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宋氏如何反对，现在的她已经无力，也没有精神来阻拦琉璃。
到最后，门内也只能飘出虚弱的一声：
”那个东西也在你手中……那就好生用吧……“
家长季柏年不在，既然主母宋氏已经点头，其他人再有意见也不过是风过马耳。
如姨娘等人的怨念，琉璃根本不往心里去。
宋承恩如今真的承了肃王的恩，正在欢喜庆幸还来不及。琉璃再说什么，他也只能诺诺连声，点头答应。
老掌柜们早已各奔东西，如今商行商铺里留下的都是从前跟随宋承恩的人。宋承恩既然点了头，他们也只有从命。
所以琉璃这回”散尽家财“散得居然非常顺利。
她先让管事们把各铺子的帐都清理出来，一一誊抄成册。库房里的存货也一一盘清，名册一式两份，其中一份自然是要呈给肃王的。
账房上现有的银钱虽然不多，都提出来，倒也能把两家老主顾的订金还上。
至于其他家，琉璃与宋承恩分别登门致歉，并作出三个月内不能到货就全额赔偿的承诺。
对琉璃这样抛头露面，起初还有主顾惊诧，不过后来人人都似乎习惯了。
这时金陵城中又有新的传言兴起。
说的是当年季老板季柏年远航南洋，曾经窃取了南洋龙王世代守护的珍宝。
南洋龙王气得上告天庭。玉皇大帝派人下凡查看，发现季柏年因为得了龙王的珍宝，已经发家致富，成为金陵巨商。
本来应该降下一道天雷，把季家的财富烧尽偿还龙王。
不过季柏年为富而心仁，做了不少浦桥修路的好事，当年黄河赈灾时还受过朝廷表彰，就有了真龙之气护体。所以就算是天庭，也不能这样直接降罪给他。
因为龙王啼啼哭哭，誓不罢休，最后玉皇大帝就派了穷星下凡，投胎到季家夫人腹中。
生下一位如似玉的三小姐，其实却是上天派来的讨债鬼。
施粥的事情败坏了季家的声誉，后来季家船队遭遇海难，也是因为她。
一次不成，就有二次，二次不成，一定会有三次……总之一定会把季柏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都赔光，算是补偿龙王。
这个传说流传得非常快，不久之后，琉璃坐在轿子里就听到街头小儿在唱穷星谣了。
阿丝和月圆当然忿忿不平，就要去骂那几个小孩，琉璃却不让她们去生事。
”小孩子唱他们的，有什么妨碍？“
”小姐，也不知什么人编排的。这是要让你背上败家女的坏名头，诋毁咱们季家呢。“
阿丝走在轿子边，一脸愠色。
”这么说，倒也没错。我的确是个败家女……“
琉璃手拉轿帘，惆怅地望向街头。
过年前冷清清的街上，飘着细雪如珠。
”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都是因为我啊。“
除夕这天也如这样凄凄惶惶。
厨娘仍是尽心尽力张罗了一桌上等饭菜，坐在桌边的人却全然没有享用的心思，更少了欢声笑语。
因为宋承恩再三恳请，一直闭门不出的宋氏总算走出了屋子。多日不见，她的神色格外憔悴。只用了几筷子饭菜，就恹恹地站起身来，说乏告退。
见宋氏如此，其他人也纷纷搁筷。
眼看一桌团圆饭就要这样不欢而散，琉璃却伸手按住了坐在自己身旁的白姥姥。
“姥姥，这鱼肚肉要趁热吃，才不觉肥腻。”
说着，她就给白姥姥夹了一筷鱼肚肉，并细心地剔了剔，唯恐带了小刺。
“您老尝尝这鲻鱼的黄脂，可比寻常河鲜不同。”
白姥姥曾在季府当差多年，自然见过世面，吃着鱼肉不免惊奇：
“这个时节，怎会有这样肥美的鲻鱼？“
鲻鱼形似青鱼，却比后者可口多了，也稀有多了，通常要在秋汛时才能吃到带黄脂的。
琉璃抿嘴一笑，解释道：”这都是肃王殿下的恩典，亲赐予我季家团圆宴年年有余。“
“肃王殿下”四字一出，就再无人离座。
直到子时漏响，琉璃才朝两个妹妹笑了笑：
“新年已至，妹妹们不必再强捱了，快去歇息吧。”
琥珀与珍珠原本枯坐着就已是呵欠连天，一听她这样说就赶紧拉着姨娘们离开了。
琉璃又转向一旁正襟危坐的宋承恩：
“这一向表哥都很辛苦，也请好好休息。守岁攘福这种小事只管交给我来。”
不等宋承恩推辞，她又将白姥姥搀扶起身。
