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会怕她?!”

  燕赤霞冷笑一声,旋即沉声道:“我于此地隐居数月,也曾与这山中鬼物打过交道。”

  “不瞒你说,那树妖姥姥虽然厉害,但还不是我的对手,只是她行事谨慎,本体不知扎根于后山某处,我几次三番入山寻她,皆无果而回。”

  “在找不到她本体的情况下,就算抓了她座下女鬼,也无济于事,反而会破坏我与她之间的默契与平衡……”

  林宇笑道:“听你这意思,好像还与那树妖约法三章了?”

  燕赤霞点头道:“算是吧,总之,她不得打扰我修行,更不得像以前那样害人性命,而我也不得随意生事,打杀她座下女鬼。”

  林宇淡淡道:“那你可知,那树妖根本没打算遵守你这劳什子约定……”

  燕赤霞闻言一怔,旋即怒目圆睁:“什么?!”

  林宇也不多说什么,大手一挥,放出了聂小倩的魂魄。

  刚一现身,聂小倩便盈盈下拜,语气凄苦地讲述起来。

  待听到树妖姥姥试图让女鬼勾引林宇的时候,燕赤霞脸色变得极其古怪,心中的愤怒都被这好笑之事冲淡了许多。

  勾引轩辕神剑……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也就是林宇想找乐子,真要是配合这女鬼,碰一下都得让她魂飞魄散!

  聂小倩没有注意到燕赤霞古怪的神情,继续语气凄苦地说道:

  “大侠,小倩自死后便被姥姥控制,勾引男人,吸人元阳,害人性命,皆是受人所迫,被逼无奈之举,求大侠明察啊!”

  “听到了吧?”

  林宇笑着说道:“只要替小倩姑娘找到尸骨,她们自会为你我引路。”

  燕赤霞脸色变幻一阵,忽然一咬牙,一拍腿,目露凶光道:“干了!”

  说完,二人也不再废话,当即跟着聂小倩离开兰若寺,趁夜行进十余里,这才在一处偏远山林中见到了聂小倩的墓碑。

  林宇双手抱胸,靠在树上,毫不客气地指使着燕赤霞挖坟掘墓。

  燕赤霞满头黑线,终于知道这家伙为什么非要带上自己了。

  但没办法,林宇有正当理由,轩辕剑堂皇之气,克制万邪,若是由他亲手掘坟,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众女鬼魂飞魄散。

  望着正在挖坟的燕赤霞,林宇好奇道:“我说小倩姑娘,既然你们都有反意,为什么不早点跟这姓燕的联系?”

  “这……”

  聂小倩脸色有些尴尬,犹豫地望了燕赤霞一眼,这才小声道:“这道士长得忒凶,姐妹们都相当怕他,他刚来的时候,姥姥还经常用他来威胁我们,说我们若是不听她的话,就让这凶道士把我们全部抓走……”

  “哈哈哈!”

  听到这番话,林宇忍不住笑了起来。

  燕赤霞脸色一黑,但又无法反驳,只能更加卖力地挥动锄头,将怒火发泄到眼前的坟墓上。

  不多时,燕赤霞终于有了发现,只见他将手中锄头扔到一旁,一双大手扒开土壤,从中挖出了一个头颅大小的黑色骨灰坛。

  “找到了!”

  燕赤霞面露喜色。

  林宇瞥了旁边的聂小倩一眼:“是你的吗?”

  聂小倩摇了摇头:“应是其他姐妹的,我的还在下面。”

  林宇点点头,望着燕赤霞道:“听到没,还得继续挖!”

  燕赤霞脸色一黑,哼哼两声,继续挖了起来。

  很快,这墓碑下埋藏的骨灰坛都被他挖了出来。

  大大小小约莫有数十个,整齐地摆放在旁边的平地上。

  林宇啧啧道:“还真都在这里,那老妖婆果然是个抠门的,能白嫖聂姑娘家的香火,真就一点法力都不愿意出!”

  燕赤霞拍了拍手,从行囊中取出一本经书,将其翻开。

  林宇瞥到封面上《金刚经》三个大字,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燕赤霞毫不犹豫道:“当然是超度女鬼,助她们转世投胎!”

  林宇没好气道:“那也不用现在就超度啊,树妖本体的位置都还没问呢!”

  燕赤霞恍然:“哦对!”

  林宇瞥着那本经书道:“还有,这经书哪来的,我怎么不记得你行李中有这东西?”

  燕赤霞脸色一黑:“你翻我行李了?”

  林宇翻了个白眼道:“就你那点家当,还用得着翻?扫一眼就知道了!”

  燕赤霞哼了一声,旋即抚摸着经书道:“这是我从佛堂下找到的,颇具佛力,想来应该是兰若寺此前的传承之物。”

  “是吗?”

  林宇打量着那本经书,突然眉头微皱,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燕赤霞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解释完后,便转头望向了聂小倩。

  “聂姑娘,现在可以说了吧?”

