道说道了。”车间主任甚至隐隐的威胁道，毕竟大家都认为刘诚志是吕德贤的人。
“说吧，说吧，别顾及我的面子。小刘都出师好几年了，没有让我再带好几年的道理。”吕德贤也光棍，说完就拿着件走向机床，打算把自己的工作先干好，至于刘诚志嘛，他不打算再管了。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我去找小刘！”于是才有了刚才车间主任拎着榔头出门的那一幕，作为一个工人，进出车间拿条榔头是很合理的。
刘诚志不敢炸毛，自己这点工资好歹能够两口子吃一顿早饭。
更何况刘诚志还背着去黑市买粮食的处分呢，在没有合理的说法去拒绝之前，跟车间主任呛呛，说不准处分就会变成批评，继而可能丢掉工作，那可就完犊子了。
进了车间，刘诚志也没好好干，本身技术就菜，再加上饥肠辘辘手不稳，一连糟蹋了好几个零件，气的车间主任跳脚批评。
刘诚志从小到大除了被唐植桐指着鼻子骂过两回，还没吃过这样的亏，但他眼下只能忍气吞声，等主任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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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已经是一团乱麻，刘诚志觉得再糟又能糟到什么程度？于是乎，在主任走后，主动找上了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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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冶金所这边出来，唐植桐这才回了邮电学院。
上午还有点时间，唐植桐没有去上课，而是去了科研班，找到毕彬交零件。
从科研班开始手搓航模零件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在大家齐心协议的合作下，绝大多数零件已经加工完毕，接下来就是组装、上漆、调试等后续工作。
“组长，保温箱用到的电机有眉目了，我最近得抓紧时间协调，航模这边可能就顾不上了。”唐植桐已经将自己所负责的那部分零件都做完，并于今天都交给了毕彬。
“没事，你忙你的，这边的事情还有我们在呢。”毕彬对待唐植桐很优容，他见过唐植桐开出来的协助函，规格很高，而且唐植桐一人身兼数职，跟自己这种等待毕业分配的学生不一样。
“那就麻烦组长了，等电机做好，咱们再一块看看图纸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吕大夫已经提出了明确需求，贺平也帮着出了很多主意，经过科研班参与保温箱项目同学的多次头脑风暴，保温箱的设计图已经基本成型。
“行。”毕彬点点头，给唐植桐使了个眼色。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唐植桐看毕彬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眼球一转、眉毛一挑，视线就出了教室，明白他这是有话想单独跟自己说，于是当着科研班其他同学的面子提出了告辞。
“我送送你。”果不其然，在听到唐植桐说要走的时候，毕彬站起身来率先出了教室的门。
“送送”肯定不能只送到教室门口，两人出了教学楼后，毕彬才开口道：
“咱们一块做保温箱的事情，我之前跟庄辅导员提过一次，他当时没有说什么。
我这两天听说，陶英杰背地里又去找庄辅导员告了一状，说你用工作诓骗同学，利用科研班的人和物搞自己的发明。
不知道辅导员过阵子会不会找你，反正你有个心理准备吧。”
“好嘞，谢谢组长，我会注意的。”唐植桐没想到陶英杰是个如此不安分的主，竟然背地里告状，这种人有点招人烦。
庄磊那边确实是自己疏忽了，最好的证明方式是保温箱发明出来安排一到两个工作岗位。
只要把岗位摆出来，唐植桐相信庄磊不会拦着，毕竟他安排不了这么多人，到时候科研班的同学恐怕也会站在自己这边，若是被陶英杰搅和成功，这留京的岗位可就没了。
告别毕彬，唐植桐觉得自己得抓点紧了，把磁铁的事情先搞定，起码让科研班先出一稿设计图，后面即便庄磊再提反对意见，自己也能拿着设计图协调工厂加工。
说干就干，唐植桐在宿舍里吃了顿午饭，又逃课了。
曾兴怀整个过程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细节之处都是提醒，就差跟唐植桐说：你提需求、我给你整出来。
