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楚路从天牢深处缓步走了出来,神情有些疲惫。

  只能说李柱不愧是司首,意志力极为顽强,哪怕在五十五点修正值面前都能负隅顽抗,以至于楚路折腾了一晚上才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当然故事线成功收束的收获也是不错的,首先是修正值增加了五点,现在已经有六十点了,其次便是得到了剩下两个司首的情报。

  这两人一个是司库监主事周明。此人长期监守自盗,通过篡改库房账目、伪造支出记录的方式,中饱私囊。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趁着月黑风高,利用掌管库房钥匙的便利,将大量库银装入特制的箱子,再通过一条挖了许久的秘密暗道运出宫外,用以资助背后的江湖势力。

  另一人,则是钦天监监正,王高远。

  这两司首职位之高,让楚路得知后都忍不住吐槽:“这皇宫都要被渗透成筛子了。”

  “秦素。”楚路一边朝寝宫走去,一边问道:“对付这两人需要多少修正值?”

  秦素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王高远有些偏高,暂时不用考虑。至于周明,以你目前的修正值,要完美处理掉他,差距已经不大。再涨个三点就够了。”

  “是吗?”楚路颇为惊喜道。

  “嗯。”秦素点了点,又继续道:“而且成功解决掉周明和王高远这两个司首之后,再想办法找到并且处理掉最后一个天枢,你的修正值就能彻底拉满了。到那时,你就不需要再顾忌什么,直接大杀四方就行了。”

  “所以只剩下三个了吗?”楚路一挑眉问道。

  “倒也不是,我是把这期间可能会来找麻烦的大女主们也算进去了。不然估计还会差一些。”秦素回答道。

  “这样啊。也行吧。”说话间,楚路忽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

  紧接着一夜未眠带来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秦素见状便说道:“楚路,你该休息一下。”

  “嗯。”楚路感觉困意越发强烈,便点了点头,加快了步伐。

  回到寝宫后,他脱下外衣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呼吸便变得悠长,面容神情变得宁静。

  然而,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朦胧中,他感觉自己被拖拽着,坠向一片冰冷幽暗的无边深海。

  那下坠感令楚路骤然惊醒,但精神醒来,身体却依然纹丝不动。他先是震惊疑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直到下一刻前方亮起一个光点,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是上次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它又来了。

  明白过来之后,他便也冷静了下来。根据上次的经历,他清楚这梦没法挣脱,只能老老实实看完梦境内容,自然醒来。

  ——既然如此,那就老实看着吧。看看这次它又想搞什么花样。

  打定主意后,楚路便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展开的画面。

  光点亮起,化作画面,依旧是那人偶谢明姝的视角。

  她被绑在一个柜子顶部,动弹不得,只能竭力伸长脖子,朝下方看去。

  窗外天光微亮,卧房内,那个假谢明姝已经醒了过来。她从床上翻坐起身,小小的身影透着一股与其稚龄全然不符的了然。她打量着自己这双小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仿佛在审视一件新奇却不怎么上档次的玩具。

  随后她像是看够了,下了床,自己穿戴衣物,梳理头发。

  不多时,凌氏走了进来,见到女儿已经起身,不由惊讶道:“姝儿今日起得这般早?”

  说完便要上前帮忙整理衣襟。

  假谢明姝却避开了她的手,语气颐指气使道:“不必,我自己来。这点小事,难道还要旁人伺候?”

  凌氏的手僵在半空,想起女儿前些日子的冷淡疏离,心头又是一酸,但脸上还是勉强挤出笑容,温声道:“那好,快些梳洗,阿娘让人备了你爱吃的桂花圆子,用过早膳,阿娘送你去家塾。”

  假谢明姝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临出门时,假谢明姝却忽然走到柜边,将绑在那儿的人偶谢明姝解了下来,随手拎在手里。

  “呀,这是哪来的小木偶,倒是精致。”凌氏有些讶异,但见女儿喜欢,便也没多问,只当是哪个下人寻来的新奇玩意儿。

  一般士族,都有家塾,请德高望重的文人前来坐馆。平日里除了本家嫡系子弟,一些出色的宗族旁支子弟也会被允许前来听学。不过,女孩子们并不与儿郎们同处一堂,她们的学堂在另一侧,所学也非五经六艺,多是《女诫》、《女论语》之类的女四书,辅以琴棋书画、操持管家等技艺,为的是将来嫁入夫家能相夫教子,做个贤内助。

