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入宫那一晚，他一夜之间白了头，我心里觉得很对不起他，后来又见你对他那样愤恨，心里更加愧疚，几次想把实情告诉你，可是又实在是很害怕，怕你知道了以后，不肯原谅我。”赵元侃断断续续地讲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刘娥的脸色，着实怕她与自己翻脸。
“美哥哥……原来他并没有抛弃我！”刘娥的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心里的震撼当真不小，不禁冲着他吼叫道：“赵元侃！你就是个混蛋！你除了会耍手段，还会干什么？”
赵元侃见她反应这么大，不禁愣了一愣，但旋即释然，好像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她要是不对着他吼叫，他反而会害怕了。
他沉声道：“我如果不会耍手段，也许早就死了，活不到现在……我的生存环境告诉我，你谋你夺，还不一定就是你的，不谋不夺，却一定不是你的。”
刘娥没想到他还能说的这么有理，不禁更加生气，说道：“你做了坏事，你还有理了？”
赵元侃道：“我从来就没有做过坏事！只有你是个例外！如果我不那么做，你现在要么是个银匠的小妾，要么是我二哥的小妾，甚至是我父皇的小妾，都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对吧？”
好像还是他有理，刘娥觉得无比郁闷，便不再理他，只是喃喃道：“可怜的美哥哥，你竟然让我冤枉了他这么多年！”
“我仔细想过，你没有安全感，也许就是跟你一再被卖有关，告诉你实情，也许你心里就会少一些恨，多一些温暖……姮儿，我心里很矛盾，我为什么会爱上你？我心里好恨！我好为难，好难过！”赵元侃眼睛湿润，样子很苦恼，好像受委屈的人是他，而不是别人。
这个真相，如果赵元侃不说，她永远不会知道。
而他之所以告诉她，也是因为爱她，不是么？
刘娥无奈地看着赵元侃，本来想冲着他发一顿火，可是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此刻就像一个纯情的少年，竟然委屈的让她感觉到心疼。
刘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柔声道：“谢谢你告诉我真相，你说的对，我现在心里真的没有那么多恨了，我知道自己原来是有人爱的，也不是因为我不够好才一再被卖掉，你告诉我这些，好像压在我心上的大石头一下子就飞走了……三郎，谢谢你，你能告诉我真相，只能说明你比我想象的更爱我。”
“姮儿……你这么说，就表示你已经原谅我了，对不对？”赵元侃眸光精亮破涕为笑，惊喜溢于言表。
刘娥见到他这副模样，又疑心他是在用美人计加苦肉计了，不由皱了眉头，说道：“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和我说，别再瞒着我搞什么阴谋诡计了，那样你累，我也累。”
赵元侃欣然道：“好。”
刘娥又说道：“还有，美哥哥养育了我五年，既然他已经跟着我姓刘，你就要把他当成我的亲哥哥，不要亏待了他。”
赵元侃又道：“好。我会好好栽培他，你需要有权有势的娘家人做后盾，我要让他变成你最坚强的后盾！”
“你会永远对我这么好么？”刘娥还是不太敢确定，她真的有这样好的命么？能得到他始终如一的真爱？
“傻丫头，你说呢！”赵元侃定定对上她的双眸，眼底涌出无限柔情，一翻身将她覆压在身下，温柔地含住了她的唇瓣，将身体重重一压，又与她融为一体……
“姮儿，我想和你化成一棵连理树，根茎相连，枝桠相缠，同生同长同老，永远在一起，生死不分离。”赵元侃动情地在她耳边呢喃着，发出一声满足而又愉悦的沉吟。
刘娥已经说不出话来，唯有轻吟而已。
这一天，赵元侃索取的极频繁，从白天到夜晚，竟然连绵不断，似要把自己和她揉合在一起，再重塑一个我，再重塑一个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此心心相印，血脉相连，再也不能分开。
……
―――――――――――――――――――――――――――――――――――――
端拱二年正月，潘玥即将临盆，襄王府里喜气洋洋，都在盼望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刘娥从潘玥怀孕第八个月开始便天天吃斋念佛，希望她能顺利生下孩子来，自己也好早日结束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木鱼声声，清脆悦耳，穿透阳光，穿透黑暗，穿透人间的善恶美丑，让静默的时光如音乐般缓缓流淌，让喧嚣的尘世归于宁静。
张旻骑着马飞奔而来，刘娥已经又搬回他家居住，他顾不得去拜见父母，便径直走入佛堂，来到刘娥身后。
刘娥正在全神贯注地敲着木鱼，张旻站在她身后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娘子，孩子没了。”
刘娥似是一时不能接受这个消息，敲木鱼的手顿时停住，慢慢地回过头来，盯着张旻看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儿？”
