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静跟我说,张夫人要请我们两口子吃饭。原因是她儿子马上读小学,她听说现在孩子们的作业都很难,怕自己辅导不下来,想听听我们的意见。

  现在孩子读书,家长们相当重视,但我们往往把孩子读书,等同于孩子教育,过于片面。也过份关注考试分数,美其名曰,高考是座独木桥。其实走完独木桥的人发现,后面越走越窄,从独木桥变成走钢丝。

  下午来到张府,张教头正在开酒,见我们进来,一边倒酒一边说:“董乐,嫂子,虽然我一直认为,我那儿子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但死马当成活马医,还是请你们给点建议。”

  张夫人在桌旁坐下:“哪有说自己儿子是死马的?谁说咱儿子不是读书的料?我看他比你靠谱的多,将来怎么都会出国留学。”

  张教头摆摆手:“出国留学,那跟成绩没什么关系。行了,你别说了。董乐,读书的时候,我们两口子成绩都拖后腿,但你娃一直是班上前几名,你觉得,这小学,我们当家长的,该怎么做?”

  “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他把端起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你不是废话么?当然是真话。”

  “有两个问题,咱们现在可以回过头来想想。第一,当时咱们那些成绩很牛逼的学霸,年纪前三的那种,现在都在干什么?”

  张教头想了想:“在国外或者一线城市吧,拿着几十万年薪,不过压力也不小,也是表面光鲜,还没我过的滋润。”

  “为什么?”

  “没关系,没背景呗。仅仅靠技术,除非处于行业顶峰,不然,都是混碗饭吃。”

  “对了。但是处于行业顶峰的人,起步阶段,在外人看来,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跟读书成绩,没有必然联系。”

  张夫人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听起来好绕。”

  我说:“那就说说第二个问题,你们为什么送儿子去读书?”

  张夫人说:“这不是废话么?家家户户都送孩子去读书,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就该送去读书啊。”

  我说:“读书、高考、工作,然后结婚生子,是吧?”

  “那当然,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我对张教头说:“大家都过这样的人生,但是,过到后面,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你说呢?”

  张教头想想:“是啊,咱们读书工作同学,好像没几个过的幸福。”

  我说:“而且,你儿子高考成绩如何,你觉得重要吗?”

  他说:“不重要。顺其自然,考多少,算多少。只要品行端正,遵纪守法,不给我惹麻烦就行。那什么才重要呢?”

  “我个人觉得,让孩子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引导他,最重要。比如他喜欢画画,就不要强迫他学钢琴,引导他朝画画方向深入发展。如果过几年,他喜欢跳舞了,没关系,不要再强迫他画画,引导他学跳舞。一直让他自己选择,看过、听过和尝试过之后,他会渐渐明白,自己究竟该从事哪个行业。如果没有适合他的行业,他甚至可能创造一个行业。重要的是,他很早就知道,如何自己做选择。这样,他这一生,才不白活。”

  张教头点点头:“有道理,我们好像就没选择过,浑浑噩噩混到今天,回想这三十年,我好像没什么收获。”

  张夫人说:“哎呀,你说的那些,太遥远了。你还是说说,小学怎么辅导孩子读书。”

  我说:“好吧。我觉得一年级很重要。打基础,但最重要的,是要想方设法让孩子喜欢学习。至少,不要让他厌学或者害怕学习。动不动就冲孩子发火,甚至打骂孩子的做法,最不可取。一句话,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一年级喜欢学习,后面才能主动自觉去学习,良性循环。”

  张夫人说:“我以前在学校混了十多年,相当于啥都没学,现在连拼音都认不完。我怕辅导不好,你们两口子有时间的话,还是多过来帮忙辅导辅导吧。我熟悉的人里面,就属你们学习成绩最好了。”

  我说:“不必太在乎考试分数,过的去就行。高考六七百分,上个好大学,但专业不喜欢,几年白混,也白搭。远不如一个二本大学,但是喜欢他专业的。”

  张夫人说:“道理是对的,但辅导不好的话,我怕张扬跟我发火。这几年,经常抱怨我没有把孩子带好。他每天在外面潇洒,从来不带孩子,根本不知道带孩子的难处。每天两个孩子都惹我生气,气的我估计以后会少活几年。”

  张教头说:“你没到外面上过班,不知道外面的不容易。让你在家带孩子,不愁钱花,还不知足。”

  张夫人反驳道:“要不是不放心阿姨带孩子,我巴不得出去上个班。有个事情干,有同事圈子,可以经常参加聚会。不像现在这样,每天围着两个孩子打转,呆在家里,没什么圈子,要不是程静经常过来陪我,估计我早就得自闭症了。”

  张夫人说的,倒是实事。

  张教头很不屑:“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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