  假谢明姝虽然行事乖张,但是对于上学一事倒也并不抵触。

  谢家的家塾设在府邸东侧一处颇为僻静的院落。凌氏亲自送假谢明姝过去。假谢明姝手里依旧漫不经心地拎着人偶谢明姝,人偶谢明姝被晃得头晕眼花,心中暗骂不已。

  穿过几条抄手游廊,绕过一座小巧的假山,便到了家塾所在的院子。院内青石铺地,几株芭蕉叶正绿,显得清幽雅致。男子读书的朗朗之声隐约从正房传来,而女孩子们的学堂则设在西侧一间略小的抱厦内,此刻抱厦的窗棂紧闭,瞧不见里面的情形。

  凌氏在抱厦门口停下脚步,蹲下身子,细细替假谢明姝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领,柔声道:“姝儿,进去之后要好好听夫子的话,莫要与同窗争执,知道吗?”

  假谢明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眼神却飘向别处,显然没将母亲的叮嘱放在心上。

  凌氏见状,心中微叹,却也无法,只得又叮嘱了几句,目送女儿推门走了进去,这才带着几分担忧地转身离开。

  假谢明姝拎着人偶,踏入学堂。

  堂内已坐了七八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儿,皆是谢氏族中的姑娘。她们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说笑,或独自端坐着翻看书卷。见到假谢明姝进来,堂内有片刻的安静,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探究,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戒备。显然,假谢明姝前些日子的丰功伟绩,早已在这些小圈子里传遍了。

  假谢明姝却视若无睹,径直走到一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将人偶谢明姝往桌案上一丢,便自顾自地发起呆来。

  人偶谢明姝被摔得七荤八素,却也只能暗自咬牙。她环视四周,这学堂布置得倒也清雅,一色的楠木桌椅,墙上挂着几幅仕女图和劝学箴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一切都与她记忆中在家塾读书时的情景大同小异。

  “明姝妹妹今儿也来了?”一个穿着鹅黄衫裙,梳着双丫髻的女孩儿最先打破沉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笑意搭话。她是三房的庶女,名唤谢明珍。

  假谢明姝眼皮都未抬一下。

  谢明珍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尴尬,讪讪地坐了回去。其他女孩儿见状,更不愿上前搭话了。

  不多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堂内瞬间安静下来,女孩儿们纷纷正襟危坐,神情肃穆。

  一个身着青布长衫,头戴方巾,年过半百,面容清瘦,留着山羊须的老者缓步走了进来。他便是谢家女学的夫子,姓王,据说是位致仕的老秀才,学问品行在当地都有些名声。

  夫子走到讲台后站定,目光在堂下扫视一圈,见人都到齐了,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我们继续讲《女则》……”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女孩儿们皆垂首恭听,不敢有丝毫懈怠。

  夫子翻开书卷,开始摇头晃脑地讲解起女子出嫁后需遵守的各项规矩,从晨昏定省到侍奉公婆,再到打理中馈、和睦妯娌,引经据典,讲得细致入微,条条框框,不胜其烦。

  “……以上种种,皆是为人妇之本分,姑娘们可都记住了?可有何话要问?”夫子讲完一段,习惯性地问道。

  他本是随口一说,不料堂下那假谢明姝却像是抓住了机会,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兴奋光芒,她懒洋洋地举起小手,声音带着一丝挑衅:“我有。既然嫁了人规矩这样多,那为何还要嫁?”

  此言一出,满堂俱静。同窗的几个女孩儿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像是看什么怪物一般。

  夫子亦是一愣,随后便微微一笑,温和地解释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天经地义,自然之理。”

  “哦?天经地义?”假谢明姝歪着小脑袋,脸上却是一副“我倒要听听你怎么狡辩”的戏谑表情,“草原上的狼,就没有这样的规矩。难道它们,便不是自然之理了?莫不是这天理还分三六九等,专挑软柿子捏?”

  说完这话,假谢明姝心中充满了优越感。

  自己和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自己天生便会质疑,会反抗,会为这世间的一切规则感到厌恶,并生出强烈的毁灭之心。

  独立又清醒,崇高又聪明!

