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

  “人死了,你得认。”

  呆坐在帐外的小盈,双目一怔,没有征兆般,那隐忍了许久的泪水,此刻全然暴露在脸庞之上。

  无声的哭泣,悲伤好似从她身上一点点蔓延出来,听不见一点声响,却满是伤痛。

  “丫头!”老爹靠了过来,把伤心至极的闺女揽进怀里。

  几近叹息的语气之中,满是心疼。

  小盈在那一刻,似乎是找到唯一可依靠的肩膀一般,扑进老爹怀中:“老爹。”

  紧接着,哭声大了起来,撕心裂肺。

  听着让人无比揪心。

  便是抱着人的老爹,此刻也红了眼眶。

  他一生虽未成家,可也懂年少懵懂初开的情谊。

  这种事,怎么就让他闺女碰见了呢。

  他这从小可怜的女儿,原该一辈子快乐活下去。

  “老爹,怎么是他啊!”

  “怎么就是他啊!”

  “我不信。”

  “呜呜...我不信。”

  那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人,那个总是无缘无故跟在她后面问一些奇奇怪怪问题的男人。

  明明她才觉得他人不错。

  明明...

  小盈不敢再想,不能再想,这一刻她只觉得心口被人狠狠揪着,痛不欲生。

  她不愿相信。

  可这万分痛苦的感觉,时刻在提醒她,那人真的死了。

  那个总是问自己为何讨厌他的人,那个说要将凉州城内的院子便宜卖给她的徐越。

  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丫头,不哭了。”

  “他是为了保护百姓,保护我们。”

  “他不后悔。”

  父女两人紧紧靠在一处,小盈声嘶力竭的哭声,让来往的士兵都动容不已。

  可谁也没上前打扰,只是彼此心知肚明,和他们保持距离,留给他们一处安静之地。

  叶灵停在不远处的帐旁,眉眼深沉盯着他们,眼眶一阵发涩。

  心口是说不出的压抑。

  这幅画面不仅出现在她眼前,更有许多相似的场景,落在这西北许多人家眼前。

  一旦开战,便是数不清家破人亡,生死别离。

  从前她和弟弟相依为命,不懂这些所谓的家国大义,只想逃离火海,努力活下去。

  可如今,她却明白。

  没有安稳的天下,何处都是地狱。

  “叶姑娘。”

  忽而,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叶灵收敛眼中的情绪,冷静回望过去。

  在瞧清楚人影之时,稍有些惊愣,但很快被掩饰住,语气淡定的回应。

  “沈将军。”

  沈襄轻笑一声,朝着眼前这个女子靠近,眼底带着几分欣赏之意。

  “有事,要劳烦叶姑娘了。”

  沈襄将受伤的手臂抬了起来,衣布被利器划开,鲜血从里面冒了出来,看样子伤的不轻。

  可这人脸上表情从容,像是完全不将这点伤口放在眼底一般。

  叶灵抬眼判断了一下伤情,神色淡然,应了下来:“好。”

  “沈将军跟我来。”

  叶灵从来不是一个情绪外放之人,她能看出来这人对她没有敌意,但也同样明白,她不仅仅是为伤而来。

  到底意欲何为。

  她不去猜。

  也不在意。

  想说之人,不问,她也自然会开口。

  世上之事,大多如此。

  再者说,身为这军营之中的医士,她也没拒绝的理由。

  一袭红衣盔甲的沈襄,眼眸发亮,脸上还带着几分灰尘,但却不见一丝狼狈之意。

  她跟在这个黑衣女子身后,眼底笑意深了起来。

  两人进了帐中,叶灵轻车熟路给她处理伤口,这期间,神色淡然无比,也未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伤口快要处理完时,沈襄才撑着下巴,瞧着这个洒脱坚毅的女子开口:“你是江斩的女人?”

  叶灵眼神一僵,并未回话。

  只是继续手中的动作,却又听见这人继续开口:“要真是的话,那江小侯爷可真是捡到宝了。”

  “我还挺喜欢你的。”

  “我瞧见,江斩这人配不上你。”

  “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回益州?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帮你找,随你挑。”

  这一番言语,直接将叶灵说愣了。

  连动作都变缓慢下来,她实在没想到,这位女将军说话会如此奇怪。

  “你--”

  叶灵抬眸,眉心微皱,看着眼前这位女子,眼中多少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

  不懂她刚才那番话之意。

  “嘿。”

  “这么近看,你长得真不赖啊!”