张旻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轻声说道：“太医说是难产。”
刘娥手中的佛珠赫然断落，珠子掉了一地，在地上弹跳着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命运又和她开了一次玩笑，在她看到了希望的时候，又硬生生地把她的希望之花掐掉了。
不但要掐掉，还要彻底的毁灭。
刘娥这才意识到，潘玥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想生出这个孩子来，她好不容易盼到了赵元侃的眷顾，不可能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让给别的女人。
不让刘娥进府，但是她还可以继续与赵元侃和睦相处，直到再怀上他的孩子，也许那时他的一颗心就会转到她身上，不会再想念刘娥了。
无论什么样的结局，刘娥都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别人给予，被动的接受，自己毫无办法。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到了五月，缠绵病榻的潘玥终于抛开了令她爱恨交加的丈夫撒手尘寰，香消玉殒了。
其时，刘娥正在屋子里写“上善若水”这四个字，张旻进来告诉她这个消息，她拿着毛笔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有一滴墨顺着毛笔滴下来，落在了已经写好的“善”字上。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初见潘玥时的样子，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绾着双蟠望仙髻、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小女孩，正在脆生生地说：“我叫潘玥，我爹爹是潘美！”
她的声音是那样清脆娇亮，她的脸庞是那样娇艳明媚，娇俏的瓜子脸，眉如远山，面若白莲，鼻高唇红，一双大眼睛含烟映水仿佛会说话，肌肤似雪明艳无瑕，长得要多水灵有多水灵，就像是一颗流光异彩的明珠，又像是一个调皮贪玩的小仙女，偷偷的溜下凡间来玩耍……
这样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刘娥感觉到一阵晕眩，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忽闪，差点晕倒，张旻赶紧上前扶住她。
她勉强站起身来，失魂落魄般地问道：“那他……现在是不是很伤心？”
张旻道：“要说伤心肯定有，虽说殿下并不喜欢王妃，但是他们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多少也有些情分……”
刘娥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让他节哀顺变。”
张旻领命，转身正要离去。他的父母过来了。
他父亲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张旻看了刘娥一眼，对他们说道：“王妃殁了。”
他们得知这个消息，心里很震惊，他的父亲便又叮嘱道：“付人情的时候看看别人都付多少，别太少了显得寒碜淡薄，也别太多了，当了出头鸟，让别人忌恨着，知道么？”
张旻有些不耐烦，点头说道：“知道了。”接着告辞而去。
他们再面对刘娥的时候，却是一副喜笑颜开、急于想讨好她的样子。
刘娥心里很纳闷，别人死了，他们就这么高兴么？
张旻的父亲笑道：“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王妃现在已经死了，王爷不就能把你娶过去了么？”
张旻的母亲也笑道：“我就说嘛，你福大命大造化大，以后肯定会大富大贵的！这下可好了，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真是老天保佑，连观音菩萨都来帮忙了！”
“……”
刘娥感觉到相当无语，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觉得就像是在看滑稽的木偶戏。
他们却浑然不觉，只看见刘娥面带微笑，两个人便一唱一和，竟然越说越来劲儿。
刘娥早就已经见识过他们的丑恶嘴脸，实在不愿意搭理他们，但也不好完全晾着他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么，总不能傻乎乎地昂着头把自己碰得头破血流，别人只能当笑话看，痛苦的人还是自己。