  “草原上的狼?”夫子闻言不由笑了出来,只觉得这是小孩子胡言乱语,自然没有生气,更没有当真,只是调侃道,“人之所以异于禽兽,便在于知礼守序,这便是为人的自然之理。你若自认为是畜生,那确实不需要这些规矩。”

  假谢明姝闻言,脸上的戏谑笑容骤然僵住。她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当即便想要反驳,却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噗嗤——”

  堂下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如同会传染一般,其他女孩儿也纷纷掩袖低笑起来,整个学堂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她们平日里慑于夫子的威严,又兼着闺阁少女的矜持,何曾见过这般有趣的场面?

  尤其是之前热脸贴冷屁股的谢明珍笑得最为大声。

  那此起彼伏的哄笑声,无比刺耳。假谢明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又羞又怒,那双原本就没什么温度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了汹汹怒火。

  她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怒吼一声,掀了桌案,几步便冲到了讲台前,满脸的凶戾。

  “老东西!你敢嘲笑我!”

  她怒骂着,一把掀翻了夫子面前摆放着的戒尺和书本。紧接着,她爆发出匪夷所思的神力,一双小拳头像雨点一般,毫无章法地朝着夫子身上砸去。

  夫子年事已高,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他被假谢明姝这突如其来的疯癫举动骇得连连后退,口中惊呼:“反了!反了!你这劣徒!安敢如此!”

  他试图用手臂格挡,但假谢明姝下手又快又狠,而且力气巨大,打得夫子衣衫凌乱,狼狈不堪,头上的方巾都被打歪了。

  她越打越兴奋,眼尾泛起一抹猩红。

  堂下众女更是骇得花容失色,尖叫声此起彼伏。方才的笑声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恐。有的胆小的已捂着脸哭了起来。平日里只在话本戏文里才见过的恶女行凶,如今竟活生生地在她们眼前上演了!

  没一会儿夫子便被打得奄奄一息。

  见对方快没气了,她这才冷哼一声,带着一丝病态的满足感,停了手。她转过身,用那双闪烁着凶光的眸子恶狠狠地扫视着面前早已吓傻的众女,质问道:“还有谁敢笑我?”

  众人噤若寒蝉,瑟瑟发抖,哪里还敢有人出声。

  假谢明姝见状,又是一声得意的冷哼,仿佛打了场大胜仗。她弯腰捡起被自己丢在地上的人偶谢明姝,看也不看散落一地的书本,转身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连书袋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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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假谢明姝便回来了。

  凌氏正在房中理事,见女儿怒气冲冲地从外面回来,不由一惊,连忙问道:“姝儿,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快了?”

  “以后我都不去家塾读书了。”假谢明姝丢下一句话,便自顾自躺下,双脚随意交叉,姿态慵懒又狂放。

  凌氏大惊失色,但她看假谢明姝还在气头上,不敢追问,免得自己被她打死,便先柔声安抚,又命人将早晨没吃完的桂花圆子热了端上来。

  见假谢明姝拿起调羹慢慢吃着,这才悄悄朝跟去家塾,刚刚才回来的婆子招了招手,低声询问究竟。

  待从婆子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凌氏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她强撑着走到女儿面前,柔声问道:“姝儿,今日为何要与夫子顶嘴?”

  “我没有。”假谢明姝放下调羹,抬起头,语气理直气壮,“我只是问了他一句话。他自己无脑无趣,答不上来罢了。”

  “那种话以后可不敢再说了。”凌氏心有余悸,“若是被旁人听见了,要说我们谢家女儿不知礼数,没有教养的。”

  “为什么?”假谢明姝眼里满是被冒犯的怒火,她用命令般的语气反问,“他说的那些废话,难道是什么宝贝不成?”

  人偶谢明姝被她拎在手里,听着这一切,见母亲对她如此温柔,早已酸得直冒泡,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还能为什么?说不过就打人,简直丢人现眼。传出去人家要说谢家家风败坏,教女无方,养出个疯子泼妇了!!”

  嘀咕完,她又暗自疑惑,这假谢明姝明明在谢家干了那么多胡作非为的事情,连老太太都敢打,为何一点后果都没有?大家都傻了吗?

  可惜人偶谢明姝没有群主光环,如果有的话,她只要看一眼假谢明姝就能明白为什么了。

  即便是在此时此刻,假谢明姝身后的女主光环都如太阳一般耀眼。

  这时,只见假谢明姝又对着凌氏一字一句道:“我高兴说什么,便说什么!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谁敢管我?谁配管我?我的嘴,我的手,我想如何便如何!”

