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冥府之后 第80章 心疼

小说:入职冥府之后 作者:七寸汤包 更新时间:2024-08-18 08:42:36 源网站:顶点小说
  最后一抹斜阳缓缓落下, 是这天最后一点阳色,也是这年最后一点阳色。

  温白记得前两年的春节,南城都下了雨。

  雨不大, 却把整个南城淋得湿漉漉的。

  他在家里窝了一个春节假期。

  爸妈怕他一个人待着不高兴,特地赶回来,给他做了一顿年夜饭, 连衣服都没换, 又赶着最后一趟班机出去了。

  温白其实挺习惯一个人的状态, 甚至觉得还挺安静。

  爸妈不能回来过年,他心里想的最多的, 也是怕他们工作忙,不能好好吃饭,而不是怎么留他一个人在家了。

  他原先以为, 自己是习惯甚至喜欢一个人待着的。

  直到那天在溯回香里看见陆征。

  他忽然意识到,他的“一个人”和陆征的“一个人”不一样。

  他喜欢一个人待着,是因为他身边并不缺人。

  父母工作忙,但自他记事起, 在他的童年记忆里, 父母是从不曾缺席的。

  上了学,和同学、老师们相处得也很融洽。

  因为热闹是常态,所以偶尔的“一个人”显得稀罕又清静。

  可陆征的“一个人”就是一个人。

  长久的、缓慢的、日复一日的“一个人”。

  也许对他们这些神官来说,这种日子才是常态,他们也习惯了这种日子, 但温白觉得,那太磨人了。

  可他没法说。

  他不喜欢陆征露出那种神情, 但那也是陆征,甚至是一直以来的陆征。

  他也没想去“否认”以前的陆征, 只是觉得心疼。

  夕阳沉下的一瞬间,床头感应灯倏地亮起。

  温白被陆征抱在怀里,柔而暖的灯光打在陆征一半的眉眼上。

  借着已经残存的酒意,温白开了口:“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我其实见过你了。”

  陆征以为他说的是的溯回香的事,想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温白说了下一句。

  “在一千年以前,捡到小灯那天。”

  温白:“但只见到了半面。”

  陆征:“为什么是半面?”

  “因为我看到你了,喊了你的名字。”

  “可我没有喊完,就回来了。”

  温白看着陆征皱了皱眉。

  温白慢声继续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从千年前的人间回来的时候,我说那里和祭夜图不同,除了元元之外,那里还下了雨?”

  陆征看着他。

  “城隍带我在河岸两边都逛了逛,最后去了一个茶馆。”

  “天快亮的时候,外头下了雨,城隍有事先走了,我就跟着起了身。”

  “那时候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城隍在我身上不知道下了什么术法,雨也打不到我身上,我闲着无聊,逛着逛着,就去了流光河,然后……”

  “你站在那座桥上?”温白话没说完,就被陆征出声打断。

  温白环在陆征颈间的手一紧,有些惊又有些喜:“你怎么知道?”

  陆征看着温白的眼睛,许久,很轻地笑了下:“我听见了。”