刘娥听着他们不停地贬低潘玥，笑话潘玥没福气，觉得他们连最起码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便不想再看他们眉飞色舞的样子，淡淡说道：“我知道你们对我好，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美哥哥……原来他并没有抛弃我！”刘娥的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心里的震撼当真不小，不禁冲着他吼叫道：“赵元侃！你就是个混蛋！你除了会耍手段，还会干什么？”
赵元侃见她反应这么大，不禁愣了一愣，但旋即释然，好像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她要是不对着他吼叫，他反而会害怕了。
他沉声道：“我如果不会耍手段，也许早就死了，活不到现在……我的生存环境告诉我，你谋你夺，还不一定就是你的，不谋不夺，却一定不是你的。”
刘娥没想到他还能说的这么有理，不禁更加生气，说道：“你做了坏事，你还有理了？”
赵元侃道：“我从来就没有做过坏事！只有你是个例外！如果我不那么做，你现在要么是个银匠的小妾，要么是我二哥的小妾，甚至是我父皇的小妾，都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对吧？”
好像还是他有理，刘娥觉得无比郁闷，便不再理他，只是喃喃道：“可怜的美哥哥，你竟然让我冤枉了他这么多年！”
“我仔细想过，你没有安全感，也许就是跟你一再被卖有关，告诉你实情，也许你心里就会少一些恨，多一些温暖……姮儿，我心里很矛盾，我为什么会爱上你？我心里好恨！我好为难，好难过！”赵元侃眼睛湿润，样子很苦恼，好像受委屈的人是他，而不是别人。
这个真相，如果赵元侃不说，她永远不会知道。
而他之所以告诉她，也是因为爱她，不是么？
刘娥无奈地看着赵元侃，本来想冲着他发一顿火，可是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此刻就像一个纯情的少年，竟然委屈的让她感觉到心疼。
刘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柔声道：“谢谢你告诉我真相，你说的对，我现在心里真的没有那么多恨了，我知道自己原来是有人爱的，也不是因为我不够好才一再被卖掉，你告诉我这些，好像压在我心上的大石头一下子就飞走了……三郎，谢谢你，你能告诉我真相，只能说明你比我想象的更爱我。”
“姮儿……你这么说，就表示你已经原谅我了，对不对？”赵元侃眸光精亮破涕为笑，惊喜溢于言表。
刘娥见到他这副模样，又疑心他是在用美人计加苦肉计了，不由皱了眉头，说道：“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和我说，别再瞒着我搞什么阴谋诡计了，那样你累，我也累。”
赵元侃欣然道：“好。”
刘娥又说道：“还有，美哥哥养育了我五年，既然他已经跟着我姓刘，你就要把他当成我的亲哥哥，不要亏待了他。”
赵元侃又道：“好。我会好好栽培他，你需要有权有势的娘家人做后盾，我要让他变成你最坚强的后盾！”
“你会永远对我这么好么？”刘娥还是不太敢确定，她真的有这样好的命么？能得到他始终如一的真爱？
“傻丫头，你说呢！”赵元侃定定对上她的双眸，眼底涌出无限柔情，一翻身将她覆压在身下，温柔地含住了她的唇瓣，将身体重重一压，又与她融为一体……
“姮儿，我想和你化成一棵连理树，根茎相连，枝桠相缠，同生同长同老，永远在一起，生死不分离。”赵元侃动情地在她耳边呢喃着，发出一声满足而又愉悦的沉吟。
刘娥已经说不出话来，唯有轻吟而已。
这一天，赵元侃索取的极频繁，从白天到夜晚，竟然连绵不断，似要把自己和她揉合在一起，再重塑一个我，再重塑一个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此心心相印，血脉相连，再也不能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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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拱二年正月，潘玥即将临盆，襄王府里喜气洋洋，都在盼望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刘娥从潘玥怀孕第八个月开始便天天吃斋念佛，希望她能顺利生下孩子来，自己也好早日结束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木鱼声声，清脆悦耳，穿透阳光，穿透黑暗，穿透人间的善恶美丑，让静默的时光如音乐般缓缓流淌，让喧嚣的尘世归于宁静。
张旻骑着马飞奔而来，刘娥已经又搬回他家居住，他顾不得去拜见父母，便径直走入佛堂，来到刘娥身后。
刘娥正在全神贯注地敲着木鱼，张旻站在她身后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娘子，孩子没了。”
刘娥似是一时不能接受这个消息，敲木鱼的手顿时停住，慢慢地回过头来，盯着张旻看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儿？”
张旻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轻声说道：“太医说是难产。”