  人偶谢明姝又在心里阴阳怪气:“也就你有这个本事了。这世上,从贩夫走卒到皇上,怕是都没你这么厉害呢!”

  凌氏被女儿这话说得心头发堵,却还是耐着性子哄道:“好孩子,为娘不是不让你说话,而是要你分清楚场合,更不能……不能胡乱动手伤人啊。”

  假谢明姝却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你这又是为何?”凌氏不解。她从女儿的眼眸中,看不到丝毫孺慕之情,仿佛在她不知道的什么时候,便已经彻底失去了这个女儿的爱。她拼命回想,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会让女儿变成这样。

  却听假谢明姝直直地看着她,语气充满了嫌弃:“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母亲。”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凌氏心上!

  人偶谢明姝第一个不答应,若非她此刻只是个木偶,怕是早已跳起来指着假谢明姝的鼻子骂了:“你少胡说八道!阿娘是天底下最好的阿娘,她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凌氏眼中迅速涌上泪水,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假谢明姝却没有半分道歉,她甚至反唇相讥:“你太软弱了,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只知道守那些没用的规矩,哭哭啼啼,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根本不在乎我。”

  凌氏闻言,再也支撑不住,泪水决堤而下,她哽咽道:“不……不是这样的,姝儿,娘在乎你,娘怎么会不在乎你?你要娘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是不是……是不是要娘把这颗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肯信?”

  “你的心?哈哈哈。”假谢明姝放声大笑,“我要你的心做什么?你的心一文不值!我需要的是你站在我这边,无条件地支持我,无论我做什么,无论对错,你都要毫不动摇地支持我!成为我的刀,我的盾,而不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

  凌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娘会的!娘一定会支持你的!姝儿,无论你做什么,娘都支持你!”

  假谢明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恶劣一笑道:“那好。如果我要你杀了你的亲亲夫君,你会答应吗?”

  凌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惊恐地看着女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爹待她们母女何等情深义重,从未有过半分对不住她们的地方,女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下意识地连连摇头。

  假谢明姝见状,眼中那丝期待的光芒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嫉妒与阴狠。她冷笑着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便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了。

  此事随后很快便闹到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虽然因为上次之事对这孙女心有余悸,但如今听闻她在学堂公然殴打夫子,还是莫名暴怒,拍着桌子道:“她好大的胆子!去把她叫来,我倒要看看她这次还有什么借口!还有把大奶奶也一并叫来!我要问问她,是怎么教的好女儿!”

  传话的婆子得了令,气势汹汹地便往大房这边来了。到了假谢明姝的院外,也不通禀,直接便闯了进去,对着正坐在窗边发呆的假谢明姝道:“大小姐,老太太传您和夫人过去问话呢。”

  假谢明姝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手里正握着一把小刀恶劣地在人偶谢明姝眼睛前转来转去,看着人偶谢明姝惊恐的眼神取乐,口中只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那婆子何曾受过这等小辈的气,当即叉腰冷笑道:“哟,大小姐这才多大,这摆的谱儿倒是不小啊。”

  婆子话音刚落,假谢明姝随手抓起身边一个小杌子,便朝她扔了过去,语气更加凶狠:“滚!”

  小杌子险险擦着婆子的脸飞过,砸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婆子吓了一跳,随即勃然大怒:“反了!反了!奴婢这就去回禀老太爷和老太太,定要将今日所见所闻,一字不漏地告知!”

  婆子离开后,凌氏听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拉着假谢明姝的手,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姝儿,你怎么又和老太太的人顶撞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不过是想耍威风罢了,一群无趣的蝼蚁。”假谢明姝浑不在意,“若真有什么天大的事,叫那老太婆自己滚过来说。”

  凌氏听女儿这般说,心中愈发担忧,但又着实心疼女儿,便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不去便不去。你放心,等你阿爹回来,他定会为你周旋妥当的。”

  假谢明姝听到这话,眉头却是微微一蹙,冷声道:“谁用得着他周旋?我现在就去搞定!”

  说罢,便要往外走。

  凌氏见状大惊,连忙一把拉住她,急道:“姝儿,听阿娘的话,万万不可鲁莽行事!你不能再打人了!”