  “江斩什么好运气啊!”

  叶灵一阵沉默:“......”

  她似乎跟不上这位女将军的思路,只好收回声音,加快速度,将她手腕之上的伤口包扎好。

  随即与她拉开距离,语气不冷不热:“多谢沈将军关心。”

  “我暂时没有离开凉州的打算。”

  虽不知这人到底意欲何为,叶灵没有想要和她多接触的打算。

  沈襄瞧见她这副冷淡的模样,也并未生气,好似刚才一副热心肠的样子,不是她一般。

  “那可真可惜。”

  沈襄起身,在这药房打量了一番,随后目光落在那一堆的成型的木头上,眼眸微沉。

  想到近些时日,在军营之中瞧见的景象,对眼前女子的兴趣越发大了起来。

  “没曾想,叶姑娘不仅医术了解,便是在其他方面也有造诣。”

  沈襄拎起一块中等长度的木块,眼底探究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这可是个好东西。

  这样一个人才。

  真的带不走?

  叶灵皱眉看了过来,听懂这人话中之意:“这是我一位故友设计的。”

  “沈将军误会了,也抬举了。”

  “若是将军无事,眼下可离开了。”

  沈襄身形一顿,脸色暗了几分,瞬间联想到什么,将东西放下,试探性问了一嘴。

  “故友?”

  “哪个姓苏的女子?”

  这话一出,帐内一片死寂,叶灵眼神骤冷,带着几分攻击性。

  沈襄是冲着姑娘来的?

  为何?

  这份冷意,直击沈襄,让她眼眸微闪,没想到这个小通房还有如此本事。

  “沈将军,你到底是何意图?”

  叶灵冷着嗓子,没了刚才那点客套,看向这人的目光也充斥着冷意。

  从小在战场长大的沈襄,怎会被她这点微不足道的狠意震慑住。

  她也不过随口一问。

  只是现下,心底好奇越发重了起来。

  她倒是有点想要见见那位苏姑娘。

  “没什么。”

  “我就是看中裴世子,顺便打听一下他从前的事情。”

  “这不他走了,又听闻你从前和她们相熟,来问问罢了。”

  沈襄这人出身不凡,这一生也算顺遂,坐到如今的位置,身上自带一份傲气。

  做任何事情,都喜欢直来直往。

  不喜欢躲躲藏藏。

  她既然敢说,也不怕旁人生气。

  这副坦坦荡荡的模样,让人看得羡慕,也让人看得生气。

  “沈将军找错人了。”

  “我不知,你想要了解的事。”

  叶灵眉目微皱,极力忍下此刻的情绪,逐客之言,明明白白。

  沈襄也没再继续,自讨没趣。

  她略抬了抬那只手上的手臂,对她道了一声谢,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原也就是顺口一问罢了。

  再者说,她马上不也要回京了吗?

  总会见到。

  想到这,沈襄一下就来了兴趣。

  好像京城,也挺有吸引力的。

  而留在帐内的叶灵,在这人离开之后,眼底的墨色越发沉了起来。

  不知沈襄之言,是否为真。

  思索再三,还是坐在案桌之边,提笔给姑娘写了一封信,提及了这位女将军。

  让她多加提防。

  不是为了那位裴世子。

  而是为了自身安全。

  她虽甚少接触世家贵族出来的女子,可也听闻过不少她们的手段。

  若是可以,她还是希望姑娘能带着遥遥,一同回到凉州。

  而不是留在那地狱一般的京城。

  而苏清月在收到这封信时,早已是一月之后,那时她满心只有宫中妹妹的安危。

  等她看见信中之言时,便已打过照面。

  宫中匆匆一眼,苏清月便察觉出这位女将军的不对劲。

  只她并未多想,直到那位说是进佛堂的休养的国公夫人,亲自上门来寻她。

  苏清月才明白过来。

  原来从前的事,又一次重演了。

  只是这回,她眼底再无一丝担惊受怕,只余满心嘲讽。

  便是过去这么几年,她还是不懂,为何这些人始终觉得她们这些出身低微的女子,一定要攀龙附凤不可?