  原来那次不是他的错觉。

  陆征的记忆一瞬间被拉回到千年前那个雨夜。

  他对人间的记忆其实很少,都与小莲灯有关。

  第一次是捡到它的时候,后来几次,是带它去人间的时候。

  可唯独记得还算清的,就是捡到它的那天。

  那天人间落了雨,他循着莲灯的气息,沿着那河走到这边。

  他站在檐下,对面是一座桥。

  陆征不知道那座桥叫什么名字,也没去理会。

  只记得河两岸挂了许多红灯笼。

  陷在夜色里,残烛烧得并不红火。

  天际将明未明,街上很冷清。

  谛听常说人间热闹,陆征却觉得不过尔尔。

  然后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很轻,散在风里。

  像是有人在喊他。

  可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桥上什么人都没有。

  他也觉得桥上该有一个人,可是没有。

  隔着雨幕抬眸看过去,桥上空荡荡一片。

  还是那桥,还是那灯笼。

  也只有那桥,只有那几个快燃尽的灯笼。

  耳边是雨打屋檐的细碎声响,和河水流淌的动静。

  没有人声。

  陆征只当是自己被这莲灯弄得魔怔了。

  他也没太在意。

  后来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雨停了。

  他站在桥上,想把这不知道从哪里漂过来的、许是误打误撞才写了他名字的莲灯重新放回河里。

  可终归是没放下去。

  陆征自己也没说上缘由来。

  许是觉得那巴掌大的小东西,烛火却亮得醒目。

  许是看见下头河中沉没的灯盏,觉得可惜。

  又许是在放下的瞬间,那纸灯的花瓣刚好贴过他的手指,像是之前听到的那道似有若无的声音。

  陆征带着纸灯从黄泉到了人间,又从人间把它带了回去。

  在烛火要熄灭的一瞬,鬼使神差地喂了它两滴血,又输了灵力,给了它灵识。

  做完这些事,陆征自己都笑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

  想养它?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睡一觉。

  这么想着,可手上动作却越发柔和。

  他捡了一盏灯,又给了它灵识的事,阴司上下很快都知道了,连上头都有所耳闻。

  无论是大帝还是谛听,都说他养出来的灯,不是个闷葫芦就是个小暴脾气。

  陆征自己也信了。

  谁知道会生个娇气到离不了人的小灯出来。

  小胖灯刚睡醒的时候,不像现在这么闹,却离不了陆征,连谛听都不让抱。

  谛听说,人间的小孩子都这样,认人,认生。

  被别人带着倒也不哭,只是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偶尔说句话,问的也是陆征要回来了吗,陆征在哪里。

  只要感应到陆征的气息,哪怕隔着很远,也要自己飘过去。

  那时它飞得还不利索,刚出生,先天又有些不足,常常是飞两步就飞不动了,好几次都差点从奈何桥上跌下去,或直接滚到黄泉里头。

  陆征也就不敢再让别人带了。

  后来他去哪,肩头都会有盏莲灯。

  时间久了,小灯才渐渐愿意跟旁人亲近了,脾气也开始鲜明起来,不像是之前那样,哪怕不高兴,也不会表现出来。

  阴差们曾担心过,小灯这么黏人,万一哪天大人不高兴了,或嫌它吵闹了,会不会把它重新送回人间去。

  不是他们觉得陆征狠心,而是他们在阴差待了太久,跟了陆征太久,几千年来,大人一直没这么变过。

  似乎只有两种情绪,无趣和生气。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那种生气也不是什么牵动情绪的生气,只流于表面,就好像无趣久了,寻个生气的由头打个架似的。”

  他们一直觉得,比起大帝来,还是大人更适合阴司。

  甚至觉得要是哪天阴司都能具象化的话,应该就是大人那样,像是天道在天地运转间立下的一道法则。

  哪天真无趣到了极点,反过来跟天道打起架来,他们也不会觉得有多奇怪。

  甚至想着,要是哪天大人真把小灯送回人间了,就摸过去,把小灯带回来养起来。

  谁都没想到,陆征会养它养这么久。

  久到……他们觉得大人像是换了个人。

  有了“人”的情绪,有了“人”的四季晨昏。

  偶尔小灯哭闹的时候,还会让他们去人间寻些小东西来哄它高兴。

  也是到了那时候,阴差们才清楚地认识到,大人养这灯,不是养来打发时间的。

  只是陆征一直没给它起名。

  陆征自己没想起,更准确来说,是他起了很多名字,都觉得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合适。

  后来谛听说,还不到时候,起名的事情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

  直到遇到温白,陆征才知道,谛听说的“不到时候”是什么意思,而他为什么又会觉得所有名字都不合适。

  因为名字就该是他起的。

  温白听完,久久没回话。

  他没想到,原来那时候的陆征也听到了他的声音,也抬头找他了。

  虽然最后,他把那声音当成了错觉,可温白心口还是被烫了下,生出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就好像隔着千年的时间,他和陆征在雨幕中对话。

  他之前觉得只差了一点,只差一点或许他就能和千年前的陆征说上话了。

  可现在想想,温白却觉得差的这一点,其实刚刚好。

  他刚好见到了陆征。

  陆征刚好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只有一点的遗憾,因为回到现实世界后,陆征还在这里等他。

  陆征也只有一点的记忆,这点记忆和现在相互交错,最后重叠,得出答案。

  如果那个时候的他,真的喊住了陆征,最后又凭空消失在他眼前,会是什么样?