  她以为女儿是心疼阿爹,又劝道:“好孩子,你莫要担心你阿爹。你阿爹素来得老太爷看重,在老太太面前也说得上话,这点小事,他定能处置妥当,不会有事的。你且安心在房中歇着,一切都交给阿爹阿娘。”

  假谢明姝停下脚步,转过头,目光落在凌氏那张焦急的脸上。她看着母亲提起阿爹时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的依赖,看着母亲那副沉浸在夫妻恩爱、家庭美满的幸福光晕中的模样,眼中再度涌出了一丝怨毒。

  她忽然改变了主意,点了点头说:“好。那就等他回来再说。”

  凌氏这才松了口气。

  傍晚时分,谢承渊回府。果不其然,他先是被请去了老太太处,好一番赔罪请安,再三保证日后定会严加管教女儿,这才得以脱身。

  回到东跨院时,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凌氏一见,心疼不已,连忙迎了上去。

  谢承渊强打精神,对妻子笑了笑,示意无碍。随后他故意板起脸,想做出严父的模样吓唬一下女儿,然而假谢明姝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凌氏见丈夫已将婆母那边安抚妥当,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满眼爱意地看着谢承渊道:“不愧是我的夫君,总能将这些难事处置得稳稳妥妥。”

  正因夫君这般优秀可靠,她才不愿与他人共享。这些年来,无论外界如何议论,无论公婆如何施压,凌氏都不肯松口让谢承渊纳妾。

  假谢明姝将这一切冷眼旁观。

  谢承渊安抚好爱妻,这才转向女儿,语气平和地说道:“姝儿,事情为父已经替你办妥了。家塾的夫子那边,我也已经劝说过。只要你明日去与他赔个不是,日后便还能继续受他教导。”

  凌氏闻言大喜,连忙看向女儿。

  假谢明姝却看也不看他,只冷冷道:“我没有错,为何要赔罪?”

  谢承渊想伸手揉揉她看起来毛茸茸的小脑袋,却被她厌烦地挥手拍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日后当真不读书了?将来嫁了人,难道还能不管家理事?这些都是要学的,现在学,总好过以后临到头了,匆匆忙忙被赶鸭子上架。你且看你阿娘,待字闺中时便是美名远播,人人称赞贤良淑德,谁不羡慕阿爹有这般好福气?”

  凌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夸赞说得面色泛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人偶谢明姝也被这气氛感染,捂着嘴偷笑,心中暗道:“阿爹阿娘一直都是这样恩爱甜蜜。”

  假谢明姝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刺耳的笑话,猛地看向凌氏,语气中充满了嘲讽:“既然如此,她怎么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谢承渊一愣,正要开口解释,凌氏却已回答:“阿娘连让你阿爹不纳妾都做到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只是身为女子,德言容功四者缺一不可,其中‘言’便是指言语得体,不大声喧哗,不恶语伤人。喧哗吵闹,最为下乘。”

  “我偏要喧哗吵闹!”假谢明姝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偏要下乘!看着那些凡夫俗子因此惊慌失措,那才好玩!”

  凌氏听女儿字字句句都与自己针锋相对,想起她先前所说“不喜欢自己这个母亲”,一时间悲从中来,又怕被丈夫看穿,强忍着泛红的眼眶,狼狈地别过头去。

  可她的情绪变化,又怎能瞒得过朝夕相处的枕边人?谢承渊见状,心中疼惜不已,便想先将女儿拎到一旁好好谈谈,免得她再刺激妻子,于是便面色严肃地对假谢明姝道:“姝儿,你跟我来书房,阿爹有话同你说。”

  假谢明姝却站在原地不动:“就在这里说。”

  谢承渊拿她没办法,只得依她。

  假谢明姝依旧站在书桌前,仰着小脸,小小的一只,这令谢承渊原本升起的一丝火气又不自觉地散了,语气也不由放柔了些:“姝儿,你阿娘所做的一切,事事都是为了你好。如今你还年幼,许多道理尚不明白,待到你再长大几岁就会知道了。我们是不会害你的。”

  “胡说,你明明就会。”假谢明姝露出不屑的笑容说道。

  谢承渊一愣,随即讶异道:“怎么可能?姝儿,你是阿爹唯一的孩子,阿爹疼你还来不及,怎会害你?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谢承渊身形高大,假谢明姝不喜欢这种需要费力仰视他人的姿态。她爬到书桌上,盘腿而坐。这样一来,她便能与坐在椅子上的谢承渊视线持平。她很讨厌那种被人从上往下俯视打量的感觉,会让她控制不住地想将对方的脸狠狠踩在脚下。

  她正要开口说话,谢承渊已是眉头紧锁,伸手便将她从桌上拎了下来,沉声道:“下来!成何体统!女孩子怎么能上桌!”