可唐植桐不能这么做，若是真让曾兴怀给包办，自己是省事了，但失去了调配磁铁原料的机会，那还怎么作弊？
曾兴怀说做模具最好选用生铁铁锭，由于模具的加工得用到机床，所以唐植桐骑上自行车直奔朝阳门外。
铁现在虽然还没上升到战略物质的层面，但个人手里肯定没有铁锭，即便有些人手脚不干净，也不会从单位拿铁锭回家，因为很难出手。
卖给个人，个人不要，卖给废品收购站，人家会问来源。
所以与其偷铁锭，不如顺报废的铁轨。
铁轨是个好东西，能制成铁砧，是很多小手工业者赖以生存的工具。
而且铁匠铺敢偷偷摸摸收这玩意，加工成铁砧也好，用来锻造菜刀、农具都是很好的原材料。
朝阳门外有个第三轧钢厂，这里不仅有废弃铁轨，还有生铁铁锭，唐植桐在这边做投递员的时候在轧钢厂混了个脸熟，后来又找他们加工过高压锅、净水器的原型机。
手拿妇联的协助函，一路绿灯。
电机里用到的磁铁片是呈圆弧状的，虽然唐植桐事先没有画图纸，但这玩意简单，用圆规画两个圆，两边封个口就行，若是验证时不太合适可以再稍微加工打磨一下。
唐植桐现画图，大师傅给手工先做，虽然大小尺寸好几个，但制度优越性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有妇联的协调函在，这事不用上会研究，直接开干，事后结算。
唐植桐干等着模具完工，耳旁机器轰鸣，百无聊赖的他开始打量周围的工人。
工装很厚实，各个戴着袖套、系着围裙，大家伙的脸色还凑合，显然没有在粮食上遭受太多的为难。
不过，车间里有个别工人一瘸一拐，一看就是腿脚不利落的。
这事吧，唐植桐还真不陌生，他们并不是天生的残疾人，而是在工作中造成的。
在四九城工人界有句顺口溜：炼钢厂的麻子，轧钢厂的瘸子，不如煤矿的寡妇多。
这话主要是突出煤矿作业的危险性，是女性找对象的一个参考，毕竟没有哪个少女是奔着当寡妇去的，愿意找个瘸子也极少，至于麻子嘛，恐怕不少人也得犹豫一下，毕竟麻子跟麻子的待遇差别海了去了，若是康麻子估计很多小主得哭着喊着爬上床。
可随着粮食供应紧张，各单位卡的越来越严格，这三类工人却成了香饽饽，因为他们都是重体力劳动，粮食定量最高，而且还有额外的补贴，说不准工厂还有自己的小粮库，待遇可就更高了。
时至今日，什么麻子不麻子的，有麻子还好呢，看起来像芝麻，看着就有食欲。
瘸子也不要紧，不就走路慢点嘛，又不影响做别的。
寡妇嘛……也不是不能接受，因公去世矿上得安排工作，这一下子不就拿上工资了吗？
当然了，这些是最坏的情况，并没有人真盼着发生。
然而耗子这边还真盼着刘诚志咬钩，生拉硬拽都薅不下来的那种。
刘诚志这边松了口，耗子索性鼓动着他跟自己一起请了假，带着他来到了赌场。
说是赌场都有些抬举了，就一个普通院子，屋里支上了三五桌麻将。
“这边抽成很低，五十抽一，茶水免费，若是想要吃的，他们也给提供，不过得给钱，价格比外面低一点。没有熟人带着，人家还不让进门呢。待会我跟掌柜的说一声，你在一边别吭声。”进门前，耗子郑重给刘诚志交代道。
刘诚志头一回来到这种场所，看着院子里坐着的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打手，多少有点怯场，只能依着耗子的话做。
耗子跟这边掌柜走到一边低声细语的介绍了一下刘诚志的情况，家庭困难，但老婆漂亮，而且家里的两间房子不是厂子分的，是他个人的。
有这句话，赌场掌柜就对刘诚志表现出了热情：“小兄弟，走，进去搓两圈？”
“不想玩了，你们这不会不让走吧？”刘诚志手里攥着耗子给的五块钱，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自己这趟最多把五块钱输光，输光就不玩了。
“瞧你说的，我们还能强摁着玩不成？不想玩走就是了，不拦着。”赌场掌柜笑呵呵的，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说话间，从里间走出个人来，一边点着钱，一边往外走。
“爷们，运气不错啊，想玩了再来。”掌柜的跟笑着跟这位打招呼，把人家礼送出门。
刘诚志看到这，悬着的心稍稍放回去了些。
里面有一桌正好三缺一，刘诚志就坐了上去，耗子在旁边跟他说着麻将的玩法，还一个劲的给刘诚志吃定心丸：“你放心玩，麻将邪门的很，新人手气很壮，相信一会的工夫你就能翻好几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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