刘娥手中的佛珠赫然断落，珠子掉了一地，在地上弹跳着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命运又和她开了一次玩笑，在她看到了希望的时候，又硬生生地把她的希望之花掐掉了。
不但要掐掉，还要彻底的毁灭。
刘娥这才意识到，潘玥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想生出这个孩子来，她好不容易盼到了赵元侃的眷顾，不可能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让给别的女人。
不让刘娥进府，但是她还可以继续与赵元侃和睦相处，直到再怀上他的孩子，也许那时他的一颗心就会转到她身上，不会再想念刘娥了。
无论什么样的结局，刘娥都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别人给予，被动的接受，自己毫无办法。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到了五月，缠绵病榻的潘玥终于抛开了令她爱恨交加的丈夫撒手尘寰，香消玉殒了。
其时，刘娥正在屋子里写“上善若水”这四个字，张旻进来告诉她这个消息，她拿着毛笔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有一滴墨顺着毛笔滴下来，落在了已经写好的“善”字上。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初见潘玥时的样子，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绾着双蟠望仙髻、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小女孩，正在脆生生地说：“我叫潘玥，我爹爹是潘美！”
她的声音是那样清脆娇亮，她的脸庞是那样娇艳明媚，娇俏的瓜子脸，眉如远山，面若白莲，鼻高唇红，一双大眼睛含烟映水仿佛会说话，肌肤似雪明艳无瑕，长得要多水灵有多水灵，就像是一颗流光异彩的明珠，又像是一个调皮贪玩的小仙女，偷偷的溜下凡间来玩耍……
这样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刘娥感觉到一阵晕眩，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忽闪，差点晕倒，张旻赶紧上前扶住她。
她勉强站起身来，失魂落魄般地问道：“那他……现在是不是很伤心？”
张旻道：“要说伤心肯定有，虽说殿下并不喜欢王妃，但是他们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多少也有些情分……”
刘娥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让他节哀顺变。”
张旻领命，转身正要离去。他的父母过来了。
他父亲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张旻看了刘娥一眼，对他们说道：“王妃殁了。”
他们得知这个消息，心里很震惊，他的父亲便又叮嘱道：“付人情的时候看看别人都付多少，别太少了显得寒碜淡薄，也别太多了，当了出头鸟，让别人忌恨着，知道么？”
张旻有些不耐烦，点头说道：“知道了。”接着告辞而去。
他们再面对刘娥的时候，却是一副喜笑颜开、急于想讨好她的样子。
刘娥心里很纳闷，别人死了，他们就这么高兴么？
张旻的父亲笑道：“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王妃现在已经死了，王爷不就能把你娶过去了么？”
张旻的母亲也笑道：“我就说嘛，你福大命大造化大，以后肯定会大富大贵的！这下可好了，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真是老天保佑，连观音菩萨都来帮忙了！”
“……”
刘娥感觉到相当无语，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觉得就像是在看滑稽的木偶戏。
他们却浑然不觉，只看见刘娥面带微笑，两个人便一唱一和，竟然越说越来劲儿。
刘娥早就已经见识过他们的丑恶嘴脸，实在不愿意搭理他们，但也不好完全晾着他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么，总不能傻乎乎地昂着头把自己碰得头破血流，别人只能当笑话看，痛苦的人还是自己。
刘娥听着他们不停地贬低潘玥，笑话潘玥没福气，觉得他们连最起码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便不想再看他们眉飞色舞的样子，淡淡说道：“我知道你们对我好，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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