  假谢明姝被他拎着,双脚悬空,立刻用力挣扎开来,谢承渊怕伤到她,连忙放手,倒是躲过了她的神力。

  随后假谢明姝冷冷地瞪了她一样,又爬上了书桌。

  谢承渊见她这副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终究还是拿她没辙,只得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在家里便随你,只是到了外面,千万不可再如此行事,免得被人笑话失了教养。”

  假谢明姝冷着脸,并不回应他这话,待站稳后,才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只是被这么一打岔,先前那股子气势也散了不少:“你因为娘亲伤心所以要指责我,可是伤她心的不是我,是她自己的娘家爹娘,还有你。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谢承渊只觉自家女儿真是荒唐,为了推卸责任,什么鬼话都好意思说,他摇头失笑道:“胡说。这世上最不想让你阿娘伤心难过的人,便是你的外祖父外祖母。你可知你阿娘尚在闺中时,他们是如何将她捧在手心珍视看重?即便后来嫁进了我们谢家,也是千叮咛万嘱咐,时常再三关照。至于为父,就更不可能让她伤心了。”

  假谢明姝却只是盯着他,笑容讽刺:“有趣,没想到你们居然能自欺欺人到这个地步。”

  谢承渊感到匪夷所思,不由失笑道:“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什么自欺欺人?”

  “因为你对我不好。”假谢明姝一字一句道。

  这话真如当头一记闷雷,劈得谢承渊头晕脑胀,耳朵里都嗡嗡作响,原本还从容不迫的谢承渊顿时一脸难以置信:“你……你觉得阿爹对你不好?”

  假谢明姝歪着头,反问道:“哪里好呢?”

  她继续道:“生我的不是你,照顾我的不是你,陪伴我的也不是你。你说你待我好,究竟好在哪里?”

  谢承渊被她这番话说得心头火起,却又强压着怒气,反问道:“哪里不好?我若对你不好,你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是从哪里来的?照顾你的那些下人是从哪里来的?你住的这个大院子又是从哪里来的?你一出门,旁人见了你都毕恭毕敬地叫你一声大小姐,你以为是为什么?”

  “那不过是你为了自己罢了。”假谢明姝语气轻蔑,“你怕自己失了颜面,怕被人说你苛待亲女,影响你的名声罢了!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与我何干?”

  谢承渊有些压不住火了,语气也生硬了几分:“好好好!就算这些都是为了我自己。那我问你,我若对你不好,你哪来的胆子在我面前这般撒野?便是寻常人家的小儿,敢像你这样坐在桌子上对着阿爹冷嘲热讽,都免不了一顿戒尺毒打,更何况我是食朝廷俸禄的命官!

  我若对你不好,你前些日子冲撞老太太,我怎么还会拼命护着你?我若对你不好,你今日痛打夫子,我怎么还会替你去向夫子求情?我若对你不好,你屡次三番惹你阿娘伤心垂泪,我还会在这里与你好言相劝?我若对你不好,你前几日将我们夫妻二人关在门外,我会那般低三下四地赔礼道歉,求你原谅?”

  他越说越是愤怒,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拔高:“我若对你不好,我还会为了怕你受了委屈,宁可自己背负不孝无后的骂名,也坚决不再要其他子嗣?!你告诉我!姝儿!你告诉我!我究竟怎么对你不好了!?”

  假谢明姝被他这一连串的质问说得顿时语塞,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恼羞成怒,显然她一开始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辩倒。就在这时,她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猛地大声反驳道:“什么叫绝后?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谢承渊气笑了:“是是是,你当然是。别人都不当你是,说我们绝后,可我不在意,我当你是,我这还不算对你好吗?!”

  假谢明姝又被堵了回去,更是又气又恼,大声道:“那哥哥弟弟们都能去前院的书房读书,能骑马,能打猎,为什么我不能?连我们谢氏旁支那些不起眼的小子都可以,偏偏我不能!我不喜欢这样!别人有的,我通通都要有!”

  “因为你从未要求过!”谢承渊看着她,“你连家塾都懒得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又怎么会想到要把你送去前院跟着那些小子们一起受苦?”