  真是太可笑了。

  但这都是后话了。

  这半月之余,苏清月脸上不见一丝笑意,无论谁来都没用。

  连小遥之都一样。

  苏清月很不想让女儿担心,可宫中明月的情况,犹如一块巨石一般压在心口。

  不仅是沉重万分,更让她无法正常呼吸。

  裴桉每日都守在小院之中,眼前她一日日消瘦下去,脸色也越变越沉。

  “月儿。”

  “太医说,情况在好转。”

  “你真要这样折腾自己?”

  裴桉担心的话语之中,带着几分怒意,是气她不爱惜自己。

  许多道理,总是说给旁人之时,言辞凿凿。

  一旦到了自己身上,便一点效果也没有。

  苏清月虚虚抬眼望了他一般,并未回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每日唯一的期盼,便是能从他口中,听到一点宫中的情况。

  那位陛下,日日守在依兰殿,寸步不离。

  太医去了一位又一位,却始终没有任何效果。

  那些奴才死了一个又一个,这段时日的后宫,如同炼狱一般,个个脑袋挂在腰带之上,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苏清月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

  这些人,死活不死。

  与她无关。

  这世上可怜多了。

  她们何尝不是。

  她妹妹何尝不是。

  “你能不能帮我带明月出来?”

  苏清月抬手拽住眼前男人的衣摆,嗓音发涩,暗沉眼眸之中,带着一丝妄想。

  “苏清月。”

  裴桉神色骤变,将她双手握住,将人拉在眼前,漆黑眸色之中,凝重无比。

  他如今很少这般唤她全名。

  可眼下,裴桉是真急了。

  她居然还有这种想法。

  “你是不是疯魔了,便是你将苏明月带出来又如何?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宫中更好的太医?”

  “还有,你知不知道,陛下的手段。”

  “她不会死。”

  “陛下不会让她死。”

  裴桉铁青着脸,咬着牙,一字一句警告着眼前之人。

  他是不知那位贵妃的病情到底是何程度,但他了解陛下。

  若是这位贵妃死了。

  这天下,怕是也要陪葬。

  那位小皇子,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呵。”

  “哈哈哈哈哈哈!”

  苏清月冷笑起来,这种话她听到无数遍,一边笑一边哭,心口钝痛不已。

  她猛然将这人甩开,拿起眼前的勺子,将食物机械塞进口中,泪水流进碗中,不再多说一句。

  他帮不了她。

  她也帮不了明月。

  这世道真是太可笑,太可恨了。

  她为什么来了这样一个世界,空有这些所谓的想法,而无一点自保能力。

  这一刻,她整个人如同疯魔了一般。

  让裴桉看得一片心惊,连忙阻止她手中的动作,将人抱住,哑着声音安抚道歉:“月儿。”

  “别这样。”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如此对你说话。”

  “我只是太过担心你。”

  “我的错。”

  裴桉紧紧抱着人,一句接一句的道歉,里面充斥着心疼和无措。

  他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唔...”

  苏清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这段时间就像陷入梦魇中一般。

  在这个世道挣扎了十年,到如今也不过还是个笼中鸟。

  意义到底在何处。

  她的下场,又会是那种。

  一阵阵哭泣之声,隔着衣物,肌肤,冲进裴桉的心房之中,扯着他生疼无比。

  这一刻,他好像懂了。

  怀中之人,不仅是在担心至亲之人。

  她还在恐惧自己。

  还是不曾对他放下心防。

  想到此处的裴桉,眼眸彻底暗了下来,里头布满了灰暗和悲凉。

  说到底,眼前的她,是他一手造就的。

  陛下和贵妃,是因果循环。

  他们之间,又何尝不是。

  此时的裴桉,眼眶一阵发涩,他只有紧紧抱住怀中之人,才能压住心口的痛楚。

  “不会的。”

  “月儿。”

  “我会护好你。”

  “就信我一次,就这一次,好吗?”

  裴桉慢慢低下脑袋,埋在她发髻之上,声音一下比一下沉,带着无措之感。

  这半月之久,宫内宫外,都充斥冷寂之感。

  谁都没有露出过一个笑脸。

  直到凉州传来捷报。

  依兰殿也有了些许声响。

  事情才有点好转之象。

  可到底是回光返照,还是昙花一现,谁也不知。

  到底是亲手造就的悲剧。

  谁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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