“姥姥年纪大了，更禁不得久坐。夜深寒重，还请表哥亲自送姥姥回屋我才放心。”
接着她又把伺候的丫鬟仆妇都打发了，灯火通明的厅堂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人。
胆瓶中的红梅开得极艳，却远不如她曾见过的那一次。
对着枝，琉璃轻轻叹了口气：
“你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说话？”
“金玉满堂”的屏风后面，缓步走出一个黑影。
多日不见，看起来非常憔悴，只有银面具之后的目光仍然灼灼如火苗。
“你……你没事吧？”
见他踉跄两步，身形一晃，琉璃忍不住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这些天你躲到哪里去了？阿蜕被捉起来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琉璃小姐这是关心我么？”
银面具下传来呵呵一笑，声气却有些虚浮。
这次琉璃却没有因为他的调笑而脸红羞怯。
“不错，我是在关心你。毕竟……我只是想离开那里，却并不想要你的性命。”
她说得很冷静也很诚恳，小八却完全不在意。
“在关心我的性命之前，你还是先关心自己吧。”
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
“现在还来得及！你去向肃王揭发端王谋逆，应当还能保住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你胡说什么？”
琉璃一脸骇然地瞪着他。
端王谋逆，这当然是胡说，一定是胡说。
但她能听出来，小八的声音从未如此正经。
“如今只有这一条路了。“
小八腰身微佝，咳了几声后又继续说道：
“去揭发端王，否则……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到最后，门内也只能飘出虚弱的一声：
”那个东西也在你手中……那就好生用吧……“
家长季柏年不在，既然主母宋氏已经点头，其他人再有意见也不过是风过马耳。
如姨娘等人的怨念，琉璃根本不往心里去。
宋承恩如今真的承了肃王的恩，正在欢喜庆幸还来不及。琉璃再说什么，他也只能诺诺连声，点头答应。
老掌柜们早已各奔东西，如今商行商铺里留下的都是从前跟随宋承恩的人。宋承恩既然点了头，他们也只有从命。
所以琉璃这回”散尽家财“散得居然非常顺利。
她先让管事们把各铺子的帐都清理出来，一一誊抄成册。库房里的存货也一一盘清，名册一式两份，其中一份自然是要呈给肃王的。
账房上现有的银钱虽然不多，都提出来，倒也能把两家老主顾的订金还上。
至于其他家，琉璃与宋承恩分别登门致歉，并作出三个月内不能到货就全额赔偿的承诺。
对琉璃这样抛头露面，起初还有主顾惊诧，不过后来人人都似乎习惯了。
这时金陵城中又有新的传言兴起。
说的是当年季老板季柏年远航南洋，曾经窃取了南洋龙王世代守护的珍宝。
南洋龙王气得上告天庭。玉皇大帝派人下凡查看，发现季柏年因为得了龙王的珍宝，已经发家致富，成为金陵巨商。
本来应该降下一道天雷，把季家的财富烧尽偿还龙王。
不过季柏年为富而心仁，做了不少浦桥修路的好事，当年黄河赈灾时还受过朝廷表彰，就有了真龙之气护体。所以就算是天庭，也不能这样直接降罪给他。
因为龙王啼啼哭哭，誓不罢休，最后玉皇大帝就派了穷星下凡，投胎到季家夫人腹中。
生下一位如似玉的三小姐，其实却是上天派来的讨债鬼。
施粥的事情败坏了季家的声誉，后来季家船队遭遇海难，也是因为她。
一次不成，就有二次，二次不成，一定会有三次……总之一定会把季柏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都赔光，算是补偿龙王。
这个传说流传得非常快，不久之后，琉璃坐在轿子里就听到街头小儿在唱穷星谣了。