  假谢明姝闻言,却是冷笑一声,仿佛诡计得逞:“那我明天就去。”

  “好。”谢承渊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那你便去吧。”

  假谢明姝反而愣住了,准备好的一肚子威胁和吵闹都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对方如此轻易的答应,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和挫败,

  谢承渊看着女儿错愕的表情,心中百感交集,声音也越发轻柔:“姝儿,阿爹为了你,为了你娘,连子嗣都可以不要,你真当阿爹会在乎让你去前院读书这点小事吗?”

  假谢明姝一张小脸涨得更红,又羞又愤,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她本想借此好好与他辩论一番,揭穿他的真面目,却没想到一番唇枪舌战下来,竟被对方驳斥得无言以对。

  谢承渊见她不再说话,便又问道:“女儿,你方才说,阿爹伤了阿娘的心,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假谢明姝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试图扳回一局:“她平日里在府中,难道不是一直被人欺负吗?这难道不是你的错?”

  谢承渊讶然:“你阿娘是谢家主母,在这府中,谁敢欺负她?”

  “你娘,还有你爹。”假谢明姝直言不讳。

  “那不能叫欺负。”谢承渊皱眉道,“长辈们脾气或许有些古怪,偶有苛责,但孝悌之义乃是晚辈本分。父母对你我皆有养育之恩,为人子女若是不思回报,何以为人?”

  假谢明姝眼神中充满了对这种论调的鄙夷:“我不这么认为。”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即是我。”

  谢承渊不解:“什么意思?”

  假谢明姝重复道:“意思就是,我即是我。”

  谢承渊又问了几次,得到的都是这个如同绕口令般的回答。他立刻明白了,这丫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在念一些她自己都不甚明了的口号罢了。

  于是谢承渊叹了口气,问道:“照你这个意思,为人子女,便不该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没错。”假谢明姝答得干脆。

  谢承渊闻言,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声音也低沉了许多:“那……日后若是爹娘都老了,没用了,没办法再照顾你了,你是不是就不要爹娘了?”

  假谢明姝下意识地便想回答“没错”,但看到谢承渊和也露出同样哀伤表情的凌氏,畜生如她竟也有些说不出口了。

  然而她这片刻的迟疑,落在谢承渊和凌氏眼中,已然说明了一切。夫妻二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悲伤。

  谢承渊摆了摆手,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罢了,罢了。你想去前院读书,那便去吧,我们不会再拦着你。阿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你……先回房歇息去吧。”

  凌氏也默默地转过身,不再看她。

  假谢明姝看着他们落寞的背影,脸色却十分难看。她不能接受,自己明明是对的,为何反倒被他们当成了坏人?明明他们才是坏人!自己才是代表了先进与正确的大女主,自己才是道德高尚、思想崇高的那一个!

  当天夜里,假谢明姝特意没有睡,悄悄潜到父母卧房窗外,自然也顺手带上了人偶谢明姝。

  月光下,她清晰地听到房内谢承渊与凌氏的对话,两人皆是忧心忡忡。

  先是凌氏带着哭腔的控诉:“夫君,你说我们的姝儿……从前那般乖巧懂事,怎么如今竟变成了这副模样?不讲礼数,暴力愚蠢,自私自利,不懂感恩。这样下去,日后她及笄嫁人,可如何是好?怕不是要四处得罪人,惹下无数祸端!”

  谢承渊亦是长叹一声:“夫人所言,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打骂也舍不得,讲道理她又听不进去……”

  他们毕竟是真心疼爱着这个女儿,所以担心的并非她不服管教,而是怕她将来无人庇护,会因此吃尽苦头。

  只听谢承渊压低声音道:“我想着,还是得早日设法晋升才好。如此一来,只要我官位够高,权势够重,那么等姝儿长大了,只要我还活着一日,这世上,便没人能轻易欺了她去。”

  “夫君的心意,妾身都明白。”凌氏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只是……唉。只能希望等她再长大一些,经历了些世事,也能明白了。”

  夫妻两人皆是溺爱孩子的性子,又都不被假谢明姝所认可,这番话说下来,便有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凌氏又担忧道:“只是这前院书房,可不比后院家塾。女儿家平日里读读书,弹弹琴,描描画,便也罢了。前院那些夫子,对儿郎们向来严苛,动辄便是戒尺板子,姝儿她受得住那份苦楚么?”