  或许这千年,陆征也不会过得安稳。

  所以一切刚刚好。

  都是天意。

  想到这里,温白忽地捧着陆征的脸,在他的唇角亲了下。

  陆征神色顿了下,随即笑开:“怎么了?”

  “就是忽然想亲亲你。”温白如实道。

  就跟之前忽然想喊喊他一样。

  陆征视线在他眉眼间掠过。

  所以说小灯随了这人,不是没道理的。

  他工作的时候,小灯也会像他一样,忽地凑上来,这里贴贴,那里蹭蹭。

  问它要做什么,又说没有。

  想起小灯,温白语气又放柔了几分:“元元小时候很闹吗?”

  陆征心情很好,脸上一直带着笑意:“没有,很乖,只是有点黏人。”

  说着,他往后轻仰了一下,任温白压在他身上,半带着玩笑的意味说道:“像你现在这样。”

  温白给自己辩解:“我小时候不太黏人。”

  温白倒没说谎,他小时候的确不太黏人,也不认人,谁都让抱。

  说完,温白就要起身。

  刚直起腰,就被陆征压着腰重新抱了回去。

  “这样抱着不累吗?”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成年人了,和小灯那几两肉自然没法比。

  陆征:“你可以天天这样抱着,看看什么时候累了,我再放下。”

  温白被陆征难得的“流氓”气质逗笑。

  他卸了力道,绷着的身子也松了下来,下巴轻抵在陆征肩头。

  许久,温白看着窗外微沉的天,似是叹息着说了一句:“如果更早一点把元元送到你身边就好了。”

  一晚上,陆征总算听他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陆征知道,这人在心疼他。

  他抬手,在温白的后脑的位置,轻而缓地摸了两下。

  似是抚慰,又像是在告诉怀里这个人,他在听。

  温柔得温白眼眶都有些红。

  他听到陆征的声音:“不晚。”

  “刚刚好。”

  如果不是他说了那句“怎么总是冷着脸”,陆征其实并不知道多年前的自己,在阴司行走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神色。

  他甚至想不太起来,在捡到小灯之前,他每日都在做什么。

  好像都是同样的事。

  还好,他也没让他等太久。

  陆征微偏过头,半贴着温白的脸:“是不是谛听跟你说什么了?”

  把以前的他说得很可怜,然后拿来吓唬这人这种事,谛听做得出来。

  温白很闷地“嗯”了一声。

  陆征:“他说什么了?”

  “说你脾气不好,最是无趣。”

  “无趣到他觉得某一天,你可能会去找天道打架。”

  陆征笑了下:“他吓唬你的。”

  温白却不觉得。

  他当然知道陆征不会去找天道打架。

  但谛听话里的意思,说的并不是“天道如何”,而是说,陆征并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他随心活着,或许哪天也会随心消失在天地间。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止不住有些害怕。

  谛听玩笑着说,可谛听当时的神情其实很认真,温白能看得出来。

  所以他才会觉得,他应该更早一些送小灯去陪他。

  温白叹了一口气:“以后不会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陆征扣在温白后颈的手一紧,半晌,他才开口:“一直陪着我,是陪多久?”

  温白撑着陆征的肩头,直起身,床头的灯光落满他的眸底。

  他眉眼带笑:“很久,比元元陪着你的那千年还要久。”

  “等到元元长大,等到哪天,你再想找天道打架的时候。”

  “只不过这次打架的时候,你得带着我。”

  带着他,一起归尘归土。

  陆征过往漫长乏味的年岁间,顺应天道,却从未感激过天道。

  可现在,他却由衷地感激。

  上天该是多眷顾于他,才让他遇上了这人。

  归尘归土,他舍不得。

  “拖家带口,不打架。”陆征抵着他的额头,哑声说道。

  温白轻笑出声。

  一个吻落在他的眼睫上。

  陆征吻得小心又珍重。

  吻一路向下。

  耳鬓厮磨,呼吸逐渐灼热。

  陆征抱着人,小心将他放在床上。

  温白手紧紧攥着,深吸一口气后,复又松开。

  衣料摩挲间,床头仅存的一盏灯渐渐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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