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一到,两扇宽大的雕花木门向内打开。

  封平站在户房衙门对街,来回踱步,他并没有进去,而是看着街上往来行人。

  待一阵喧闹错愕之后,这才目光一凛,大步向着对门走去。

  大夏律令,凡行商必需去各府户房登记,也算是入了正册,往后再行商也就名正言顺。

  若是有人未做登记,私下开设店铺,查着了,那免不了牢狱之灾。

  封平也懂,这是为了方便税收。

  凡是登记在册的商贾,无需征税员亲自上门,每到年末自会主动前来户部缴纳。

  而他此次前来,自然是登记商行的。

  跨入大门,便是门厅。

  穿过门厅,内有一处院落。

  正对着院落的乃是户部典吏陈永林办公之所,而负责登记商户这种小事,自然在偏隅之所。

  封平缓缓踱步,走的很慢。

  待陈永林的八抬大轿到了门口时,依旧站在门厅之中。

  这时候,主次之分、尊卑之别便显露出来。

  封平退到门厅靠墙位置,将进门之路让了出来。

  谁若这时候不长眼,怕是少不了一顿拾掇,更有甚者,被随意打杀了,也只怪他不长眼。

  陈永林下轿,进了户房大门。

  路过门厅时,自然见着了身穿锦衣貂裘的封平。

  毕竟如此惹眼,他想不注意都难!

  再加上对方年岁尚小,很难不联想到此子乃是商贾官宦之子。

  不过,即便如此,依旧入不了陈永林的眼。

  他乃是修士!

  仙凡本就两隔!

  封平见对方向自己看来,非常有礼貌的报以微笑。

  他此行的目的有两个,一个便是穿上一身华服,让陈永林多看一眼。

  另一个才是入那典簿,登记一所商户。

  尤其这第二件事,本就是给钱就办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菜市口牛市商行便登记造册。

  至于店铺开在哪?

  封平并不着急!

  出了户房大门,他一路顺着原路返回,不过在回自家宅子之前,折到了张麻子的家中。

  他敲了两下门,张麻子开门见是封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带些午饭,来我家中。”

  “好嘞。”

  张麻子将门带上,一路小跑这去往了最近的酒家。

  封平回到家中没多久,这位忙前忙后,但用起来特别顺手的管家便拎着餐盒跟了过来。

  关好门,二人照例坐在膳房之中。

  “赵氏应该要倒了!”

  “什么?”

  张麻子筷子悬在半空,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完全不知他冷不丁的冒出这句,所谓何事?

  “我准备取代他!”

  “啊!”

  接连两句话,让张麻子完全不知所措,他愣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封爷,你需要怎么办?”

  “从今晚开始,夜夜去那『枝上泉』,守那陈典吏。

  赵氏虽倒,但明乐宫的生意不可能倒,试问城中商贾,谁不想接下这摊生意?大把的人挤破头皮!”

  “可是…可是。”张麻子知道不该开口,但他心中确有疑问。

  “凭什么轮到我们?”

  “是的,封爷!”

  “你可知前些日子来安县发生了什么事吗?”封平嘴角一扬,看向对方。

  “小的不知。”

  “大妖降世!整个来安县尸横遍野,登仙阁前去除妖的结晶境修士,死了,两位闻讯而去的邪修,死了。那位堪比金丹境的大妖旱魃,也死了!”

  “啊!”张麻子听着封平的话,只觉浑身颤抖,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根本压制不住!

  对方为何会知晓这些?

  他怎么可能会知晓这些?

  对了!

  那天他有事要出城处理…该不会…

  是了!没过多久赤练真人就来了,还当众杀死了一位登仙阁执事!

  难道说……

  刚刚对方口中死去的那些人,都是他……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会知道这些?”

  “对…对的!”

  “你觉得该问吗?”封平微笑看着张麻子,可这笑容让他不寒而栗!

  “不…不…不该问。”

  “那就对了!”

  封平起身,走到张麻子身边,主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说过,你若跟了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前提是……”

  “我懂!我懂!”

  封平抽出张凳子,就坐在了张麻子身边,继续道:

  “好了,我的事说完了,你也不用担心陈永林,或者说明乐宫为何偏偏会选我,而不选其他商贾了。现在该说说你的事了。”

  “封爷请讲、封爷请讲!”

  “首先,我叫牛大力。从今往后再无封平这个人,你若叫错一次,别怪我不客气!”

  张麻子屏住呼吸,头也不敢抬一下。

  “明白牛爷、明白牛爷。”

  “第二,牛氏商行的业务我不可能管,你能打理就你来打理,不能就给我找个靠谱的人来。你懂什么叫靠谱吧?”

  “我懂!我懂!”

  张麻子并未听进后半句话,他的意识停留在“他来打理商行”上!

  那岂不是他…权力很大?

  “懂就好,我领你入门、带你富贵,你能干到什么程度就看你自己造化了。你若能当个好管家,所谓的牛氏,给你又如何?”

  封平说完,放下筷子,向着门口走去。

  还没出门,他又停了下来。

  “准备接手赵氏吧!家丁、下人、女侍,通通物色好,能不能把生意做明白,能不能把明乐宫的修士伺候明白,这就是你接下来要办的事!”

  张麻子怔怔地看着封平的背影,大脑几近空白。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位举手投足之间,充满着压迫感的少年,与当初那位唯唯诺诺,给他送碳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如果这一切真像封平说的那样,他最后能接过赵氏的生意,那今后他们在顺天府的地位……

  张麻子不敢想象!

  那可是他眼中曾经巨无霸一样的存在!

  此时,他很是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追随封平,而不是拿着一百两银票,从此再无瓜葛。

  “值!太特么值了!”

  从这一刻起,张麻子已经下定决心,跟着封平,一条道走到黑!

  让他往东绝不往西,让他杀人绝不皱眉!

  他这辈子能混成什么样,全都仰赖封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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