  “唉,由她去吧。”谢承渊的声音里满是无奈,“趁着现在年纪还小,让她去闯闯也好。你我若是一味阻拦,怕是反倒会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刺,日后愈发怨怼我们。”

  说着,他语气稍稍轻松了些,忽地笑了笑道:“总比等她长成大姑娘了,再闹着要去前院与那些小子们一同读书的好。如今她六岁还不到,不同席的规矩,倒也不必恪守得那般死了。”

  窗外的假谢明姝听到这些话,脸色越发阴沉,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人偶谢明姝被她一路拖着,此刻再也忍不住,尖声道:“你听到了吗?!阿爹阿娘是为了你好!他们是真心疼你的!你还要怎样?你快把身体还给我!你根本当不好他们的女儿!你甚至连人都当不好!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妖怪!是个不懂感恩的畜生!”

  假谢明姝却只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将人偶谢明姝往床上一扔,说道:“你再等等。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改变现在的想法。”

  之后数日,假谢明姝果真每日都往前院书房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非但没有像众人担心的那般胡闹生事,反而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无论是多么晦涩的经义,还是多么繁复的策论,她几乎都是一点即通,过目不忘。

  短短数日,她所展现出的才学,便已远超同窗的那些谢氏子弟,就连前院那位以严苛闻名的老夫子,在私下里对谢承渊提及假谢明姝时,也是赞不绝口,称其有不世之才。

  谢承渊得了夫子这般高的评价,自然是又惊又喜,连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凌氏。

  凌氏听闻女儿竟有这般天资,也是喜出望外,连日来的愁云一扫而空。她特意抽了空去找假谢明姝,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询问她在前院读书的各种情形。

  假谢明姝看出凌氏发自内心的好奇与关切,竟也难得地表现出了几分耐心,问什么便答什么,还将夫子如何夸赞她的话,绘声绘色地学了一遍。

  凌氏被逗得咯咯直笑,先前因女儿种种叛逆行径而积压在心头的郁气,也消散了大半。她看着眼前这个眉眼灵动聪慧的女儿,心中充满了骄傲与欢喜。

  假谢明姝见状,便趁势问道:“阿娘,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是!我的姝儿自然是最厉害的!”凌氏不假思索地笑着答道。

  假谢明姝又道:“那阿娘说,若是我将来也能入朝为官,会不会比阿爹更厉害?”

  凌氏依旧笑呵呵地道:“那是自然,我们姝儿这般聪慧,将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肯定比你阿爹强多啦!”

  假谢明姝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追问道:“那现在阿娘心里,我和阿爹,究竟谁排在第一呀?”

  凌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迟疑了。

  假谢明姝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她嘴角勾起露出笑容,但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她说道:“没关系,阿娘不必现在就回答我。我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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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路猛然睁开双眼,从梦中惊醒。他坐了起来,向外面看了一眼,窗外晨光熹微,已是天亮时分。

  自己竟是一口气睡了一天一夜。

  他喘息着,额上渗着一层薄汗,神情凝重。

  他回忆着刚刚梦境里上演的故事,心中充满疑惑。

  他搞不明白这个如同连续剧一般的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

  除此之外梦境结尾那萦绕着的,仿佛在预兆即将发生什么可怕事情的危险气息,也让他心中充满了不安。

  “秦素。”他在心中呼唤。

  “怎么了?”秦素问道。

  “我又梦见那个谢家了,而且梦境故事居然还连上了。”楚路说道。

  “又来?可我还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秦素的声音顿时凝重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路见秦素也搞不明白,不由叹了口气。

  他揉了揉眉心,将那纷乱的梦境暂时压下。无论这梦预示着什么,既然眼下没有头绪,那就只能暂且放到一边。

  毕竟下一个大女主不知道何时就会出手。

  他必须尽快行动起来,尽快拉满修正值。

  “既然不明白,那就先别管了。继续抓捕间谍吧。”楚路说道:“你不是说再涨三点就能抓捕周明了吗?那就尽快把这三点涨上去。”

  “嗯。”秦素点点头赞同。

  随后楚路起身,招来宫女换衣梳洗,接着便快步离开了寝宫。

  与此同时,京城正阳门,两个人影漫步在街道上,一个疲惫不堪,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当街昏倒,而另一人则站得笔直,遥望着远方的皇宫,满脸兴奋的笑容

  “可算是到了。”姒任语气充满了期待,“群主,等着吧。你没几天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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