阿丝和月圆当然忿忿不平，就要去骂那几个小孩，琉璃却不让她们去生事。
”小孩子唱他们的，有什么妨碍？“
”小姐，也不知什么人编排的。这是要让你背上败家女的坏名头，诋毁咱们季家呢。“
阿丝走在轿子边，一脸愠色。
”这么说，倒也没错。我的确是个败家女……“
琉璃手拉轿帘，惆怅地望向街头。
过年前冷清清的街上，飘着细雪如珠。
”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都是因为我啊。“
除夕这天也如这样凄凄惶惶。
厨娘仍是尽心尽力张罗了一桌上等饭菜，坐在桌边的人却全然没有享用的心思，更少了欢声笑语。
因为宋承恩再三恳请，一直闭门不出的宋氏总算走出了屋子。多日不见，她的神色格外憔悴。只用了几筷子饭菜，就恹恹地站起身来，说乏告退。
见宋氏如此，其他人也纷纷搁筷。
眼看一桌团圆饭就要这样不欢而散，琉璃却伸手按住了坐在自己身旁的白姥姥。
“姥姥，这鱼肚肉要趁热吃，才不觉肥腻。”
说着，她就给白姥姥夹了一筷鱼肚肉，并细心地剔了剔，唯恐带了小刺。
“您老尝尝这鲻鱼的黄脂，可比寻常河鲜不同。”
白姥姥曾在季府当差多年，自然见过世面，吃着鱼肉不免惊奇：
“这个时节，怎会有这样肥美的鲻鱼？“
鲻鱼形似青鱼，却比后者可口多了，也稀有多了，通常要在秋汛时才能吃到带黄脂的。
琉璃抿嘴一笑，解释道：”这都是肃王殿下的恩典，亲赐予我季家团圆宴年年有余。“
“肃王殿下”四字一出，就再无人离座。
直到子时漏响，琉璃才朝两个妹妹笑了笑：
“新年已至，妹妹们不必再强捱了，快去歇息吧。”
琥珀与珍珠原本枯坐着就已是呵欠连天，一听她这样说就赶紧拉着姨娘们离开了。
琉璃又转向一旁正襟危坐的宋承恩：
“这一向表哥都很辛苦，也请好好休息。守岁攘福这种小事只管交给我来。”
不等宋承恩推辞，她又将白姥姥搀扶起身。
“姥姥年纪大了，更禁不得久坐。夜深寒重，还请表哥亲自送姥姥回屋我才放心。”
接着她又把伺候的丫鬟仆妇都打发了，灯火通明的厅堂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人。
胆瓶中的红梅开得极艳，却远不如她曾见过的那一次。
对着枝，琉璃轻轻叹了口气：
“你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说话？”
“金玉满堂”的屏风后面，缓步走出一个黑影。
多日不见，看起来非常憔悴，只有银面具之后的目光仍然灼灼如火苗。
“你……你没事吧？”
见他踉跄两步，身形一晃，琉璃忍不住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这些天你躲到哪里去了？阿蜕被捉起来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琉璃小姐这是关心我么？”
银面具下传来呵呵一笑，声气却有些虚浮。
这次琉璃却没有因为他的调笑而脸红羞怯。
“不错，我是在关心你。毕竟……我只是想离开那里，却并不想要你的性命。”
她说得很冷静也很诚恳，小八却完全不在意。
“在关心我的性命之前，你还是先关心自己吧。”
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
“现在还来得及！你去向肃王揭发端王谋逆，应当还能保住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你胡说什么？”
琉璃一脸骇然地瞪着他。
端王谋逆，这当然是胡说，一定是胡说。
但她能听出来，小八的声音从未如此正经。
“如今只有这一条路了。“
小八腰身微佝，咳了几声后又继续说道：
“去揭发端王，否则……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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