  聂小倩先是盈盈下拜,满脸感激地向二人叩首,而后低声道:“从此地向东,深入山林,在靠近深山岩壁的地方,有一株十人合抱的参天古树,那就是树妖姥姥的本体!”

  林宇皱了皱眉,望着燕赤霞道:“十人合抱,这么显眼,你为何一直没有发现?”

  没等燕赤霞开口,聂小倩便连忙解释道:“因为那树妖周围笼罩着妖气和迷雾,寻常人别说是发现了,连靠近都无法靠近。”

  “哪怕法力高强如燕大侠,在妖雾中行得久了,也会辨不清方向。”

  燕赤霞点了点头,表示情况确实如此。

  林宇笑道:“那就没问题了,有我在,保证妖雾影响不到你。”

  说完,他转头望向聂小倩,轻声道:“聂姑娘,可还有未尽之事?”

  聂小倩想了想,摇头道:“能摆脱树妖束缚,转世投胎,便是小倩心之所愿,要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大概就是为鬼多年,却从未食过家中香火吧……”

  林宇叹了口气道:“可惜,这墓碑早已破败,看样子,至少有数年无人祭拜了。”

  聂小倩微微一笑,望着墓碑上模糊的‘爱女聂小倩之墓’,柔声道:“那便这样吧!”

  “今生既已无缘,只求来世再入聂家,以抱父母养育与家中多年祭拜之恩……”

  听到这番话,林宇与燕赤霞都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燕赤霞长叹一声道:“姑娘,走好!”

  说着,他盘坐下来,翻开面前的《金刚经》,缓缓念诵起来。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如是我闻……”

  随着道道梵音传出,《金刚经》竟是凭空悬浮起来,无风自动地簌簌翻开。

  燕赤霞浑身金光大放,如同佛陀降世,神色似喜似怒,似慈似悲,不断念诵着经文。

  看到这一幕,林宇微微眯起眼睛,心道这本《金刚经》果然不是凡物,说不定就是某个大人物故意放在这里,留给天命主角燕赤霞的!

  照这么看,漫天神佛好像也不是都放弃了这个世界……

  “嗡!”

  佛光普照,驱散了骨灰坛上若有若无的黑气。

  聂小倩眉间的愁容渐渐散去,转而神色安宁地望着二人,半透明的身躯微微下拜,旋即在金光中逐渐消散。

  不仅如此,所有的骨灰坛也都被那金光所笼罩。

  林宇转头望向来路,目光仿佛能洞穿空间,看到阁楼中那些或是惊愕,或是欣喜,或是释然的众多女鬼……

  如此一来,也算是完成了他对小青姑娘的承诺吧!

  林宇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燕赤霞。

  不多时,金刚经掉落在地,燕赤霞睁开眼睛,一把抓起身边的长剑,背上旁边的箭壶,恶狠狠地说道:“进山,除妖!”

  ……

  ……

  深山老林,阴影斑驳,妖气浓郁成雾。

  林宇与燕赤霞步入妖雾之中,朝着聂小倩此前提到的方向走去。

  此时,燕赤霞全副武装,身后背着箭匣,手上持着长弓,腰间箭壶中装满了箭矢,其箭头疑似黄铜打造,宽大似铲,上面用朱砂篆写着驱妖诛邪的咒文。

  “妖气越发浓郁,应该快找到那臭老太婆的本体所在了……”

  燕赤霞神色警惕地问道:“前辈,你还能辨认方位吗,我已经有点迷糊了。”

  林宇没有回答,只是瞥了眼右侧的浓雾,冷声道:“大胆妖孽,还不速速现身!”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挥,一道金色的匹练瞬间脱离而出,携着堂皇之气,势如破竹地劈开右侧浓郁的妖雾,露出了雾后一根粗大如臂的藤蔓。

  “噗嗤——”

  一声轻响,粗大的藤蔓被金光轻易斩断。

  猩红的血水自断裂处汩汩涌出,痛得那藤蔓扭曲翻滚,一边向着浓雾中疾速收缩,一边将旁边的石壁抽得破碎开来。

  顺着藤蔓向雾中望去,只见那断崖石壁之下,赫然有一颗无比粗壮的古树。

  其树干足有十人合抱,树冠直径超过百米,无数枝条从茂密的树叶间垂下,连接着下方的土壤与周围无数的花草木植。

  至于那暗中窥伺的藤蔓,其实根本不是藤蔓,而是那树妖复杂盘虬的根系!

  “好好好!”

  看到这一幕,燕赤霞眼前一亮,当即大笑道:“老妖婆,这下看你往哪里躲!”

  话音未落,他双臂发力,拉开手中强弓,毫不犹豫地射出一箭。

  “咻——”

  箭矢破空,撕开了妖雾,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射向树妖本体所在的方位。

  篆写着朱砂咒文的箭头瞬间穿透坚硬厚实的树皮,其中蕴含的法力倾巢而出,在树皮下方大约一尺左右的地方轰然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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